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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狀 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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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檀放下書冊,應了一聲,「進來吧。」

蓮波推開門,柔聲笑道:「李虛白想和你談談。」

青檀淡淡道:「有什麼好談的,我說了不想再見他。」

蓮波失笑,「他買下了張家鋪子,和咱們做了隔壁鄰居,日後要天天見面的。」

青檀已經料到他買下了張家房子,沒好氣道:「等著吧,我非要把他趕走不可。」

「趕走之前我能否和你說幾句話。」李虛白突然在蓮波身邊開了口。

青檀心頭一跳,沒料到他居然就站在蓮波身旁,蓮波見狀立刻把李虛白推進房裡,帶上了房門。

青檀冷冷道:「我說了後會無期,你聽不懂麼。」

李虛白低聲道:「你當時說的是李璡。」

青檀:「……」

她壓著火氣,放慢語速道:「不管是李璡、李虛白,還是夷微,佛狸,我都不想見。聽清了嗎?」

李虛白早已料到她的反應會是如此,因為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切實聽到這樣的絕情話語時,並沒有太過難受,也沒有退縮,只是用堅定懇切地目光注視著她。

「最初沒有告訴你我才是夷微,是因為韋叔需要這一層身份來保命,在事情沒有做完之前,我不能冒險,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夷微。」

「後來,我瞞著你,是因為我不確定我會不會死。如果我活下來,那我就向你坦誠一切,求得你的原諒。如果我死了,就讓這個秘密陪我一起埋葬。」

青檀心潮起伏,卻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

他目不轉睛地望住她,繼續道:「我不是聖人,我有私心,有貪慾。我不想讓你怨恨我,我想要你永遠都記得我。我把那塊玉嵌在你的刀上,就是想要你一輩子都記得一個叫李璡的人。你每次看到它,都會想到我。即便你嫁給別人,我也會在你心裡留有一席之地。」

他一向內斂羞澀,克己復禮,當面說出這樣直白的話語,很讓人意外,也很讓人震動。再往下還不知道要說什麼更過分的話,青檀心裡本就很亂,下意識地不願再聽下去,起身朝門外走去。

李虛白握住她的手腕,「你聽我說完。」

青檀感覺到他的手指有些粗糙,不似以前那麼光滑柔軟,心裡一動,衝口問道:「那個木匠是你?」

李虛白見她面色不對,忙解釋道:「我想親手給你打兩樣傢俱,我怕你知道不會答應,所以才扮成一個木匠。我並不知道你會去山上。」

青檀氣惱地一把甩開他的手,疾步離開了書坊。

一別兩年,其實她心裡的怨憎已漸漸淡去,尤其是想到蓮波一輩子都會對沈從瀾隱瞞仙人狀的真相,由此及彼,她對李虛白的欺瞞也沒有像一開始那麼深惡痛絕。

當再次見到他,聽到他的辯解和告白,她心裡本已打算原諒他,卻被他當木匠的事給惹得滿腔怒火。這個騙子故伎重演,易容在她眼皮底下幹了半月的木工活!

她心緒不寧地在城裡漫無目的閒逛,不知不覺走到明月河邊,看到河中花船,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她在船上用「非常」手段才逼著他卸掉偽裝。

她那時並不知道他有多層身份,以為他和蓮波一樣,只是替「仙人」做事而已,沒想到,佛狸是他,夷微是他,真正的「仙人」也是他。

每一次都是她千辛萬苦剝開他的偽裝,他從來沒有一次主動招認過。嘴巴像是裝了機關,死都不會說實話,簡直可恨。

青檀望著花船呵的一聲冷笑,咬牙切齒的想,這種心眼很多的騙子,必須得多折磨折磨,才能讓他「改邪歸正」。

青檀打定主意,所以接下來幾日,碰見他也是視若不見,冷顏相向。

李虛白每日來書坊向蓮波借閱楚長河收藏的古籍孤本,每次只借一本,看的飛快,早上借,晚上歸還,一日至少要在青檀跟前出現兩次,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青檀看在蓮波的面子上,忍著沒對他發作,畢竟他是蓮波的恩人,書坊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不想讓蓮波難做。反正蓮波過幾日就要嫁到沈家,屆時她一個人在書坊可以做主,到時候再讓他好看。

她隱忍不發,李虛白居然得寸進尺起來,青檀晨起開門,發現房門口蹲著一隻木雕的小狗。不用問也知道是李虛白悄無聲息偷偷摸摸放的。

她毫不猶豫地隔牆扔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那隻小狗又乖乖巧巧地蹲守在她門口。她照例毫不客氣地扔過去,第三天又出現,這次終於被蓮波看到,好笑道:「李虛白像是一隻可憐的小狗,你就收留他吧。」

