「不行,我必須親自去問文明!」
楊宏儒不顧鼠妖們的阻止,直接奔向顏文明休憩的房間,然而才剛拉開門板,楊宏儒便瞪大眼,看著覆在顏文明身上的被褥和衣裳滿是鮮血。
然而本人還滿不在乎地抹去嘴角殘留的血跡,對他揚起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
「怎麼了?突然這麼著急地跑來,是有什麼急事需要處理嗎?」
「……」
該說什麼?面對這種從來將他人擺在首位的人,能說什麼?
楊宏儒閉上眼簾,再次睜開時已經作出抉擇。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得不到秘寶也無所謂,至少要將把顏文明帶離霧村,放手一搏。
哪怕明白言靈之力不是萬能的,但也有嘗試的可能性。
「不要再繼續待在這裡了,再這樣下去文明你遲早會死的!你究竟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難道你願意就這麼死去?」
「宏儒,我會沒事的,你要相信我啊。」
「你也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還敢和我說你會沒事?」
顏文明苦笑著垂下眼簾,也不去反駁楊宏儒的質問。
說實話,他就快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怎麼還有能耐讓別人信賴?
事情究竟為什麼走到這種地步,顏文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直到此時此刻,他依然對現況感到茫然不解。
「和我離開這裡吧,文明。我是認真的!那些霧村的村民,你完全沒必要花這麼多心思去守護啊,自己的人生為自己而活,不是很理所當然嗎?」
「我——」
沒等顏文明再開口說點什麼反駁,楊宏儒乾脆將人直接從床鋪抱起,也不去管顏文明是否會為此勸阻或反抗。
「等、等等!宏儒你這是在做什麼?」
「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你走,這裡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顏文明疑惑地瞪大眼眸,不能理解為何楊宏儒會說出這種話,然而楊宏儒也不打算解釋,只是無視他人的目光,拿起外衣披在顏文明身上,帶他離開宅邸。
既然現在已經知道沒有秘寶存在,那麼至少在最後,也該保住顏文明的性命,而不是讓他因為這種可笑的原因,殞落在此。
楊宏儒一直以來都相當厭惡,那種什麼都做不到的無力感。
何況顏文明也可以算是他僅存的冀望。
「咳咳、宏儒,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見楊宏儒壓根沒有停下的意思,顏文明不免感到慌張。
「總之能不能先將我放下來,我們好好談一談?」
「但是你除了阻止我以外,我實在想不出其他話題的可能性。」
「可若是繼續這樣下去——」
顏文明的話還沒說完,楊宏儒便像是撞到什麼透明玻璃似的,猝不及防地跌落在地,也幸好楊宏儒在情急之下仍記得護住顏文明,沒讓他受到半點傷害。
只是即便想再次前進,卻依然被阻擋下來。
「可惡!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明明看不見卻真實存在著,簡直就像牢籠似的,籠罩住整個霧村。
「不能再往前了!現在這樣已經是極限。神明大人不會允許有人未經允許擅自離開霧村的!」
「祂是憑什麼不允許?」
「汝又是為什麼認為,吾非得允諾不可?」
楊宏儒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看向不曉得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的神明,不禁下意識將顏文明護在身後,敵視地注視著對方。
不同於先前待在屏風後,連楊宏儒一面都不肯見的形象,此時出現在面前的神明,壓根沒有用任何方式遮掩面容。
一頭雪白的長髮垂至地面,湛藍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緊盯楊宏儒,比起那張精緻地不若凡人的臉孔,讓人更先注意到的,還是爬滿半邊臉龐的藤蔓印記。
比起說是神明,不如說更像是不折不扣的妖怪。
令人毛骨悚然。
「汝想把吾的代言人帶到哪去?霧村的人民這輩子只能生在霧村、死在霧村。如果只是汝想離開,大可直接離去,沒必要將他人一併拖下水。」
「你們之中分明沒有人在乎文明,為什麼還要阻止我?」
楊宏儒壓根不相信,神明會不知道顏文琇和白狐勾搭上的事,甚至連白狐都曉得顏文明的身體狀況不好的原因,神明又會不明白。
「誰說沒有?吾不是選中他,作為吾的代言人?何況汝就算成功帶走文明又如何?汝要他如何在外界生存?以人類抑或妖怪的身份?」
「禰究竟在——」
「不要再說了!神明大人您誤會了,宏儒只是好心帶我出來走走。」
顏文明抿起唇角,無奈地打斷一人一神的爭吵。
「我會回去的,所以別為了這種小事爭執,好嗎?求求您了。」
「回去?文明你還說要回去?你知不知道顏文琇是鐵了心想殺你?」
「咳咳咳、姐姐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來?咳咳。」
「不對,他說的可是真的喔?文琇曾問過吾是否會插手。」
比起楊宏儒的著急解釋,神明的語氣明顯淡薄許多,卻更有信服力,然而也使得顏文明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忍不住渾身顫抖。
「只不過汝也曉得,吾從來不去幹涉這種事。既然吾都將權力放任下去,最終還被毫無籌碼的人推翻,未免太過可笑不是?汝千萬不要重蹈覆轍啊。」
「我、咳咳咳咳咳——」
顏文明難受地緊抓著外衣的布料,然而正當楊宏儒打算上前輕拍他的背部時,卻被不著痕跡地避開,等顏文明好不容易緩過氣時,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宏儒,我們該回去了,很抱歉讓你和神明大人為我擔心,但我這次是真的不會再有事。」
顏文明溫和地笑著抹去嘴角的血漬。
就算內心再如如何痛苦,他也不能就此倒下。
「你……」
眼見顏文明壓根沒有轉移心意的打算,楊宏儒只得無奈地重新抱起顏文明的身子,繞過神明,趕緊沿路往回走去。
期間楊宏儒不免瞥了眼神明,不過見祂似乎什麼都不打算說,甚至連注意力都懶得放在他身上,這才放心地加快腳步離開。
神明也不喝斥楊宏儒做出這種事,竟然還敢厚著臉皮地跟著回到霧村的行為,僅是瞇起清澈的湛藍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逐漸淡去身形。
「呵,分明說了不要輕易相信他人,汝怎麼還不聽勸呢?」
在楊宏儒帶著顏文明來至顏家宅邸後,顏文明也不急著前去質問顏文琇的所作所為,而是讓楊宏儒將他放下,再虛弱地帶對方走進神明的祠堂。
只不過顏文明並沒有走進主殿,反倒繞過長廊走進位在偏殿的位置,進入結界後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不禁撲鼻而來,使楊宏儒忍不住皺眉。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麼重的血腥味?」
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累積下來的。
楊宏儒簡直無法想像,究竟要在此處死過多少人,要花上多久的時間,才有辦法變成這副模樣,簡直沉重得快喘不過氣。
為什麼霧村的神明祠堂旁,會有這種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