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匕首頓時消失,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響起,那人走了。
王秀才後怕地摸上脖子,只覺得腦子發懵。
天降橫財、還真是天降橫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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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佑安蜷縮在牆角,冒著細汗,感受著章珽的手在腿上摸索。
他想要掙扎,雙手卻被章珽單手輕鬆桎梏,小腿被握著按在床上不能動彈。
“章珽、章珽、”時佑安錯亂驚恐地喊著他的名字,尾音發著抖,“求求你……別摸我……”
回答他的只是章珽的一聲輕笑。
然而不等他有進一步的動作,木門卻被人猛地一腳踹開,發出“彭”的一聲巨響。
有人放進來一盞燈,屋內頓時大亮。
蘇坦勒入目便是章珽摸著時佑安小腿的模樣,登時怒從中起,一把抽出腰間的彎刀,大開大合地衝過來劈頭而下。
章挺俯身一躲,不知從何處也摸出一把劍,指著蘇坦勒。
“我還以為汗王不會過來了,”章挺戲謔地笑道,“你竟然還有臉露面?”
時佑安注意到蘇坦勒頭髮上的裝飾同之前不大一樣了,臉上更是多了許多滄桑之意。
蘇坦勒沉沉地望了時佑安一眼,握著刀的手腕更加用力。
“拿破石頭構陷殿下是你的主意,我並未參與其中。”
章珽哈哈大笑,“便是如此,你也做了一回旁觀者,明知我要做這種事情也並未阻止,如今還敢站在這裡冠冕堂皇地把自己撇乾淨……怎麼?你以為皇帝真的會把時佑安送給你嗎?”
他面色一收,猝然道:“痴心妄想!”
兩人一刀一劍,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
屋內的動靜顯然驚動了外面的隨從,冀家軍的幾個士兵衝進來同章珽一起對付蘇坦勒。
蘇坦勒縱然有一身本事也雙拳難敵四手,不消片刻的功夫,便被幾人團團圍住,狠狠壓在地上。
時佑安早在兩人爭鬥的時候就開始解身上的繩子,好不容易解開卻猛地與章珽對視。
章珽笑了,“殿下真不乖啊。”
看著他要上前再捆住時佑安,被按在地上的蘇坦勒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地罵道:“姓章的!你個瘋子!你把殿下挾持到這兒就以為皇帝找不到了嗎?他一定會殺了你!”
章珽被他說的更加高興,“他找不到的,不光找不到,他坐的龍椅、他的所愛之人,都會變成我的。”
此刻的章珽哪裡還有當時狀元那般沉穩而內斂的模樣,全然是一副癲狂的神態。
蘇坦勒眼睛轉了轉,不知看到了什麼,忽然朗聲說著:“章挺,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成為皇帝!”
這話算是刺中了章珽的心,他頓時勃然大怒,舉起劍就要砍下,而與此同時,凌厲的破空聲響起,紙糊的窗戶被人嘩啦啦地捅破一個大洞,一道黑影趁著眾人不注意飛進來,一把抓起時佑安就要跳上屋簷。
蘇坦勒勾起嘴唇。
然而下一刻,原本勝券在握的局勢猛地逆轉,章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短刃,手指微動便飛了出去,刺啦一聲釘在那黑衣人手腕上。
章珽大步上前,一把掀開黑衣人的面罩,露出下面悄一的臉。
時佑安震驚地看著悄一。
悄一一直行跡不定,自從他回宮之後更是沒見過悄一的蹤影。
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
“三王子?原來是你啊,”章挺忽然說道,目光在悄一和蘇坦勒之前轉動,“難得汗王有容人之心,竟然能允許這麼個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弟弟活著,嘖嘖。”
悄一沉默地看著震驚的時佑安,手指微動,最終卻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有人上前將受傷的悄一也押下,同蘇坦勒一起被送入柴房看管。
章珽牽著時佑安的手,興致勃勃道:“你看,他們都是些沒用的廢人,不光他們是,你的好皇帝也是……他之前救不了你,今日也救不了你。”
他迎向時佑安的目光,神情竟是和戚長璟有片刻的相似,“只有我,才能救你。”
時佑安吹著窗外的冷風,手指凍的有些僵硬。
他恍然間捕捉到章珽言語間的那句話“之前救不了你”。
……什麼叫“之前救不了我”?
時佑安蹙眉,直覺這句話有些奇怪。
然而還來不及他細想,外面那幾個押送蘇坦勒和悄一計程車兵忽然火急火燎地跑進來稟報:
“少主!外面的弟兄們——”
“嗖——!”
一支箭帶著倒刺直直插入士兵的胸口,士兵吐出一口鮮血應聲倒地。
章珽踢開地上的屍體,舉起手上還滴血的劍,“是誰!”
迴應他的是又一支箭的破空聲。
緊接著,在章珽目眥欲裂的目光中,戚長璟面容冷漠地坐在馬上,高舉著手上的弓。
“章挺,束手就擒吧。”
章珽看著院子外面被火把照亮的地上躺著一地的屍體,鮮血順著溝渠往下流。
而更遠處則是密密麻麻的一片朝廷軍隊,士兵們隔著黑壓壓的盔甲,沉默地看著章挺。
戚長璟竟然帶著人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大半的冀家軍,章挺剛才全身心地處理著蘇坦勒,竟是毫無察覺。
他的心血,在今夜全部毀於一旦。
戚長璟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