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惡意天真而又殘忍,好幾雙稚嫩的小手紛紛伸出食指來指著他,讓週末有一些害怕,頓時感覺有一些胸悶氣短來,但是年幼的他並不能理解這種感覺,他只是覺得害怕,想為自己反駁,卻怎麼也長不了口,小小的身體僵硬在那裡。
他其實很想說:我也不知道爸爸媽媽為什麼拋棄我。
但是他長不了口。
“院長,我覺得我們還是換一家福利院看看吧。”那對夫妻站起來,穿上外套:“這個孩子……可能不是我們心目中的那個孩子,跟我們沒有緣分。”
院長嘗試著挽留,但無果,只好送著夫妻二人離開福利院,扭頭便對著那堆孩子一頓罵:“你們這幾個小孩兒!進來搗什麼亂!都給我回去抄寫數字,一個寫十遍!”
週末正準備走,卻被院長從背後踹了一腳,整個人直接往前一撲,稚嫩的掌心傳來一陣刺痛。
“還有你!手腳怎麼就那麼不乾淨!我們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讓你去當小偷?!你把手伸出來!”
週末的兩隻小手都蹭破了,他正猶豫著伸出來那隻小手好,就見院長一把抓住他的右手,順手從路邊撿來一根樹枝“啪!”得一聲,週末瞬間眼淚花兒都疼出來了。
院長惡狠狠地瞪著他,她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孩子,去年突然暈倒在福利院的門口,醒了之後不記得自己的媽媽爸爸,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裡,不記得自己叫什麼。
像是訛上這個福利院了一樣,可偏偏院長還不能把他扔出去,公安局那裡都備案了!
收養其他殘疾小孩好歹還會有很多補助和社會人士捐款,但是她並不想讓這個福利院無緣無故多張嘴!
留下就留下吧,想著這麼漂亮的孩子總好找個人家收養。
結果沒想到這麼一年,幾乎所有人家都被他這個性格給嚇跑了!
院長越想越氣。
“你知不知道我給你得這個機會多麼難得!多少孩子想要這個機會都沒有!”院長惡狠狠地又往下一拍“啪!”
“為什麼偷東西!為什麼當小偷!”
“啪!”
“為什麼所有孩子都能和別的小朋友玩得很好,就你不行!”
“啪!”
幾下手板下來,週末的右手高高腫起,摔出來的傷口也裂開往外滲血,血順著手指縫“啪嗒”一下滴在地上。
“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院長咬著牙在週末地身上擰了一把:“你啞巴啦?”
週末只是白著一張臉,舉著冒血的小手仰著臉看著她,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張了張嘴,眼淚掉的更厲害了,說不出話來。
“不說話是吧!行!”院長搡了他一把:“給我到院子裡去罰站,今晚上不許說話了,什麼時候道歉什麼時候回去睡覺!”
於是週末就這麼站在院子裡看著其他小朋友們玩遊戲,他低頭看看手裡的傷口,手指不自覺抽動了一下,火辣辣的痛,週末還不敢把血蹭到衣服上,於是就那麼舉著,掌心向上將手掌彎成了一個小器皿,等到血流得多了偷偷倒在小草坪裡。
幸好傷口沒有很嚴重,週末就倒了一次就沒再流血了,他將手垂在身側,得意地笑了一下:
末末,身體棒!
夜幕緩緩降臨,廚房傳來了飯菜的香味,小院兒裡的孩子們都排著隊去洗手準備吃飯,沒一會兒院子裡就空了,週末依然站在那裡,夜風帶了一些涼意,週末用手背摁了摁自己咕咕作響地肚子。
末末應該要去找院長道歉。
但是末末沒有偷東西,為什麼要道歉呢?
末末站在院子裡,透過窗戶眼巴巴地看著屋子裡吃著晚餐的小朋友們,今天的餐後水果好像是香蕉,每個小朋友都能得到半個香蕉,末末也很想要,儘管每次他的水果都會被其他的小朋友搶走。
沒關係,末末去找院長道歉。
萬一今天末末就吃到小香蕉了呢?
週末抬腳往食堂裡走,正好遇到從辦公室打著電話匆匆趕來的院長,週末追上去試圖張嘴道歉。
“啊。”
沒發出聲音來。
末末有點想哭,末末說不出話。
末末不會真成小啞巴了吧。
院長本來就忙,見週末像個小跟屁蟲似的在她腳邊轉來轉去,也不說話,更來氣了,抬腳就踹了一下週末的小屁股,末末一個屁股墩就坐地上了。
“幹什麼?誰讓你過來的?滾回去罰站去。”
可是我好餓。
末末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這裡有點痛。
“今天沒你的飯,趕緊回去。”
院長說完這句話便匆匆離開,留下週末一個人站在食堂門口外,週末的鼻翼輕輕煽動了一下:好吧,聞到就是吃到了。
嗯,末末現在已經吃飽飯了。
夜深人靜,週末並沒有得到可以回宿舍的許可,於是依然很老實地站在外面,晚上越來越冷了,週末摁摁依然在咕咕作響的小肚子,今天晚上第四次提醒自己:末末已經吃飽飯啦。
小肚子還在叫。
末末有點氣餒。
不知又過了多久,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困了,打了個呵欠,就感覺到手背被什麼溼漉漉的東西碰了一下。
“嗚嗚。”饅頭繞著他轉了一圈,隨後在他手上放了一塊沾到了菜汁的饅頭。那塊乾糧可能放了許久,連帶著菜汁還帶著一股餿味兒,但是對於此刻的週末來講,這就是美味珍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