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公路都沒有人,有的就只有長長的海岸線,水藍浪白,這車廂裡的耳鬢廝磨讓穆又恩心裡美得冒泡,傻乎乎的話自然而然也就脫口而出:“阿拓,因為是第一次,我很期待。”
他頓了頓,皺眉,手往著她額頭一敲:“穆又恩,怎麼是第一次?”
穆又恩慌忙糾正:“對,不是第一次,我們的蜜月期都住在芝加哥。”
“嗯!”他手指輕輕的觸摸了她的鬢角,聲線黯然:“又恩,對不起,那個時候我沒有什麼錢,所以我們就只能住在較為便宜的酒店,酒店隔音不好,你總是被隔壁房間弄出來的聲音吵得睡不著。”
“沒事,沒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她慌忙安慰他,一說完穆又恩又覺得她的話不妥,那可是他們的蜜月期:“阿拓,爸爸媽媽從小就和我說人的一輩子很短暫,只記住一些好的東西就可以了,阿拓,我記得我們在芝加哥一起逛公園,你給我買昂貴的衣服我們去歌劇院,你給我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我們吃了很多好吃的東西,這些都記得。”
嗯,這些穆又恩都記得,芝加哥豔日下,所有一切一切的事物五彩繽紛,她記得特別清楚。
至於安拓海說的隔音不好的酒店房間她已然不大記得,模糊的印象裡那是有著輕微黴味的房間,房間的牆紙顯得有些老舊。
醫生告訴穆又恩一些人會因為藥物攝入過度而照成極小部分的記憶遺失,她也是那些人之一,最初,穆又恩還是有點耿耿於懷的,不過她想起爸爸媽媽和她說的話之後也就釋然了,是的,她生命中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她都清楚的記得。
太陽西沉,夜幕降臨,在那個片銜接著歐亞大陸的板塊上,有燈光的是陸地,沒有燈光的是海洋,這片大陸叫做土耳其。
土耳其,這一晚,伊斯坦布林酒店房間裡那個叫做柏原繡的男人他在打盹,他左手邊放著好沒有喝完的紅酒,他做了一個夢。
土耳其,這一晚,馬爾馬拉海的的圓形建設上燈火通明,那是這片海灘最為代表性的建築,那是一個露天大劇院,這裡曾經承辦過很多大型的表演,在大劇院門口,那個叫做穆又恩的女人緊緊挽著丈夫的手在等待著進入劇院觀看花滑表演。
土耳其,這一晚,距離那座叫做yeil小鎮幾十公里外的老人服務中心裡,年輕的護工正在為遲遲不肯入睡的老人頭疼不已,此時,房間門被開啟,院長帶著一個頭被打得就像豬頭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把她交給我吧。”年輕男人和護工說,幾分鐘之後,護工和院長一起離開房間。
現在,房間就只剩下那名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老人和那位臉被揍得像豬頭的男人,懸掛在南邊窗戶的風鈴有一下沒一下的響著,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望著那串風鈴發呆,彷彿在老人的世界裡就只剩下了那串風鈴,年輕男人看著老人的背影,一步步向著老人走過去。
停在老人面前,彎腰細細的看著她,看完之後他開始微笑,說:“我猜到了奶奶為什麼不肯睡覺,一定是那個人把奶奶的髮型剪得太醜了,奶奶很不滿意,可那些人都聽不懂奶奶說的話,所以,奶奶很生氣,生氣到不想說話不想睡覺,對嘛?”
風停了,風鈴安靜了下來,老人的耳朵在側耳傾聽著,來自於外面那個世界的另外一道聲音。
那聲音,那腔調,依稀曾經在她往日的歲月裡來過,只是後來沒有了不見了。
那個聲音說:“奶奶,我重新給你剪,我一定把奶奶的頭髮剪得和以前一樣漂漂亮亮的。”
作者有話要說: 誰要是這一章如果還猜不出來人物關係的話,可以來巒哥哥這裡領一塊豆腐了!!!!!!
☆、像開始也像結束(14)
老人服務中心裡大多的房間已經熄燈,就只有最南端房間的燈還亮著,房間裡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目光也不再去關注窗外的風鈴了,她在看著那位正在為自己剪頭髮的年輕男人,那位年輕男人的臉長得並不出彩,最為出彩的就數他的眼神,很明亮是那種發自心靈裡的亮堂,偶爾他會拉下眼簾對著老人笑,那笑容彷彿會感染人似的,老人也開始笑了起來,之後,老人笑著的嘴就再也沒有合上。
一段時間過去,年輕男人終於完成了他剪頭髮的工作,一如他之前所承諾的那樣,那是一個很不錯的髮型。
“奶奶,好看嗎?”年輕男人把手鏡拿到老人面前,讓老人在鏡子裡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她的模樣。
老人接過他手中的鏡子,仔細瞧著,一直揚起的嘴角在擴充套件著,看來,她是很滿意自己的髮型。
漸漸的老人注意力從鏡子裡延生到鏡子外,手裡的鏡子被她擱在膝蓋上,她的目光一直盯著站在面前的人瞧著。
房間裡很安靜很安靜,在安靜的氛圍里老人蠕動她的手指頭,那隻伸向年輕男人的手笨拙而蒼老。
蒼老的手顫抖的落在年輕男人臉上摸索著,許久,老人說:“阿拓,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
也不過是短短的一句話,可這短短的一句話讓那個一直維持著微笑表情的男人在一瞬間山崩地裂。
他蹲下來他把頭埋在老人的膝蓋上,連著叫:奶奶,奶奶。
熟悉的呼喊彷彿把老人帶進了往日的歲月裡,那個從小就失去爸爸媽媽的孩子在很深的夜裡來到她的房間,那個孩子初初來到這個家庭裡還是不大適應,他白天總是裝得很堅強,可她好幾次聽到他在夜裡哭,她開啟他的房間走了進去,那個孩子再也忍不住了他哭著和她訴苦:奶奶,奶奶,我想我爸爸媽媽。
“阿拓,以後,你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她是這樣安慰他來著。
後來,那個阿拓的孩子長大了,因為沒有別的男孩長得好看所以他總是偷偷的看著又恩,又恩很漂亮,黑色的頭髮白皙的面板總喜歡穿著草莓圖案的裙子。
“阿拓!”手指去觸控他的頭髮,她安慰他:“是不是又恩又惹你生氣了?奶奶幫你教訓她就是了。”
“阿拓,不要難過,我知道又恩在房間裡藏了一個漂亮的小夥子,他們睡在一張床上,又恩看著很起來很喜歡他的樣子。”
“阿拓,有一件事情奶奶感到很奇怪,那些人也叫那個被又恩藏起來的漂亮小夥子叫阿拓。”
“還有,阿拓,奶奶發現一件事情,我們家又恩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具體什麼地方不一樣其實老人也不大清楚,那張臉一樣,聲音也好像一樣,可就是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沒有人回答她,窗外有風撩起了窗簾帶動著風鈴叮叮噹噹的響著,老人望著窗外,思想又開始混沌了起來。
安靜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