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愣了愣,本想說他沒有家人,但他又下意識覺得,不應該跟別人訴苦。
鬱南搖搖頭,“不會。”
周玉荷:“那分手了,那孩子你還要不要啊?”
鬱南料到周玉荷會問這話,他也早就想到了答案,“我還沒想那麼多呢,想著過兩天再跟家裡人商量的。”
周玉荷:“要不這樣,如果家裡人罵你,我一個人住著也無聊,你過來跟我一起住,我家裡有保姆,也能照顧你,孩子的事我們慢慢商量,不管你要還是不要,我來管你。”
一直不吭聲的楚究自己解除了封印,“我看行。”
鬱南:“?”
行什麼行?
第30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事實證明,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鬱南不讓楚究說話,可楚究早不說晚不說,在關鍵的時候冒一句,差點讓他功虧一簣。
鬱南當然是不會答應周玉荷的提議,“周阿姨,您不用擔心我,我都成年了,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您的心意我領了。”
周玉荷很失落,但也不想強人所難,“好的,那你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絡我,注意身體,不要熬夜,不要加班。”
鬱南:“我知道。”
周玉荷:“要不到楚究公司上班,楚究給你安排個清閒一點的工作。”
楚究:“可以。”
鬱南悄咪咪地瞪了他一眼:“不用不用,我現在工作很好,能勝任。”
周玉荷:“那你上司人怎麼樣?會不會為難人?”
鬱南咳了下,中規中矩夾帶私貨,“老闆人還行,能力很強,也不為難人,就是莫名其妙不討人喜歡。”
周玉荷聽完哈哈大笑,“你這孩子說話真逗,沒幾個員工喜歡老闆的,不過我跟你說啊,只要他給你發錢,你做完自己的事之後,你就當他是空氣,別理他,臭著臉的時候說不定是在家被老婆罵呢。”
鬱南也跟著笑,周玉荷當了一輩子的老闆,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楚究冷不丁問:“怎麼個不討人喜歡法?”
鬱南:“說老闆壞話不好。”
楚究:“我也是個老闆,我看那些毛病我身上有沒有,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鬱南:“一意孤行不聽勸,自作主張自命清高之類的小破老闆通病吧,不過楚董事長您肯定沒有,您威名在外,能領導這麼大個公司,肯定和一般的小老闆不一樣。”
周玉荷嫌棄道:“他怎麼沒有,我都以為你是在說他呢。”
兩人:“……”
鬱南轉移話題,想起她家裡好像有小狗,救她的那天還在交配來著,就問:“周阿姨,你家小狗有小狗仔了嗎?”
“你說子孫和滿堂啊?他倆都是小公狗。”
鬱南:“叫子孫和滿堂?”
周玉荷:“對啊,寓意很好對不對?這兩隻小狗我還是去廟裡求師父賜名的,”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楚究一眼,“不過事在人為,求神拜佛都沒有用。”
這倒也不必去廟裡求師父賜名,但不難看出,周玉荷對子孫滿堂的執念,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個敏感話題來,鬱南自知不能再待下去了,便和周玉荷告別。
鬱南:“我朋友應該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周阿姨,改天再去看您。”
周玉荷:“好,鬱南你要注意身體,沒事給我打打電話,有時間來看看我。”
鬱南告別了周玉荷,周玉荷在病房裡長長嘆了口氣。
楚究:“媽,怎麼了。”
周玉荷:“鬱南這孩子,給什麼都不要,別人巴不得的事,他卻避之不及。”
楚究笑了下:“鬱南他一個人,沒有家人,從小就沒有。”
周玉荷愣了下,不可思議地看向楚究,心口不由得泛酸,“你說什麼?”
細想周玉荷才察覺,方才在說到家人時,鬱南的神色有些陌生和遲疑。
這麼長大的孩子,究竟要有多柔軟又強大的心,需要自救多少次,才能變得正直善良。
楚究:“所以,請您關心他,但不要抱著報恩或者同情的態度去關心他,別太急切,他會躲。”
“媽明白。”
半晌後,沉浸在心疼鬱南的周玉荷才回過神,楚究從沒有拜託過他任何事。
周玉荷:“所以今天你是故意讓我知道的對嗎?”
