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雨磅礴之中, 他好像瞥到了那雙綠色的, 宛若寶石般的雙眸。
那個男人注視著他, 逐漸向著他的方向走近。
地面於剎那間破碎, 這一刻, 他和他一同墜入了深淵。
他們之間依舊相隔很遠。
一之瀨瑛甚至無法看清琴酒的面孔, 也無法得知他此刻的表情。他黑色的風衣像是烏鴉的羽翼般墜落, 向著他伸出的手不斷延長,卻始終無法抓住他。
可最終, 這一切的一切還是被徹底洗淨。
那些詭異的畫面和印象全都逐漸從他的世界裡淡去, 徹底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他死了嗎?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於狄拉克之海中跌宕起伏, 無序的負能量粒子互相碰撞,宇宙漂浮於表面之上。
他無法確認自己的狀態, 但是剛才那一瞬間,他確信子彈是擊中了自己的胸口。
如果心臟出了什麼問題的話,絕對會死吧?
其實直接死掉最好,如果半死不活的話,到時候去醫院又要醫藥費了。他還沒有醫保,治療起來會很費錢的。
但是一之瀨瑛卻意外的沒有感受到更多的疼痛。
好像又什麼柔軟的東西在包裹著他,逐漸將他運上了沉重的海面,從海面上抬起頭的那一刻,清醒爽朗的空氣也溫柔和煦地縈繞在了他的身邊。
有人擁抱了他。
溫暖的,讓人安心的擁抱。
他沉溺於那片平靜的陽光之中,任由意識散漫,徹底沉淪。
……
一之瀨瑛睜開了雙眼。
入目的是一片潔白的鋁合金吊頂,醫院的常規配置。
很不幸地,他居然還活著。
柔軟的床鋪讓他整個人下意識地想要犯懶,從大開的窗口出吹拂而來的櫻花的芬芳讓人不經意間變得清醒了起來。
身上的痠痛感依舊,但是胸口處卻意外的沒有疼痛的感覺。
好奇怪……
一之瀨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卻意外地發現傷口不翼而飛。
甚至原本受了傷的右手臂都好了起來,可以靈活使用了。
這……
他這是在做夢嗎?
就算是做夢也不至於這麼離譜的吧??
一之瀨瑛扯了下自己的臉,在傳達而來的酸澀疼痛感中思考人生。
他最後的記憶是在那片瓢潑大雨之中,琴酒碧綠色的眸子映入了他的眼中,最後被黑暗一點點吞噬殆盡。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實際上他不僅沒有死,看起來好像狀態還更好了。
“真是幸運呢,一之瀨君。”
輕佻的聲音於下一秒響起,而聲音正來自於他的窗邊,
“遭到了那種程度的傷害,不但沒有死,甚至還活著,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是太宰治的聲音?
一之瀨瑛整個猛地一怔——
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領……太宰君?”
一之瀨瑛強硬地改掉了自己的稱呼,湛藍色的瞳孔忽地瞪大,頓時感覺自己更加恍惚了。
領導居然還在視察自己的身體狀況?這已經比做夢還要離譜了吧??
可病床邊的木椅上,身著黑色風衣的男人的身影卻是如此的真實。
那張年輕稚嫩的臉被纏著繃帶的手半拖著,深棕色微卷的髮尾被風輕輕拂動,那雙鳶色的瞳孔半垂著,視線和窗外溫暖的光一併落在他的身上,不知為何,居然沉浸著幾分溫柔的感覺。
只是他坐著的姿勢實在是有點不規範,看起來像是隻不聽管教的貓,讓人無比頭疼。
如果沒記錯的話,前不久領導他不是在港口黑手黨愉快火/拼嗎?這這這未免也太抽象了吧!!
雖然說是太宰治的話抽象點好像也不奇怪……
“我有點不太懂。”
一之瀨瑛揉了揉自己的頭髮,皺起眉頭,
“所以,我怎麼還活著?”
“當然是我想辦法救了你,瑛君。”太宰治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終於直視了他,
“不過真的是千鈞一髮呢,再晚一點,你就可以領到你最愛的保險金了,不是嗎?”
“對了,既然你都叫我太宰君的話,我叫你瑛君也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
他哪敢有什麼問題?太宰治叫自己泡泡瑪特他都啥沒意見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之瀨瑛總覺得太宰治這幾句話聽上去有些嘲諷。
是在嘲笑吧!絕對是在嘲笑吧!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容都快藏不住了啊!!!
“怎麼叫我都沒問題……不過,對不起,我其實也沒那麼想死。”一之瀨瑛低下頭,小聲道,
“我只是不希望海野清見死,下意識地就撲上去了。海野清見他應該沒事吧?”
“他沒死,你放心好了。”太宰治不在意道,
“不過,比起那個,我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談談。”
“重要的事情?”
聽到太宰治提起這幾個字時,一之瀨瑛也下意識嚴肅了起來。
能讓太宰治說出[重要]這兩個字的事情,那必然不是很簡單的。
畢竟那可是能在槍林彈雨之中打電話和他說笑的男人啊,能讓他覺得重要的事情會是什麼??
還是說,是太宰治之前提起的那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