青檀呵呵,「小狗最是忠心,他哪裡像了,他是個籮筐還差不多,全是心眼。」

蓮波笑得直不起腰來。

婚禮前兩天,連鶴悄然趕回幽城,青檀陪著蓮波去了一趟隱廬。父女倆近三年未見,有很多話講,青檀不便在場,便去後面的竹樓裡等候。

涼風細細傳來,帶著溪流的水汽,她愜意地躺在竹椅上,心想,這裡真是消暑的好地方。等再熱一點就來隱廬待著,免得天天看見李虛白。

想到他,青檀突然起身走到床邊,床尾有一個木箱,留作她來小住時,放衣物之用。

看著箱蓋上的雕花圖案,她氣的笑了。

她讓木匠做個簡單的衣箱,木匠不嫌費事地給箱蓋上雕了兩朵蒂蓮花,不過一朵紅色一朵白色。

她當時就覺得很奇怪,但也沒在意,更沒多想,反正她也不是常住於此,夏日來小住幾日,不必苛求。

此刻才明白過來,這都是「木匠」乾的好事。

【妜騯 還兩章結束,但是要開兩輛車,真是太難了。。。

第89章 89

李虛白連著幾日都在青檀房門外放一隻木雕小狗。但是青檀從隱廬回來的第二天,晨起開門沒見到那隻木狗,不過,緊接著就聽見書香驚訝地說道:「這是那來的小狗?」

青檀跨出房門,一眼瞧見院牆邊有隻胖乎乎的白色小狗,見到人便肉球一般滾了過來,撲到書香腿邊搖頭晃腦。

青檀又好氣又好笑,這必定是李虛白送來的。木雕小狗她可以隨手扔過院牆,真狗她自然不會再抬手就扔,她若想還回去,就要翻牆送到隔壁。

她糾結著是不是要還給他,因為這小狗著實可愛。蓮波聽見動靜從房裡出來,見到小狗也是愛不釋手。她猜到小奶狗是李虛白送來的,笑盈盈道:「留下給你做個伴兒吧,晚上還可以看門。」

青檀哼道:「我才用不著它看門,我警覺的很。」

蓮波笑著打趣,「那為何有人在你門口放了木雕小狗,你都不知道?」

青檀窘然之餘,心裡也暗暗覺得奇怪,李虛白的內力如此之高麼,一連幾日在她門口放東西,她竟絲毫沒有覺察。

翌日便是蓮波出嫁的日子,書坊熱鬧非凡。

當初高雲升為了獨佔書坊謀害妻妹,惡行暴露又殺人滅口,這事鬧的滿城皆知。街坊鄰居紛紛同情蓮波遇人不淑,如今她再嫁良人,前來祝福道賀的人絡繹不絕。

黃昏吉時,沈從瀾帶著迎親隊伍,從書坊接了新娘,前往沈家。鋪天蓋地的炮竹聲中,百姓們紛紛在路邊圍觀知縣大人娶親,熱鬧程度和當初圍觀青天塔玉璽現世差不多。

蓮波知書達理心地良善,為人處事得體大方,又是出了名的孝女,沈母對這位兒媳十分滿意,婚禮辦的十分隆重,比蓮波第一次嫁人還要風光。禮成之後,一對新人被送入洞房。沈從瀾激動地挑新娘的蓋頭,見到蓮波的如花秀面,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曾經以為此生就要錯過,沒想到峰迴路轉,竟然得償所願,娶到意中人,看來真是命定之緣。

沈家賓客如雲,沈從瀾難免喝的有點多,等到夜深人靜,送走前來道賀喝喜酒的賓客,他先去沐浴淨身,又喝了一碗醒酒湯,方才進了洞房。蓮波已經卸了妝容,只穿著一件紅色中衣,燭光映照之下,臉頰光豔如霞。

沈從瀾帶著醉意,盯著溫柔如水貌美如花的新娘,看直了眼睛,一時忘了說話。

蓮波從未見過他喝多,被他這幅傻愣愣的樣子逗笑,問道:「你餓不餓,這裡有點心。」

沈從瀾點頭,「又餓又渴。」

蓮波立刻把點心拿給他,又給他倒了熱茶,沈從瀾接過來,又放回到桌上,摟住她的腰身在她耳邊低聲道:「你沒聽懂我的話。」

蓮波後知後覺才明白他說什麼,頓時耳根發燙,含羞低頭。

沈從瀾彎腰把她抱到床上,放下了喜帳。蓮波已經成過親,對新婚之夜倒也沒什麼懼怕,半個時辰後才發現不對勁。她並不知道沈從瀾為了今夜已做足了功夫,看了不少畫冊。

沈從瀾私心裡一直認為蓮波不孕是高雲升有問題,因為和高雲升有私情的表妹與亡夫也生過孩子,她和高雲升偷情那麼久卻沒有受孕。再加上高雲升長的高大魁梧,又會拳腳功夫,所以沈從瀾便有了好勝之心,勢必要把高雲升比下去,不能讓蓮波看低他的能耐。

