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的頭髮還滴著水,他抬手往後擼了下,指尖按在鍵盤上,隨手敲了兩個字。
池璟昭:[健身。]
之後手機扔了,接著擺弄他的畫,畫框後有層很薄的包裝紙,裝的時候沒拆,現在纏在了左下角的螺絲釘上。
三秒後,手機再次震。
黎漾:[????]
黎漾:[你健什麼身?]
黎漾:[健身能發出那麼大的動靜??]
池璟昭盯著那三行字外加七個問號看了幾秒,有水珠順著前額的頭髮掉在了螢幕上,他抬手把那滴水抹掉。
池璟昭:[病了。]
池璟昭:[所以摔了。]
那邊夾著筆舉著手機看的黎漾:.........
她真的覺得池璟昭每句話都是瞎掰。
但善良的她不允許自己對可能受到身體創傷的“室友”不聞不問。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耐著性子詢問。
黎漾:[為什麼要健身?]
黎漾:[什麼病?]
等了兩秒,對方回過來:[你說呢?]
黎漾注視著這三個字,在看了一分鐘仍舊沒有收到第二條訊息,才意識到池璟昭這句話貌似是回的上面兩句。
“.........”
“不說拉倒。”她小聲唸了句,再接著扔了手機打算重新看題。
筆剛捏起來,對面房間一聲比剛剛更響亮的東西砸地的聲音。
“......”
黎漾坐不住了,抓起手機,套拖鞋往門口去。
十幾秒後,她站在池璟昭房門口,深呼吸了兩下,一手叉腰,另一手舉高敲了敲池璟昭的房門。
門裡面有東西放在地板的聲音,再接著是利落卻並不快的腳步聲。
片刻後,門開啟。
黎漾叩門的手收回來,掐上另一邊的腰。
池璟昭撥了下頭髮,單手撐著門框垂眸看她。
“那個,你......”黎漾抬手指他。
被指的人不太明顯地挑了下眉毛。
黎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池璟昭最近一段的表情比以前生動點。
至少,放以前,挑眉這種動作他絕對不會做。
她維持抬手的姿勢,虛虛地指著池璟昭:“你什麼病?”
池璟昭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仍舊用剛剛的眼神瞧著她,彷彿在問她在說什麼廢話。
黎漾手收回來,吞了下口水,低頭看地板,搓腳尖:“......那怎麼辦?”
池璟昭抵在門框的胳膊動了動,另一隻手插進口袋,目光落在黎漾身上。
天氣轉熱,她身上的睡衣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件。
好像更薄了一點,換成了海綿寶寶。
現在聳拉著腦袋站在他門口,像一隻鵝黃色的梨子。
“你不知道?”池璟昭看著她問。
空蕩的走廊,顯得他這聲問話格外混啞。
黎漾左腳踩自己右腳腳尖,緊接著穿著棉拖的右腳抬起,又壓了壓左腳上的拖鞋,苦哈哈地糾結了三秒,一咬牙,一跺腳,抬頭,一步跨上去抱住了池璟昭的腰。
還沒等池璟昭感受到她抱自己時傳遞過來的體溫,黎漾已經鬆手了。
她一邊往後退一邊伸手指他:“可以了,這是今天的。”
池璟昭動了下肩膀上搭著的毛巾,站直身體,又一次輕抬了下眉尾。
黎漾鞋跟掉了一半,往後再退,言辭激烈制止:“不許得寸進尺!”
說完轉身往自己的屋子去,臨走到房門前還不忘回頭警告池璟昭:“都.....抱過你了,不許再在屋子裡乒乒乓乓!”
吵死了......
說罷,砰一下大力甩上門,門板撞在門框裡,抖了三抖。
池璟昭沉默的望著那處,半分鐘後再次靠上一側的牆,抬手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拿下來。
毛巾帶著水汽,冰冰涼涼的,正好能中和他發燙的手心。
他按了下嗓子,隨後低頭,虛握了一下右手。
手背骨節微微凸出。
剛剛還不如不給黎漾開門,這麼跟沒抱一樣的短暫觸碰,只會讓他更難受。
池璟昭指骨抵住前頸凸出的地方壓了壓,喉嚨輕滾,按捺住身體上的那股難耐和燥熱。
右手揣進褲子口袋,摸到裡面的手機,想到幾分鐘前回黎漾的那條在健身。
他也不是不能為了被摸,練16塊腹肌。
......
