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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角/11狗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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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白天漫長枯燥。

陳蘿芙睜開眼,簾外還是鴨蛋黃日光。頭腦沒有一頓飽覺的清明,反而昏沉,胸前、下身有略微辛辣清涼的感覺,是上了藥,沒有磨腫以後的不適感。

她撐起身,床尾擺著華麗的婚紗,紗邊渡著燦金的光。觸控,有著日曬過的溫度。

她要結婚了。

陳蘿芙對於這一既定事實沒有什麼感覺,既不夠歡喜,也不抗拒。

坦白講,現在的她不夠了解陳昱洲,相處幾個月,只覺得無微不至、溫柔體貼,偶爾露出一點佔有慾,是合格的丈夫。不過,她的身體很愛哥哥,從面板到器官,看關於他的日記會心跳,躺在他的床上會心安,她無疑是愛他的,愛得刻骨,只是記不清愛從何處來。所以她覺得,結婚或許是一件好事,能儘快讓她記起一切。

掀開被子,她將自己套進婚紗中,後背的拉鍊細且小,摸索好一會,突然,有另一隻手伸出,幫忙拉起。

她回頭。

陳昱洲站在身後,一身利落的黑,左手提著綠色紙袋。西裝筆挺,領結系成溫莎樣式。他眼中盛著笑,靜靜地打量她,由上至下。

他欠身給了她一個吻:“好看。”

“等一下,會有化妝師給你做造型。晚上吃飯會很晚,給你買了蛋糕,墊點胃。”紙袋放在梳妝檯上,窸窣聲響,他空出手抱她,“結束後,海助會來接你。”

陳蘿芙的臉貼在他的心口,點了點。

餘光裡,梳妝檯的鏡子中,白與黑,他們是一對幸福的新婚夫妻。

“陳蘿芙,”低低的聲音喊她,“我真的很愛你。”

她應了一聲。

“你呢?”他問。

她仰起臉笑:“我也愛哥哥呀。”

下巴尖清瘦,抵著他的胸口,像一把匕首。

不出鞘,已經足夠將他千瘡百孔。

至少她的眼睛裡容納的,是他的影子。陳昱洲吞下那口氣,重重咬了一下她的唇,“我走了。”

陳蘿芙吃痛地“唔——”聲,噘起嘴,“走吧走吧。”

他笑了一下,再一次放溫柔地親了親那片豁口,舔乾淨滲出的血。舌尖在軟唇上舐弄,向裡探,押著她吻了片刻,才慢慢分開。

“說愛我,”他啞著,“只說這兩個字。”

缺氧之下,她含糊地答,“……愛你?”

終於獲得滿意的回答,他的臉色放晴,滿意地離開。

跟著,大箱小箱的兩名化妝師便走進臥室,一言不發地替她開始整理造型。

氣氛沉靜弔詭,她試圖尋找一些話題,對方只是專心致志地在她臉上掃動毛刷,並不迴應。

她困惑地眨了下眼,不再說話。

蒼白消瘦的臉,在各色粉、膏狀物的修飾下,重獲生機。編織繁複的頭髮,點綴水晶與白紗混織的芙蓉花,她看向鏡中的自己,並不陌生,好像曾經有許多次,也一樣光彩懾人。

“謝謝。”儘管她們不回答,她還是送到門口,道了一聲謝。

年輕一些的女孩回過頭,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小……”卻沒有能夠說下去,被另一位用力地拽走。

陳蘿芙覺得,她們應該認識自己,又為什麼都不說?

她蹙起眉,提起裙襬向前追去,“等等!”

細窄的鞋跟在石子路上難以行走,化妝師姐妹腳步不停,拐向一旁的小道,待她走到門口,海助理從停在門邊的車上下來,拉開後座的門,擋住她的去路。

“陳小姐,”他彬彬有禮,“請上車。”

她詢問:“給我化妝的那兩個人是誰?”