初次淺嘗輒止之後,他便一發不可收拾,將畫冊上看到的婦人容易受孕的姿勢恨不得一夜之間全都試一遍,蓮波念他守身如玉地苦等好幾年,存心想要補償他,一開始任由他採擷胡鬧,後來發現他花樣繁多,久戰不停,便忍不住掐著他的胳膊,審問道:「你不是說你是童男子麼,我看你嫻熟的很。」

沈從瀾得意道:「我是不是很厲害?」說著,俯身低頭在她耳邊做了一番解釋,聽得蓮波羞澀不堪,摀住他的嘴讓他閉口。

沈家的熱鬧從早上一直持續到深夜,而溪客書坊的喧囂在新娘離開後便戛然而止。蓮波一走,後院頓時生出人去樓空之感,林氏的房間空著,蓮波的閨房空著,柳鶯和墨香作為陪嫁也跟著蓮波去了沈家。

後院就剩下青檀和書香,還有李虛白送來的那隻小奶狗。青檀坐在院子裡逗著小狗,突然發覺它出現的很及時,李虛白似乎知道她會寂寞。

正在出神,書香過來告訴她,書坊外來了一位客人要見她。

客人?青檀走出書坊,抬眸見到暮色中熟悉的身影,驚喜道:「川哥你怎麼來了?」

張夼站在一地紅紙屑中,眉開眼笑地望著她,「我被御前司調來京城協助查一件案子。江頭兒說你阿姐近日要成親,讓我拐道過來替他送份賀禮。我今日辦完事才動身,緊趕慢趕還是來的晚了。」

青檀高興不已,「不晚不晚,我請川哥喝酒去。」

江進酒前些日子來信詢問青檀近況,她回信時提到蓮波不日即將成親,沒想到他竟還記住了。

三年未見,兩人都很激動,青檀把張夼請到春信樓,要了一罈好酒陪他暢飲起來。

青檀先是問起江進酒和衛通阿松的近況,張夼都說挺好,停了半晌道:「就是江頭兒不太好。」

青檀一怔,忙問:「他怎麼了?」

張夼嘆氣:「得了怪病,如今已視物不清,怕是時日不多了。」

青檀被這個訊息驚到了,難以置信地望著張夼。江進酒那麼精明強幹,剛過不惑之年,怎麼會突然就……

「他除了讓我帶份賀禮,還讓我把這個給你。」張夼拿出一張銀票遞給青檀,「他說等你成親的時候,他怕是來不了了,這點銀子給你添嫁妝。」

青檀嗓子發哽,「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怎麼會來不了。」

張夼嘆了口氣,「他倒是想的開,說該來的總歸要來,該還的也早晚要還。」

張夼可能不清楚,但是青檀一聽就懂了江進酒這句話的意思,他認為自己到了要還債的時候,他欠了古墓那孩子一條命,所以他坦然認命。

張夼見她神色黯然,舉起酒杯道:「人生苦短,生死都是一剎那,別想那麼多,今日有酒今日醉。來來來,喝酒喝酒。」

青檀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時,她對張夼笑了下,眼中微微閃出了淚光,「這杯酒好烈。」

張夼沉沉地笑了笑,「喝烈酒,用快刀,掙大錢,是江頭兒的口頭禪。」

青檀恍恍惚惚地點頭,如果沒有那麼多貪慾,他是不是就會活的更久一些。

喝完了酒,張夼就在春信樓旁邊的客棧住下,準備明早返回京城。青檀拎著剩下的一點酒,沿著河堤慢慢走回書坊。

夜空高懸一輪明月,清晰的月影倒印在明月河中,從畫舫傳來幽幽樂聲和歌聲,彷佛把月影吹皺,泛起了漣漪。

聚散和生死,都是彈指一剎的事情,唯有頭頂明月千年萬年亙古不變。

青檀輕輕嘆了口氣,對著河水倒了一注酒,「師父,都說壞人活得久,你不會輕易死的。」

多年來被壓在心底的怨,在聽見他病重的那一刻,瞬間消散了,只餘下悵然難過和人生無常的感慨。

她回到書坊,沒有叩門,徑直繞到後院的院牆外,輕身一躍跳進後院,白狗雖小卻很機敏,聽見動靜立刻汪汪叫了起來。

青檀走之前就交代書香不必等她,只管自行歇息。她怕小狗吵醒書香,噓了一聲,彎腰揉揉它的腦殼,「小白別叫。」小白狗聽懂了似的嗚嗚兩聲,對她搖搖尾巴。

原本蓮波想要再買兩個侍女,青檀覺得書香一人即可,她習慣了親力親為,並沒有被人服侍的習慣。不過,後院突然少了三個人,驟然顯得空空落落。

或許是因為今夜聽到江進酒病重的訊息,青檀今日心情格外低落,坐在臺階上,抬頭看著頭頂一輪明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孤寂之感。阿孃走了,蓮波出嫁了,師父也快死了,只有小狗偎依在她腳邊。

她摸著小白,自言自語道:「小白你一個人,不對,你一條狗,是不是也很孤單?」

小白沒回答她。青檀嘆口氣:「你不會陪我說話,也不會陪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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