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硯尷尬的要死,恨不得原地去世。
他在洗手間裡站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重新換了洗腳盆,倒了熱水,端進屋裡。
陸承聽編著褲腿,坐在他床邊,安安靜靜看著他。
程思硯把盆放在陸承聽面前,一言不發的蹲在地上,自覺給他打好沐浴露,這種事小時候他做過無數次。
他手掌輕撫著陸承聽白皙的腳背,覺得好像跟從前一樣,又覺得,好像哪裡都不再一樣了。
鄭澤伸腿蹬了蹬盤腿坐在自己床尾上的李瑞,小聲道:“你覺不覺得,他倆快成了?”
李瑞打遊戲打的齜牙咧嘴的,聞言直接擺手道:“他倆是兄弟,從小就這樣。”
鄭澤才不信,他嗤笑一聲:“兄弟?反正張飛是不會給李逵洗腳的。”
李瑞不在意這個,他捏了捏鄭澤細瘦的腳踝:“不用羨慕,咱倆也是兄弟,你要是想,也可以幫我洗。”
鄭澤沒忍住又給了他一腳,翻身蓋上被子,哼了一聲:“誰要幫你洗?蠢貨!”
程思硯洗乾淨了陸承聽,盡職盡責的給他把水擦乾,對他道:“你先上床,我去洗澡,給你洗衣服,你腿不方便,今晚別上去了。”
陸承聽享受程思硯的照顧,並對此心安理得,他敲敲床柱:【辛苦。】
第140章 我陪你長大18
程思硯摸摸他的腦袋,拿起桌上那瓶碘伏:“上去。”
陸承聽乖巧上床,自己將寬鬆的褲腿拉起來。
程思硯坐在床邊,拍拍自己的大腿,陸承聽就配合的把腿搭在程思硯腿上。
他看著程思硯小心翼翼的蹙著眉給他上藥,一邊塗,一邊還像是怕他疼似的,輕輕對著他的傷口吹氣。
像大人哄孩子的時候一樣,總告訴受傷的小朋友:“乖,吹吹就不疼了。”
陸承聽不知道這樣是否真的可以止痛。
但他覺得,只要眼前人永遠在身邊,哪怕是入了火海刀山,他大概也是不會覺得痛的。
程思硯收拾完,關燈上床時,已經過了十一點。
他爬上床,看著已經背朝著自己閉上了眼的陸承聽,幫他掖了掖被子,怕他靠在牆上會著涼。
程思硯背靠著陸承聽躺下,宿舍裡安靜的落針可聞,他卻毫無睡意。
自己馬上就要過生日了,不知道他給陸承聽準備的禮物,陸承聽會不會喜歡,不知道陸承聽願不願意,完成他的生日願望。
說來有趣,他和陸承聽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在自己生日那天,給對方送禮物。
他腦海裡想著自己前些年送給陸承聽的禮物,心裡有些忐忑。
程思硯四歲那年,他送了陸承聽一副耳塞。
因為幼兒園的小朋友很吵,陸承聽中午有時候會睡不好。
五歲那年,他送了陸承聽一架遙控小飛機。
六歲那年,是一臺望遠鏡,可以讓陸承聽從自己家看到他。
七歲那年,陸承聽上小學,他送了一個奧特曼的小書包。
八歲,陸承聽被曬傷,他給陸承聽買了頂小帽子。
九歲,陸承聽畫畫得了獎,他買了一套油蠟筆。
十歲,是一套天文方面的兒童圖冊。
十一歲,他親手為陸承聽做了生日蛋糕。
十二歲,程煜給他帶回來了一個明星球員的簽名籃球,他轉送給了陸承聽。
十三歲,他送了陸承聽一個藍芽小音箱,被陸承聽用來在他耳邊迴圈播放英文單詞,或者初中生必備古詩詞。
十四歲,是個磁懸浮地球儀燈,同樣被陸承聽當做了給他補課用的教學工具。
十五歲,是那個陸承聽天天拿在手裡,至今還在用的保溫杯。
十六歲,他送了陸承聽人生中第一個剃鬚刀。
十七歲,他送了陸承聽一個限量版機械鍵盤。
去年,他十八歲,逮著二十天短暫的假期,跟程老爺子學了點雕刻手藝,給陸承聽雕了一把粗糙的小木劍。
陸承聽栓了紅繩,掛在書包上,帶到現在。
從垂髫之時到舞象之日,程思硯便以哥哥的身份,參與了他每一歲的生辰,陪伴了他人生中每一個重要時光。
那麼,他是否有資格,從明天開始,以其他的身份,繼續陪伴著陸承聽,直到日落黃昏,壽終消弭。
今年,程思硯拿出了自己從小到大攢下的所有零花錢和壓歲錢,給陸承聽買了塊檔次尚可的手錶。
不知道陸承聽會不會喜歡。
不知道,陸承聽會不會願意接受,他從今往後所有的愛。
程思硯聽見自己耳邊陸承聽的手機鬧鐘聲嗡嗡響起。
鄭澤和李瑞都已經睡著了,對面床鋪上甚至隱隱傳來小小的鼾聲。
陸承聽伸手,關閉了手機,他轉過身,從背後擁抱住程思硯,輕輕開口:
“哥哥,生日快樂。”
陌生又低沉的聲音,從程思硯耳邊響起。
程思硯先是愣了愣,隨後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開啟手電筒,不可思議的照向陸承聽:“你說什麼?”
陸承聽蹙眉,眯了眯眼,抬手握住程思硯的手腕,將那手電光往下壓了壓:
“你想晃瞎我嗎?”
程思硯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陸承聽開口,確認著那聲音的確是從陸承聽嗓子裡發出來的沒錯。
他喉結動了動,顧不上問其他,迫切道:“聽聽,再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