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恐怕不太合適。汪法醫說,他畢竟是尖端科技的科研人員,而且剛剛同時喪父喪母,尿又很難去秘密提取,我們也不忍心提出這個要求。
我轉念一想,覺得汪法醫說的在理,於是沒有再堅持,拿著兩管尿液遞給孫宇,說:還是一樣的檢測,麻煩你送去局裡,然後有結果第一時間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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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工作就是這樣,為了提供詳細、客觀的法庭證據,即便是對案件偵破不那麼重要的工作,我們依舊要做好。
田瑩的頸部有十幾處創口,我們在清洗完創口之後,逐一測量並拍照。這還不是最麻煩的,我們仍需要對田瑩的頸部面板、肌肉逐層解剖,慢慢地暴露出食管、氣管和所有的頸部血管。頸部血管本身就很多、很複雜,我們不僅要暴露血管,還要明確這十幾刀究竟切斷了多少根血管,面板上的每一刀對應著的創道切斷了哪根血管。
所以僅僅是頸部解剖,我們就做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的結論是,所有頸部創口,可以是一種工具形成,和現場的匕首形態相符。死者的死因是,頸動脈、頸靜脈破裂導致急性大失血而死亡。
這種死亡是很迅速的。我指了指死者腹部的創口,說,所以雖然是捅完頸部後,立即剖腹,剖腹的切口生活反應也很弱了,只能說是瀕死期的損傷。
這顯然是熟人作案了。大寶說。
我看了看死者的雙手和雙臂,雖然死者的手上沾染有血跡,但是並沒有損傷。既然沒有抵抗傷,就說明這一次奪刀突襲,來得非常迅猛,甚至讓田瑩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正是因為沒有抵抗傷,也說明了兇手和田瑩是很熟悉的人,所以大寶的分析很正確。
我們繼續用著解剖術式打開了死者的胸腹腔和顱腔。
被扯出體外的腸道,因為脫水而乾枯,沒有了腸道本身應該有的潤滑。甚至有兩段腸管已經粘連在了一起,難以撕開。我們整理了死者的腹腔,發現腸繫膜因為腸道被牽扯,而造成了多處挫傷出血。死者體內的小腸也有幾處打了結,這說明兇手不僅將死者的部分腸道扯出了體外,更是在死者體內翻動過。
做出了這樣的判斷,我身邊的程子硯終於撐不住了,她衝出解剖室,在門口嘔吐著。林濤跟了出去,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這也太慘無人道了吧!大寶說,沒有正常人會對屍體做出這樣的行為。哪有在死者肚子裡像是找東西一樣地翻動?
是啊,管天中也是文化人,不可能這樣剖腹找東西。汪法醫說,老秦判斷的吸毒後產生幻覺,倒是有可能的。
我苦笑了一下,但心裡想的並不是兇手這反常的行為。我心裡想著,既然有這麼多多餘動作,那麼兇手手上一定可以提取到死者的dna。即便是清洗過,也很難把手指間都清洗乾淨。證據,才是我們順利解決此案的最重要的東西。
大寶此時開啟田瑩的胃,說:假如,我們假如,田瑩是吃了什麼,管天中要在她肚子裡找出來的話,那也應該看她的胃內有什麼。
可是,死者的胃內容物都是很正常的食糜,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可疑的東西。食糜的消化程度還不嚴重,還能看得清楚胃內的麵條形態和青菜的碎片。
死者的胃內容物推移到了十二指腸末端。我說,應該是末次進餐後一個小時左右死亡的,最後一餐吃的是青菜面。
死亡時間應該沒有問題。陳法醫說,管天中的胃內容物和田瑩的一模一樣,說明兩個人的死亡時間也很接近。而且根據屍體的屍僵、屍斑等形態特徵,可以肯定這一頓青菜面就是昨天晚上的晚餐。
偵查員們調查發現,兩個老人的飲食習慣,是晚上八點鐘吃晚飯。汪法醫說,因為有的時候管文博也回來吃飯,而他的工作很忙,經常加班,回家的路也比較堵,所以老兩口這些年就養成了晚飯吃得晚的習慣。如果是這樣的生活習慣,他們的死亡時間就應該是昨天晚上九點鐘左右。
那個時候,即便是小區裡還有人走動,因為小區裡的照明並不是很好,所以很難有人發現草坪裡還有一具屍體。陳法醫說。
所以,屍檢做完了,我們還什麼結論都沒有得出。我說。
正常,自產自銷的案件必須要靠dna檢驗結果來確定證據。汪法醫說,所以,我們耐心等一等就好了。檢察機關已經提前介入了,證據一出,就可以撤案了。
怕是,沒有那麼簡單。我又重新走到了管天中的屍體旁邊,脫下外層的手套,觸控著他的雙手。
話音剛落,孫宇再一次衝進瞭解剖室,這一次的表情比上次更加惶恐,他急著說道:各位領導,經過檢驗,兩名死者的體內都沒有冰毒的成分!準確說,是兩名死者都沒有任何毒品的成分!
沒有吸毒?汪法醫瞪大了眼睛,說,老秦,難道你吸毒後幻覺殺人的推斷結論是錯誤的?
如果我的結論是錯誤的,還會是哪種可能呢?我微笑著說。
精神病殺人?大寶說,那應該不會吧!精神病又不是說得就得,說發病就發病的。管天中如果有精神病,不可能警方調查不出來啊!
那還會是什麼情況?汪法醫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