瑙西卡從浴室裡出來,睡袍輕盈地搭在身上,沐浴後的清爽讓她暫時忽略了腿間的痠軟,房間裡燈光柔和而溫暖,映襯出她柔美而鬆懈的容顏。
不知何時歸來的琉爾靜立窗邊,正在更換燃盡的蠟燭,搖曳的燈火在風中舞動,憑以微弱的光芒勾勒出他的輪廓。
尚未走近,一道充滿磁性的男聲就在幽夜中響起,“既然醒了,今晚船上舉行了一個拍賣會,小姐要不要賞光?”
“拍賣…”瑙西卡微微蹙起眉頭,“在這兒?”
這艘船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要想尋機逃生,必然得有輿圖輔助才行。
琉爾穿著一件黑襯衫,手裡挑著兩條領結開始在鏡前比劃。瑙西卡不由自主地就給出了建議,“選紅色吧。”
他心情大好,立即放下了另一條,掛在脖子上系起來,“聽你的。”緊接著又道:“大部分的拍賣品已經運到了莎夫羅曼島。”
距離維塔城也相去甚遠了,瑙西卡的心沉下去,“所以這條船現在就在駛往莎夫羅曼島嗎?”
琉爾點點頭,視線迅速從她若隱若現的胸脯處挪開,欲蓋彌彰地咳嗽一聲,轉而望向窗外,“已經靠岸了。”
瑙西卡沒注意到他的目光,腦子裡還構想著逃跑計劃的實施對策,一點疑慮攀升著,於是隨口問道:“靠岸?你不怕會有人…?”
“不怕,”男人懶散的語氣裡摻雜篤定,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們自然安安分分的。”
他似乎從不會去想掌控失利的事,是因為太過自信?還是因為真的馭下有方?
瑙西卡裝模作樣地誇獎了一句:“好本事。”
琉爾輕描淡寫,嘴角噙著一抹淡笑,“當然是些流氓手段了,鬧出點事來,不安寧一陣,讓他們明白見血的滋味可不好受。”
“如果有誰敢惹事,就扔到海里喂鯊魚。”
聽著他緩慢卻隱含威懾的語調,瑙西卡不禁側目,那一雙瞳孔琉璃般冰冷,燃起的火焰無法給他添染一絲一毫的溫度。
說實話,她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所以好小姐會陪我去的,對吧?”
視線相碰,那雙深黑眼眸透出似有若無的哄意,他伸手指向敞開的衣櫥,“不是喜歡斗篷嗎,我特意為你準備了各種顏色,黑的,棕色,深紅的…應有盡有。”
諷刺誰呢…病得不輕。
瑙西卡扭頭不想搭理他,攏袍坐在床沿,擺明一副送客的態度,“我要休息了。”
琉爾反倒笑得燦爛,覥著臉走到她面前,蹲下去勾她的手指,“生氣了?”
那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帶有薄繭,糙糙的,蹭起來的感覺很是出奇。
瑙西卡縮回身,有些煩悶不安地鑽回被窩,“做什麼?不要碰我——”
“好小姐…伊芙琳…”琉爾不厭其煩地喚她,語氣不自覺地變輕柔,見她悶在被窩裡擠成一團,就繞到床的另一側,掀開床單的一角讓裡面透風。
“是我錯了,對不起嘛,陪陪我好不好?我們一同去,那裡說不準會有你喜歡的東西,我買給你啊。”
脾性未歇,瑙西卡扯過被角,悶悶的聲音隔著嚴防死守的堡壘傳出來,“不需要。”
她不說話,房間又恢復了方才的寂靜,琉爾喉結滾了滾,撫摸著滑軟的布料,以奇妙的觸感熨平焦躁,心理防線不自覺中被拉低。
琉爾服軟的姿態低到不行,雖說眉目間仍是邪煞的樣子,眸色深處裡卻流露出幾許纏人的親暱,“答應你一個要求,怎麼樣?”
他看不見渴求是怎麼爬上自己雙眼的,一心撲在了瑙西卡身上。
瑙西卡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扒開被子開了口:“我要見我的侍女。”
“可以,”琉爾能有什麼意見,那回答叫一個乾脆利落,“走吧,她在下一層的船艙。”
才剛出門,一名壯漢便從走廊角落走來,迎了上去,爽朗笑道:“琉爾哥哥,等你好久了。”
他遞給琉爾一杯冰飲,看到瑙西卡出現,目光不由得上下掃視了她一番。
“哇,是個美人啊!”他發出讚歎之聲,毫不掩飾好奇與欣賞。
琉爾冷冷睨他一眼,他立即撇撇嘴,不再做聲。
瑙西卡倒是對這個稱呼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禁問道:“為什麼叫他哥哥?”
那個壯漢還在邊上,他笑了笑,雙臂交叉在胸前,顯得有些得意:“因為他剛進來的時候,誰都想著照顧。只要認定是朋友,就會給人家出頭,明明是個下巴才長毛的孩子,卻撐得跟個老大哥一樣。”
琉爾平靜沒說話,嘴裡咔哧咔哧咬碎冰塊。
壯漢見他不吭聲,哈哈大笑:“耍帥呢。”
琉爾打斷他,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夠了,奧丁。”
見他們頗有相談甚歡的趨勢,琉爾磨盡耐心,神色像是慪氣,牽住了瑙西卡的手就快步離開。
他們沿著短窄的樓梯繼續往下層船艙走去,穿過昏暗的走廊,最終來到了一扇厚重的木門前。琉爾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
屋內瀰漫著一股尚且清新幹淨的香,瑙西卡不由得放下一點心,起碼能猜到裡面的環境應該不會太糟糕。她趕忙走進房間,月光灑照在狹小的房間裡,蘇西正坐在角落,神情疲憊。
“蘇西!”瑙西卡驚呼道。
蘇西應聲抬頭,眼中先是閃過驚訝,再是喜悅,最多的還是強撐堅強的害怕,“小姐!嗚嗚嗚…您…您終於來了。”
瑙西卡鎖緊眉頭,忍不住跑去抱緊她,淚水溢位眼眶,“還好嗎?身上的傷有處理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