楚究沒否認,像他們這樣孤獨長大的人,在情感上根本不知道主動索取,也不會接受。
“也沒想到會在醫院碰到他,就擇日不如撞日。”
周玉荷:“兒子,你喜歡他?”
楚究沉默了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想了想笑了下又說:“但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
雖然碰到了點小插曲,但辦妥了玉玉的事情,鬱南整個週末都過得特別踏實,雙十一大促來臨之際,他上超市買了許多小玩具送到醫院,玉玉都很喜歡,他心情更好了。
他的好心情延續到了禮拜一,他早早就去上了班,一改打工人的星期一萎靡不振綜合徵,整個人撲稜得像只喜鵲,見到公司小區的門衛大爺都熱情洋溢地打了個招呼。
門衛大爺:“小夥子星期一心情這麼好,升職了?”
“大哥,借你吉言。”
門衛大爺估計也會因為這一句“大哥”高興至少兩個小時,若沒遇上什麼糟心事,還能高興一整天。
鬱南來得早,這時候楚氏辦公大樓前面的廣場一般沒什麼人,但這次卻聚滿了人,有人拉橫幅,還有小喇叭播報。
鬱南沒細聽,以為是討薪團隊,走進一看才發現鉅額橫幅上寫著——
#撈女周亞蘭當小三插足別人婚姻未婚先孕,用孩子要挾索要天價彩禮#
旁邊還有一個小喇叭迴圈播放,吸引了不少看客。
橫幅標題都是社會矛盾的熱詞,相當吸睛,周圍的吃瓜群眾議論紛紛,吃瓜群眾有社會人士,也有不少楚氏的職工。
醫院也是拉橫幅的重災區,鬱南還是護士的時候,就有相當豐富處理這些事情的經驗,他被醫院醫務科的主任賞識,覺得他處理這類事情的辦法非常離譜但有用,奈何男護士不太多,產科護士長又是醫務科主任的前妻,所以醫務科主任也只能欣賞了。
鬱南冷靜掃視一圈,大致情況就清楚了,這些人不是來維權,也不是來討說法,單純來鬧事。
來鬧事的一般都會請託。
始作俑者藏匿起來了,頂在前面的是一整個團隊的託,有拍照的,有直播的,跟牛皮癬一樣,和保安周旋的經驗相當豐富,連安保人員都無能為力。
鬱南眼眸一沉,抓了兩把本來已經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外套敞開,襯衣也扯開兩顆扣,讓自己看起來有點狂妄不羈,吊兒郎當地擠進了人群中,站在橫幅下,環視眾人一圈。
人群中安靜了一瞬,只有小喇叭正在機械播:“撈女周亞蘭當小三插足別人婚姻未婚先孕,用孩子要挾索要天價彩禮。”
本來鬱南就長得帥,在人群中就很亮眼,他這麼亮相,比橫幅更吸睛。
鬱南也不慌,整個人穩如泰山,跟個大佛似的一動不動看著人群。
半晌後,看著無組織無紀律的人群終於有人冒出來說話了。
冒出來的是個面板黝黑個子不高的男人,鬱南冷冰冰地上下打量他一眼,而後直視他。
面板這麼黑,看來沒少在太陽底下鬧事。
男人也上下打量他一圈:“你就是周亞蘭的領導?”
鬱南高高在上地瞥了眼來人,說話有幾分領導的氣勢:“沒錯,你就是這些人的帶頭人?”
