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北兮發現已經有三兩個行人被陸江堯的大嗓門吸引,有意無意地放慢了腳步,似乎在等著看熱鬧。她立馬抓住他的手臂,一邊帶他迅速離開現場一邊低斥道:“我耳朵又沒壞,你喊那麼大聲要死啊?”
陸江堯繃緊的神經在連北兮沒有拒絕他的牽手時略略鬆快了幾分,他嘟囔著抱怨:“那還不是被你刺激的,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沒數嗎?誰家替身待遇比正主還好的?”
連北兮承認他這段時間對自己確實言聽計從、溫柔體貼,但誰能保證他是出自真心,而不是受劇情的影響?
更何況,他眼下對她動了真情和他一開始是否居心不良並不矛盾,他可別想兩句話就輕易模糊了重點。
“一碼事歸一碼事,你捫心自問,最初是不是因為安染的緣故才來接近我的?”
陸江堯頓時卡殼了,他清楚自己此時最好義正言辭地否認,畢竟這事他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只要他咬死不認,連北兮就沒有證據證明他們的往來是場陰謀。
但話到嘴邊他又驀地說不出口了,自己已經做錯了事,真的還要錯上加錯,用謊言去掩蓋真相嗎?
他沉默半晌後,視死如歸般說道:“是,我承認當初自己居心不良,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對你的感情都不純粹。這是我的錯,我向你鄭重地道歉。”
這下輪到連北兮傻眼了,她以為陸江堯會嘴硬到底,沒想到他竟然老老實實地認錯了……
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如今處境尷尬的人反倒成了連北兮——讓她大度原諒吧,她又不能真跟陸江堯繼續甜甜蜜蜜地過日子;讓她借題發揮吧,對著他一張寫滿“我錯了求罵求打”的臉,她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出刻薄人的話。
連北兮數次欲言又止,看得一旁的陸江堯心驚膽戰,生怕她一張口就是宣判自己的“死罪”。
天助自助者,他急中生智,突然想到了某個也許能平息連北兮怒火的方法。
他拿出手機,開啟購物軟體,飛速輸入某些關鍵詞,然後把螢幕遞到她面前,強忍著羞意說道:“作為懲罰,這上面的東西隨便你選,買來了我……我隨你玩。”
滿屏的”“xx鎖精環”、“xx男性貞操帶”、“xx遙控肛門跳蛋”等小玩具看得連北兮目瞪口呆,這都是些什麼重口味的東西,她哪裡瞧著像是喜歡“女攻”的人?
“你幾個意思啊?我啥時跟你說過我好這一口了?”連北兮有些嫌棄地撇開眼,她至多喜歡他在床上喊自己“姐姐”而已。
“兮兮,你誤會我了。”陸江堯見連北兮面露不悅,趕緊解釋道:“我不是說你喜歡,是因為我人、錢、時間都已經是你的了,實在沒有別的可以賠給你作為補償……”
“我左思右想,只能想到用“玩弄我的肉體,踐踏我的尊嚴”這種方式來幫你洩憤。沒有別的意思,之前是我不做人,現在被你當狗訓也是罪有應得……”
連北兮細細端詳著他的神情,確定他是認真的而非氣話後,情不自禁地朝他豎了豎大拇指——
狠!
真的狠!
他這是瘋起來連自己都無差別攻擊!
又是“身體玩弄”,又是“人格羞辱”……連北兮簡直服了陸江堯這個老六,把原本該她走的路都走完了,弄得她卡在半道不上不下。
“讓我再想想要怎麼處理你這事。”她頗為頭疼地用起了“拖”字決,該死的,一個上午就把“白月光”和“替身”兩顆劇情定時炸彈全給拆了,接下來還怎麼玩?
陸江堯敏感地察覺到她的態度有所鬆動,立刻打蛇隨棍上,半摟著她不停認錯外加說甜言蜜語。
“……你要不喜歡那些,我們就換別的。比如罰我天天讓你坐臉上,除了你的淫水,什麼液體都不許喝……”他壓低音量,越說越荒唐,聽得連北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她在性愛上向來把自己舒服與否放在第一位,陸江堯說的那些雖然聽著不堪入耳,但無疑都是能讓女性爽到爆的非插入式性行為,這讓她實在難以一口拒絕。
連北兮理智上很想說服自己不要輕易放過“替身梗”,好歹也要把他虐上個十天半個月再鬆口,可她吃慣了山珍海味的身體堅決不允許,並再三透過“面紅耳赤”等訊號提醒她陸江堯的建議有多吸引人。
真是煩死了,她開始理解為什麼男人總是很難拒絕主動獻身的小白花,哪怕他們心裡清楚對方其實別有所圖。
眼下她便是這樣。老實說,她對陸江堯的觀感很複雜,在答應地下戀之前,她很是看不慣對方高高在上的少爺做派,而且因為文案裡的小劇場,她總有種“我不虐他他就會虐我”的危機心態。
但等後來真的在一起了,她才逐漸認識到這傢伙的心智和外表壓根就沒有同步成長。瞧著一表人才,心裡卻還是個小男孩。最離譜的是,作為富貴人家的孩子,他居然非常容易就被pua了。
有時候她都還沒想好理由,他就已經主動幫她準備好邏輯自洽的說辭,讓人不禁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新故事線降臨時,連北兮原以為要跟實力派飆戲,結果來了個不戰而敗的二貨,以致於她很多手段都不好使出來,總感覺自己在欺負老實孩子。
譬如“白月光回國點破替身陰謀”這件事——本該是小說中的高光劇情,她也打算借題發揮、狠虐陸江堯一番……可現在一切都亂套了。
先是安染。她竟然十分通情達理,三言兩語就撇清了自己和陸江堯的關係,還有意無意從側面解釋了他的多年深情不過是自我yy。
接著是陸江堯。不僅第一時間趕過來,還坦誠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提出某些讓她好氣又好笑卻很難一口回絕的補償。
最後是她自己。明明可以大發脾氣,說些殺人誅心的話,甚至以此為契機,跟他吵跟他鬧跟他分手,但她卻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