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日懸懸,蟬噪凌空。
一束短窄的日影拂過檻窗,洞穿椴木打磨的窗格,在居室正中的絹綾折屏描畫形如冰裂的影,紋路縱橫,好似在左上角缺了一小塊。
銀蒜押簾,折枝梅花的床帷放了下來,李寰清蜷在榻上,兩條雪白的臂膀抱住雙膝,身邊密密圍著一圈銅錢。
主子髮鬢凌亂,亂麻野草般披在肩後,垂下來的碎髮掩在臉頰兩側,被淚水一沾,浸出些許潮溼的況味。
倘若秋娘子在此,早該關了門,揪著廊下躲懶的奴僕打罵去了,也決計不會讓主子擺了生鏽的銅錢,祝穰似的環在榻上,多不端莊啊!
李寰清蓬頭跣足,心裡有些難受,暗暗心想:早知道如此,我當時就該跟著秋娘子一道下山,也不至於像這樣無援。
“懸燈,”有人敲了敲門,輕柔地喚她的乳名,“我進來了。”
她忽咬住牙齒,碾出齒尖交錯的細響,“別……別進來。”
來了!來了!
李寰清幾乎是泣涕如雨,淚珠蜿蜒,她畏怯地垂下腦袋,埋進膝蓋之間。他是怎麼遊過灑滿雄黃的庭院,來到她的居室?那些值守在院外的侍衛,窗下提燈的僕婦與婢女呢?
想到這裡,簡直令人愈發不寒而慄。
門外果然消停了,半晌,才聽他訥訥地問,“為什麼?”
“你不想見我嗎?”李意卿道,“我回來了。”
他好像在哭,“尾巴……受傷了,好疼。懸燈,救救我。”
這副腔調頗為奇異,似乎才開腔不久,在本該銜接圓滑的位置,微微有些凝滯,似人非人,分明有人的樣貌,卻像一隻遊蕩在軒廊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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