隔天晚上,池璟昭屋子裡再次響起霹靂咣噹的聲音,黎漾無奈放筆,又去對面敲門。
門被從裡開啟,重現前一天晚上的畫面。
黎漾叉著腰站在門口,盯著池璟昭,覺得他以後如果談戀愛了,八成是個作精。
“你能不能安靜點?”黎漾眉心擰得很高,“我要寫作業。”
她義正言辭,說出理由:“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被保送,到時候隨便考考就行了,我可是要裸分擠高考這條獨木橋的普通......”
池璟昭打斷她:“我幫你補習。”
黎漾想到和他一起滾在沙發裡擠過半個小時,臉就發燙。
“我不要,我要自己學。”
“哦,你學。”男生撩了撩眼皮淡淡地說。
“......”
黎漾瞥他一下,再推眼鏡,隨後展開兩臂,像昨天一樣很輕地抱了他一下。
退回去:“我要回去了。”
池璟昭睇著她,片刻後,點頭。
黎漾看他一眼,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每晚兩秒的“擁抱性”友好社交,就這樣一連持續了三天,直到週末。
四中從今年開始,高三調整了週末的時間安排,週六白天在學校上自習,晚上六點放學,不上晚讀,週日休息一天,相當於每週放一天再多加一個晚上。
上午是各科老師講卷子,下午就是純自習。
因為原先在的學校是週六下午放半天,和四中不一樣,所以黎漾很早之前,剛開學時就跟黎明威說過這個安排,不過黎明威貌似是不記得。
下午第二節 自習,劉禿子前腳剛進門,後腳黎漾的手機就響了,手機自帶的音樂鈴聲格外刺耳,半個教室的同學都扭過頭往她這邊看。
劉禿子出了名的鐵面無私,書往講桌上一摔,下來把黎漾的手機收了。
四中對手機管得松,但這不證明可以明目張膽地擺在老師面前。
上課的時候響,被收肯定是必然的。
手機交上去的前一刻,黎漾看了眼,是黎明威的來電。
她嘆了口氣,雖說忘記開靜音是她的過失,但她明明不止一次跟黎明威說過,四中週六要上課,讓他打電話儘量避開這個時間。
自習下課,周啟水從前面轉過來,從撕開的包裝袋裡抽出一根水果條:“老劉一般收手機就不會給了,你做好準備重新買一個吧。”
學習壓力大,黎漾情緒本來也不穩定,這會兒懨懨的,低頭往桌肚裡塞書。
那手機是先前黎明威給她的,已經用了好幾年,被收也不心疼,但主要是不方便。
重新買手機,重新辦電話卡,週末時間就那一點,她沒有空去幹這些事情。
“沒關係,”舒瑤也說,“我手機可以借你,反正晚上放學就回家了,你也不住校,頂多白天用用。”
黎漾嗯了一聲,看起來還是有點蔫。
周啟水吃完最後一根水果條,拍拍手,安慰:“沒事,我們的都能借你,是吧昭哥。”
池璟昭正抱臂靠在座椅上小憩,此時撩了撩眼皮,往右手邊看了眼。
目光收回去,重新合上了眼睛。
他這幾天都是靠藥在維持,身體實在不舒服,晚上發燙,像發燒了一樣,白天還好,只是困和乏力。
“嗯。”他淡淡應聲,迴應周啟水剛剛的話。
黎漾心情不好,晚上一回到家便鑽進了自己的屋子裡,月考卷子已經都講了一遍,她考得還行,但較上學期期末的一檢沒什麼提高,所以也沒什麼可高興的。
再就是禍不單行,她下午前腳手機被收,後腳趕上校風校紀清掃,因為手機的事被年級主任叫去辦公室訓了一頓,還被罰了一張三千字檢查。
唯一值得慶幸的可能是被罰的不止她一個,還有另外幾個班的七個倒黴蛋。
晚上十一點半,黎漾收拾好情緒,跑到池璟昭的房間接電話。
資訊時代,家裡已經沒有座機,用的都是手機。
她害怕黎明威聯絡不上她著急,所以想借電話給他打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