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檸不置一詞,也不打招呼,顏色淺淡的眉毛又皺起來,搖身變成一本正經的小大人。
牧山默默觀察樂檸,樂檸這時沒有再維持禮貌,與陳佑良假意客氣,這一點也很討人喜歡。
並且……如果樂檸愛憎分明,那多半也會賞罰分明,可他先前那樣誤會樂檸,樂檸也輕易原諒他。
樂檸在與人對峙。
牧山“袖手旁觀”,心情很好。
樂檸沒有打招呼,周清波臉上閃過明顯不滿,他眼含輕蔑掃過樂檸甚至是樂檸身後的牧山,不自覺認為樂檸如此傲氣是因為有靠山。
或許是陳佑良的默許給了周清波勇氣,並且陳佑良依靠家境,在學生群體中很少有擺不平的事情,助長了周清波狗仗人勢的氣焰——畢竟周清波的目光侷限在校園裡。
他把樂檸當作一個即使被他們搓圓揉扁也不能拿他們如何的角色,在陳佑良的灌輸下,他打心眼兒裡把樂檸當作攀附有錢人的“玩意兒”,心裡看不起,還理所應當認為牧山最多玩玩,不會插手干涉學校的事。
既然樂檸先不給陳佑良面子,那他更不怕和樂檸撕破臉。
“樂檸啊,不是我說你,”周清波不過二十出頭,對師弟說話都習慣帶上說教語氣,還故作嘆息搖搖頭,“你有事情就提前請假說一聲嘛,你看今天,陳哥報上去兩個名額,你不到場,臨時找我過來頂替工作,萬一我有別的事呢?你答應過的事情得做到,是吧?”
連樂檸這麼好的忍耐力,都快被這一席話給氣笑了,他從沒想過,周清波這人在學生工作上暫未有什麼突出之處,可顛倒黑白的能力倒是絕倫!
樂檸當即不客氣道:“你在群裡明裡暗裡指責我應到未到,可你不也磨磨蹭蹭到現在才來嗎?”
並且樂檸也馬上明白,陳佑良肯定也不負責重要的工作版塊,多半打雜,不然怎麼可能現在才慢悠悠來?
周清波剛才說話沒有因為牧山在場就收斂,可當被樂檸當面反駁時,他反倒顧慮在陌生人面前丟了面子。
加上樂檸言簡意賅、言之有理,周清波吃癟噎住,臉色甚是好看。
牧山去樂檸高中參加畢業禮的時候,樂檸也是三言兩語就把挑釁的人說跑了。
牧山也不遮掩,直接笑出了聲。
周清波立馬瞪向牧山:“笑什麼?好笑嗎?你誰啊?”
樂檸發現世上就是有人這般愚蠢又自大。
牧山根本懶得搭理,偏頭對樂檸說:“本來我應該顧及你同學這些小男生的自尊心,再不濟也寬容他們的幼稚忍一忍,但實在沒忍住——他確實挺好笑的。”
樂檸一愣,而後隱隱憋笑。
周清波臉都氣紅了。
昨晚蒲雅缺席聚會,樂檸反駁了周清波,周清波當時就想發脾氣,只不過被陳佑良裝好人攔下。
現在,周清波又惱羞成怒,口不擇言:“眼裡光看見別人的悠閒是吧?我們準備資料的時候你在哪兒呢?在外面過夜呢?你自己私生活不端我們管不著,但你別禍害我們陳哥,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好了,別說這些。”陳佑良適時打斷說。
牧山冷下臉。
陳佑良反而一笑,但他不再偽善裝親切與樂檸對話,而將目光投向牧山。
一直以來,陳佑良都有優越感,這種優越感讓他認為,以自己的“身份”,是可以與牧山“平等對話”的。
所以,他用一種“我都懂”的語氣,意味深長對牧山說:“哥,又見面了,我該說……開學才多久,都在學校裡見你好幾回了,畢竟這些事要是在學院裡傳開,對小檸也不好。昨晚他夜不歸宿,學生會的人正好查寢,多少還是有點兒影響。”
樂檸一怔,頓時更加氣憤,陳佑良極力勸他同行聚會時可不是這麼說的!陳佑良分明說會給學生會的人打招呼,不查寢!
對於新生來說,除了成績和各種考試之外,校園活動加綜測分數、晚上查寢不被逮住、早中晚飯吃什麼,幾乎可以並稱為學生生涯頭等大事,樂檸原本規規矩矩,一次次都是在陳佑良的攛掇下參與一些事,最後反倒被陳佑良以此要挾。
樂檸正要質問,牧山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瓜。
咚!打斷施法!樂檸一下忘了自己想質問的話。
牧山平等地不搭理周清波和陳佑良,只提醒樂檸:“再磨蹭下去你上課要遲到了,快點回去拿書。”
樂檸張張嘴,還想說什麼,牧山難得不容反駁:“去吧。”
樂檸終於還是點點頭,學著牧山的樣子,看都不再看周清波和陳佑良,轉身小跑離開。
上課比無關緊要的人重要多啦!
“樂檸!退部申請今天之內給我交過來!”周清波衝樂檸的背影吼道。
但樂檸並未回頭,更未停下腳步。
樂檸走了,牧山沒理由耽誤工夫陪兩個學生扮家家酒,正好他手機震動,他就一邊接電話,一邊找禮堂入口,抬腳準備離開。
比起樂檸昨晚直白的拒絕,牧山完全的漠視更讓陳佑良感到惱火。
陳佑良雖閃過疑惑,摸不準牧山來做什麼,但他從未被人忽視至此,當下怒意蓋過理智:“冒昧,今天禮堂有重要會議,閒雜人等不能進。”
牧山對電話裡的人說:“不讓進,你下來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