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這麼多幹嘛?”想起他趴在她床邊哄她的話,瑙西卡挺直腰桿不耐煩道,“是你說如果有我喜歡的,就會買給我的。”
“其他的都行,除了這個。”琉爾回絕得快速,語氣裡甚至夾雜著一點隱含的怒意,好像在極力忍耐些什麼。
“你…怎麼能食言而肥。”
“隨你怎麼說。”
會場裡已經有人在叫價,見瑙西卡還在往舞臺那邊張望,他乾脆站起身靠在欄杆上,雙手插兜,長腿交迭,完全擋住了瑙西卡的視線。
“醒醒神,”琉爾抬起稜角分明的下頜,因睥睨而半眯的眼眸壓迫感十足,懶懶道,“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入迷成這樣。”
瑙西卡不懂他是為何意,難道突然就捨不得割愛了?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賣掉她呢?
將目光挪回到琉爾胸前彆著的行徽上,瑙西卡叉起一顆櫻桃,腮幫子鼓囊,牙齒咬開果皮,酸澀的感覺在口腔爆開,從舌尖蔓延。
話到嘴邊繞了個圈,總覺得言辭離不開古怪的醋味,她才不想煞有介事地做出讓他誤會的舉動。
於是便輕飄飄地開口:“除了志物的圖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魅魔呢,果真有一副好皮囊。”
“是嗎?看來小姐不知道啊,那些貴族私底下豢養得可多了,自稱德行高尚,奉行禁慾,實際滿口空話,要是列出購買名單,怕是大半個提維城的王公和貴婦的頭銜都在上頭。”
琉爾擺出那副從容而輕佻的架勢,問道:“用七十萬金幣換取這樣的容貌,小姐覺得值嗎?”
瑙西卡思索了一會兒,還是點頭。
“值。”
琉爾側過頭去,眼神掃過會場的人頭,在巨籠籠頂停留了一秒,隨即翻了個白眼,怪異地模擬教堂裡神父的口吻自語什麼可憎可惡的。
瑙西卡只聽清一句——
“該死的惡魔引誘了你,伊芙琳。”
其實競價到了什麼狀況,琉爾無心關注,一句也沒記進心裡。
令人胸悶的情緒在不斷湧動,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傳來陣陣鈍痛,不舒服,被斧頭一下又一下地劈砍似的。
“也沒多好看吧?不就瘦了點,白了點,”琉爾嘲弄的語調幾乎急剎而止,模糊的後話轉瞬即逝,“嘖,早知道就不……”
早知道就不什麼?
長久的緘默沖淡了空氣中的緊張感,彼此對視剎那,因為各懷心事而相顧無言,靜靜不動著,倒像是兩尊塑像。
瞧著琉爾發青的臉色,瑙西卡不明所以,總覺得他突來的尖刻莫名其妙,便忍無可忍地蹙起眉。
“你不會在鬧什麼彆扭吧?既然真捨不得,何必又要將她推上拍賣會。”
“捨不得?”琉爾愣了愣,難得一見的困惑出現在眼眸裡,“我為什麼要捨不得?”
她往後稍坐,半張臉隱匿在黑暗裡,背靠椅面的安適感給了些許自在,碾磨著字眼反唇相譏:“如此大方,又為什麼不答應贈我?騙子。”
“我不是。”
他矢口否認,似乎心有餘悸,呼吸的節奏明顯變得紊亂了。
“你非要他,可他有什麼好的,伊芙琳,是我不夠好用?還是有我還不夠?!”
落在頭頂的聲線凜烈且激動,隨著忽然響起腳步聲,瑙西卡被扣住手腕一扯,整個上身往前傾,她吃驚地瞪大眼睛,掙扎起來,可胳膊卻被死死地抓著不能動彈。
她始終不解,“這算什麼……”
肌膚上灼熱而粗糙的觸感卻不斷提醒她,現在陷入了某種更加棘手的境地之中。
男人的呼吸不斷逼近,那高大的身軀就蹲在她身前,用不會傷到她卻也不會讓她輕易逃離的力道頑固地糾纏著,似乎得不到回答就不罷休。
又陷入了安靜的沉默。
心跳能蓋過會場的人聲躁動。
琉爾抬眸緊緊盯著瑙西卡白皙的臉龐,他張了張嘴,忽然意識到什麼,火急火燎地開口,“伊芙琳,那不是我豢養的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