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又一次見到的許銘。
他還是那麼內斂、羞澀,身穿嚮導制服。
他身處一片白茫茫的背景下,輕聲呼喚著:“江熙。”
江熙爬起來,望著眼前的男人,輕浮地招招手,好像從未思念過他。
“你來了?”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如果醒了就回去吧。”他笑笑。
江熙有點生氣,好久不見為何這麼冷淡,“你就不想我嗎?”
“你很想我嗎?”
“嗯……我不能想。”
“為什麼?”
“想了會難受。”
“人總會難受的。”
江熙沉默了一陣,問:“你還會來看我嗎?這幾年我很少夢到你。”
“你一直都很堅強。”他靠近她蹲下,卻不觸碰她,“即使在沒有我的世界,你也無比堅韌地想活下來。”
“畢竟我是打不死的蟑螂嘛。”
他輕柔地“嗯”了一聲,然後站起來,轉身離去。
“許銘!”江熙用沙啞的聲音喊住他,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答案她並不好奇,只能無奈地問出:
“我……還能向前走嗎?”
許銘轉身,臉上是瞭然一切的表情,他朝江熙走過來,把她抱在懷裡。
“可以的,你一直都可以。”
江熙感到一陣酸澀的睏意,慢慢地,她昏睡了過去,陷入無邊的橘子味黑暗中。
再次睜眼時,她看到從遠處而來的是一串沉重的腳步。
“江熙!”
是她的哥哥。
那個男人臉上呈現出少有的擔憂,他身穿黑色的長款風衣,奔跑間風衣尾向後伸展,露出裡面還沒更換的哨兵制服。
他扶起江熙,讓她枕在自己懷裡,焦急地問:“怎麼樣江熙!?他們把你怎麼了!”
她身上的血液已乾涸,少部分血點潑灑在頸側和臉頰上,看起來像經歷了一場惡戰。
江泠在她身上到處摸索,想尋到明確的傷口但卻一無所獲,她的傷口已在兩個嚮導的撫慰下癒合,可能她已經回到了S級,但經過狂化的身體無比虛弱,還需要更久的時間恢復。
清醒的過程中,她看到江泠臉上青色的鬍渣,烏雲似的黑眼圈,甚至還有眼角晶瑩的光點。
“江泠……你……唉,放心吧,死不了。”
江泠沉默著,眼角的那滴光點已經被擦去他把江熙的胳膊搭在脖子上,一把撐起了她。
“還能走嗎?”
江熙轉了轉腳腕,“能。你怎麼來了?”
“回去再說。”
他暫時不想解釋自己是怎麼揍了一頓遊陌,而那個混蛋嚮導非要等到某個時間點才肯交出江熙的定位。
振野不分晝夜的昏暗籠罩著天空,濃稠的汙染物包裹著江泠的鼻腔,他戴上了防毒面具,正給江熙取的時候,幾個騎著重型獨輪機車的彪形大漢突然出現在面前。
他們是經過改造人造人,金屬牙床,圓形電鋸手臂,和螳螂似的下肢。
“我好像見過你。”金屬牙說,他留著雞冠頭,身穿紅夾克,手上的機械觸手突然發射,射穿了兄妹倆的老式汽車。
江熙穩定精神圖景,將五感放大到極限,“哎,大章魚,這可是古董。”
電鋸手轉了轉義眼說:“既然是古董,就不應該開出來。”
江熙認出了他,他是在不夜城糾纏麥琛的小混混,那隻電鋸手曾經是鋼鐵利爪。
這裡離不夜城不遠,看來是真倒黴。
“我可一直在找你啊,小哨兵。”
電鋸啟動,發出怖然的旋轉聲。他左腳蹬地,迅速竄到江熙面前,將她胸前的空氣一把割開。
江熙連連後退幾步。江泠的雙目已黑,他五感被充分放大,甚至可以聽到這幾人身體內部運作的機械齒輪。
他疾速和江熙形成背對背的狀態,十足戒備地面對包圍圈。
叄個人造人瞬間行動。
江熙一個後翻躲過機械觸手的重擊,身後的牆壁被鑿出一個洞,而江泠從腰間掏槍,一槍想打斷這條觸手,卻差點被圓形電鋸切斷了手臂。
人類的體能和手槍在面對人造人時十分無力,除非可以找到他們的心臟。可惜人造人的前胸後背都有厚重的鎧甲保護,只有頭部可以嘗試攻擊。
螳螂腿猛然下鑿,企圖將江泠穿在自己的腿上。江泠側身躲過一次,第二條腿卻順利穿透了他的肩膀,他一把握住穿過他身體的腿用蠻力一掰,硬生生掰斷了它,將它當做了趁手的武器,舞劍一般擋過其餘尖腿,並單膝下跪為江熙提供跳板。
踩上他後背的江熙一躍而起,一刀扎進螳螂腿的太陽穴,隨著一聲嘶吼,螳螂腿當場斃命,但在掉落的過程中她被機械觸手纏住。
眼見身後的圓形電鋸即將飛出將江熙斬斷,江泠掏出槍,率先射擊機械觸手的大腦,同時伸出左腿抵擋飛來的鋸齒。
刺耳的金屬聲響起,半條腿跟著圓形電鋸飛向空中,纏繞江熙的觸手霎時脫落,而在圓形電鋸迴旋而來之時,江泠急忙躲閃,並將槍丟了出去。
“接住,江熙!”
江熙降落時腳尖一勾,把槍撈回自己手裡,落地槍響。
可惜子彈偏了,只打中了電鋸手的耳朵。
這時,原處傳來汽車聲,被江泠敏銳地捕捉到——那是白塔專用車,有異能者來執行任務。
他出現在這裡算擅離職守,如果被白塔的人發現會受處分。
還有最多30秒白塔的車隊就會到達此處,不僅不夠解決敵人,也不夠不戰而逃。
怎麼辦。
江熙還不知道江泠的這番計算,她的五感只專注於眼前的戰鬥,她聞到了電鋸手的機油味,聽到了腋下的柔軟層在摩擦。
“江泠,”她扔給他剛剛纏住她的機械觸手,“幫我擋住這傢伙的電鋸。”她要親自槍擊他的心臟。
江泠爬起來站在原地,他只剩一條腿,身體只能倚靠著老式汽車的殘骸。
“你先走,江熙。”
“你放屁。”江熙不聽他的。
“你們都走不了,和古董一起做成標本吧!”
圓形電鋸飛向江泠,他將鐵索纏在剛剛掰斷的螳螂腿上準備應戰,而另一個電鋸則飛向江熙,它的迴旋打亂了江熙的路線,使她難以靠近主人的軀幹。
更可氣的是,她的精神系統開始產生脈動,雙眼出現重影——這是即將昏厥的前兆。
時間不多了,鐵索和鋸齒摩擦出四濺的火光,江泠冷汗直冒,心裡只得思考得救後為江熙開脫的說辭。
然而突然間,操縱電鋸的大塊頭轟然倒下,他身後佇立的是一個身著墨綠短袖,兩手空空的女人。
“快跟我走。”她輕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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