“小陳總找的人,我不知道。”

陳蘿芙皺著眉,不死心向前走兩步,看向空蕩蕩的路口,天光漸暗,灰色的街道上,她們已經沒有蹤跡。

嘆了口氣,她坐回後座。

道路兩旁已經亮燈,冷白色的光,一格一格,掠過婚紗花擺。

教堂在城郊,有很長一段路要開。正值下班高峰,駛進市區時,碰到擁堵。高樓大廈投射下變換的霓虹燈光,廣告畫面裡的靚麗女星在大屏上不斷滾動,陳蘿芙手肘抵住門窗,指節撐著額角,對著窗外發了會呆,慢慢閉上眼睛。

——哇……以後我也要當明星。穿好漂亮的衣服,賺好多的錢。

半夢半醒,車身駛動間她聽見有人在說話。

——好。

——哪裡好?

——這樣我去哪裡都能看見你,很好。

樹梢罅隙漏下靜謐的月光,陳蘿芙醒來,想用手揉眼睛,記起畫了妝,改成用力眨兩下。

海助理適時停車:“到了。”

她推開車門,下車。環看四周,森林在無光時顯得幽森可怖。

“教堂在前方,我帶您過去。”海助理開啟手電,明亮讓她稍微安心,“注意腳下。”

腳底是鬆軟的草坪,夏季乾燥,裙襬拖動間,沙沙作響。

前方出現昏黃的路燈,繫著白色紗緞,照出教堂沉默的輪廓。海助理卻停下腳步,“由於儀式需要,請您在這裡稍事等待,小陳總會來接您。”

看得見光,她便不那麼怕了。

海助理朝前走,背影隱隱約約,走進教堂。陳蘿芙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百般聊賴地向四周張望。

等得久了,她開始原地打轉,腳尖踢著裙襬。

一枚石子從森林裡擲出來。

骨碌碌,滾到她的視線中央。

陳蘿芙愣了一下,看向密林深處,黑不見底。

“……誰?”

她有些害怕,提著裙子向教堂走。鞋跟太高,戳進泥土裡,即便心裡著急,她也走得很慢。

樹林裡傳來同樣窸窣的腳步聲,似乎在跟著她一起移動。

有人。

她更加驚慌,踮著腳尖跑起來。

樹林裡的動靜也更加響,忽地,一團黑影向她撲來,陳蘿芙尖叫一聲,被一支冰涼的手掌扯進林中。

她踩住裙襬,摔在地上。

那隻手的主人也停下來,蹲下身,想將她扶起來。

她藉著月光趁機打量他。

像是流浪漢。

酷熱的盛夏,他穿著裹住全身的大衣,帽子豎起。脖子裹著圍巾,矇住口鼻,沉重的呼吸聲暴露他體力告罄的實情。

陳蘿芙心一橫,用力推搡開他。

他毫無防備,竟就這樣被掀翻在地,兩人俱是愣了一下。

陳蘿芙先回過神,提起裙襬便要跑。

沒兩步,裙襬被他拽住。他似乎是個啞巴,“啊——啊——”地向她發出幾個音節,短促焦急。

她嚇了一跳,試圖踹開他的手,他卻握得極緊,拽著裙襬站起來。

他費勁地拍著胸口,比了兩下手語,見她看不懂,一昧想跑,只得再次拉住她的手腕,揭下圍巾。

那是陳蘿芙見過最可怖的臉。

刀疤縱橫,面目全非。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疲累、焦急,血絲密佈,不會有人聯想到玉石。下半張臉釘一圈鐵網,雙齒間塞著鐵塊,像狗才戴的止咬器。在人臉上,她甚至能看見插入面板的鐵釘,驚悚又詭異。

他張開嘴,再次發出恐怖的啊叫。

陳蘿芙以為是瘋子。被嚇得六神無主,慌張地推打他,提起裙襬,踉踉蹌蹌向外跑,哭喊著叫陳昱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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