男人愣了下,開始聲情並茂控訴,“不是帶頭人,我是受害人的叔叔啊,我那個倒黴侄子在家尋短見呢,領導,像周亞蘭這種傷風敗俗的老女人,你們這麼大的公司怎麼能用這種人呢,她就是第三者插足別人的婚姻,懷了孕逼宮上位,現在又要28萬天價彩禮,你說說看,上哪裡說理去,我就是想讓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以鬱南對周亞蘭的瞭解,周亞蘭並不是這樣的人。
鬱南冷笑一聲,盯著來人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往外吐:“你放屁。”
鬱南是杏仁眼,睫毛又長,瞪人其實沒有一點威懾力,但好在他模仿力強,這些日子過來經過楚究耳濡目染,學到了點楚究那種冷漠滲人氣質,下巴往上抬,眼皮往下垂,再端著張撲克臉斜著看人,似乎來人是一坨奧利給,倒是有幾分唬人。
果然,不出鬱南所料,對方愣了下。
剛才那些人顯然是在胡說八道。
來人短暫錯愕之後開始蹬鼻子上臉,“什麼叫做我放屁,這是事實,這種話瞎編對我有什麼好處?我要讓大家都看看這個害人精。”
但胡說八道這功夫,誰比得上鬱南呢,回到了自己的主場,鬱南很自信放鬆,火力全開全身心投入,開始懟人。
鬱南冷笑一聲:“別在這裡給我裝對你沒好處,說吧,這場鬧劇僱主給了你多少錢?你剛才放的那一串字但凡有一個字是真的,我原地起飛給你看。”
鬱南語速很快,來人趁著他喘氣的功夫插進一個字:“你……”
而後立刻被鬱南打斷了,“你想問我怎麼知道的對不對?我不僅是他領導,我還是他前男友,這些事兒我能不知道?”
從天而降的前男友驚呆眾人,吃瓜群眾頓時唏噓一片。
一時間劇情突然撲所迷離起來,吃瓜群眾不知誰真誰假,吃得更起勁了。
鬱南:“她認識那渣男時候那男的已經離婚一年多了,後來渣男想要她的錢又要自由,導致兩人馬拉松戀愛,直到意外懷孕才想著結婚,結果渣男不想出彩禮又想要老婆孩子,想用名聲逼她結婚,不想給彩禮又想要嫁妝,想吃軟飯又要碧蓮,她不願意了渣男就請你們鬧這場想讓她身敗名裂,是這樣吧?你管28萬叫天價彩禮?她年薪已經兩個天價彩禮了,跟渣男要28萬過分?”
鬱南思維敏捷邏輯清晰,一口一個渣男懟得對方懵逼。
其實鬱南也不全都是胡說八道,他無意聽到過周亞蘭私下接過幾次電話,給她打電話的人問她要錢,讓她給點外賣,充遊戲幣、發紅包等等,開始他以為是周亞蘭的弟弟之類的,現在想想應該是渣男友。
鬧劇團隊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前男友,還說得頭頭是道,一般鬧劇都是吃瓜群眾多,願意強勢出頭的少之又少,至少他們團隊成立以來沒遇到過。
所以他們往常的經驗儲備裡沒有這麼一關,他們有點不知道僱主說的是真的,還是這位前男友說的是真的。
人群中終於有個看起來就特別愛碰瓷的大爺開口了,“她這麼大年紀沒結婚,現在又懷著孕,怎麼還有臉要這麼多錢?再說了,她自己都掙這麼多錢了,還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鬱南笑了下,這一詐,倒是把渣男親屬詐出來了,他沉著臉走到這位大爺面前,學著楚究看人厭惡的表情,冷聲道:“這位渣男家屬。”
鬱南雖然長得不是那麼有威懾力,但好在身高比這位老大爺高出許多,仗著身高差,垂著眼皮俯視的樣子倒是添了幾分氣勢。
老大爺愣了下,連忙狡辯,“我不是什麼家屬,我只是看不慣現在的女人,不守婦道,未婚先孕,還勢利眼,這樣的女人有人要都不錯了,還好意思要彩禮。”
鬱南有必要整治一下中老年群體害群之馬的三觀,為廣大被“壞人變老”的刻板印象禍害的善良中老年群體正名。
“原來你們家不僅渣,還素質特別差,她年紀大有你年紀大嗎?沒有,她能懷孕你能懷嗎?你不能,你不僅不能懷孕,你還不能保證你的孩子就是你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