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只能你送?
趙聲閣把車開到葡也街邊的餐廳,靠著落地窗,外頭是夜海,燈光不算太亮。
陳挽覺得不大像公事應酬的地方,但兩個人,沒有帶團隊,去那種喝白酒的應酬的地方確實也會很奇怪。
餐廳不大,人也不多,不過格調很高,小方桌不大,擺了蠟燭,有些許溫馨的氛圍,適合友人談天。
面對面落座,趙聲閣腿長,曲起來,並沒有碰到陳挽,但陳挽覺得自己的腿被兩條大長腿圈禁在小小的桌底之下,他不敢亂動。
對方渾然不覺,穩如泰山。
是他心虛、有鬼,所以敏感。
陳挽平下心跳,裝作轉頭看窗外的夜海,卻從玻璃看到了一雙幽幽的眼,漆黑,平靜,但深不見底。
陳挽心頭跳一下。
不像獅子了。
趙聲閣。
是狼。
頭狼很紳士地朝他舉杯:“合作愉快。”
陳挽也很社交地跟他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菜品上齊,兩個人邊吃邊聊,熟悉輕鬆的氣氛回來許多。
他們沒熟到談天說地的地步,但陳挽不是會讓話落地的人。
趙聲閣還是和往常一樣,聽得多,說得少,不過他那些用在談判桌上隱晦的試探和誘導的話術都沒有如往常一般發揮作用。
陳挽看著善談可親,但他幾乎不主動聊關於自己的私事,興趣、日常和喜好都無所提及,對趙聲閣的私事也不多加打聽,更多的是表態、祝願以及對合作這個專案宏偉藍圖的憧憬。
“……”
趙聲閣說好的,並就專案後續的推進執行緒和他探討了一些問題,交換了一些意見。
燈火盈盈,推杯換盞,各懷鬼胎,又一派正經,滴水不漏。
晚餐結束時,陳挽去洗手間,沈宗年給趙聲閣打電話,讓他去茶莊。
譚又明應該是在離沈宗年耳朵很近的地方,因為能聽到他的笑聲,甚至呼吸。
趙聲閣並不在意他的偷聽,直接說:“沒結束。”
沈宗年頓了下,沒想到籤個不算太複雜的合同需要這麼久,雖然這對於科想是個大單子,但是對於整個專案不過是大工程裡像螺絲釘的一環。
他作為注資人並不是那麼在意和重視,人可靠就行了。
沈宗年拍了拍譚又明的肩頭,等他又去玩鬧了,問趙聲閣:“怎麼樣。”
趙聲閣:“不知道。”
沈宗年說:“懸。”
趙聲閣靜了一下,說:“他又給我剝螃蟹。”
沈宗年:“……,那你蠻厲害。”
趙聲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疑惑,把擦手的白色熱毛巾一撂,靠著椅背,非要問:“他就一直這樣?”
趙聲閣認識陳挽時間不夠長,不足以判斷和剖析對方的行為,沈宗年到底認識他更早一些。
“哪樣。”
“就那樣。”
百依百順,予取予求,沒脾氣似的。
跟誰都這樣?
沈宗年很少見趙聲閣這樣發神經,但也如實說:“也不是吧。”
沈宗年見過陳挽客氣但堅決地拒絕別人無禮的邀請,也見過他直接坦然地避開別人逾距的接觸。
陳挽看起來好說話,但不諂媚,更不軟弱,這也是譚又明看得上他的地方。
趙聲閣“哦”了一聲。
沈宗年很難不聽出他聲音裡的得意,潑他冷水:“也可能是他怕你,並且——”
“你現在是他的甲方。”
趙聲閣不說話了,想起陳挽在靜蓮寺同宋清妙說的話。
沈宗年不遺餘力:“你就不怕他不是。”
趙聲閣嚴謹指出:“我也不是。”
雖然圈裡一直傳他男女不忌,但其實趙聲閣自己也不算清楚,他的生活裡只有工作。
沈宗年沉默,良久,難得長了一分鐘良心為別人說句話:“他要真不是你別犯混吧。”
趙聲閣認真想了想,挺禮貌地回答沈宗年:“應該不行。”
“……”沈宗年想到他那些略微變態的毛病,友情提醒,“他不是別人,譚又明跟卓智軒不可能讓你為所欲為。”
趙聲閣可從來不管這些,也友情回覆沈宗年:“所以,他最好是自願的。”
“……”
晚餐結束,陳挽沒打算讓自己的準甲方再送他,準備叫司機來接,趙聲閣卻在他開口前問:“急著回去嗎?”
陳挽以為是他還想趁熱打鐵聊聊專案的事,說:“不急。”
趙聲閣說:“要一起去逛逛嗎?我還欠你一份禮物,記得嗎?”
陳挽微怔,他記得,一直都記得,但他以為趙聲閣忘了。
“我們去崇光百貨那邊吧,或者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也可以。”
陳挽搖搖頭,去哪裡都好,他只是擔心:“您就這樣出去可以嗎?”
雖然國內的治安肯定比國外好上很多,但趙聲閣身份特殊,陳挽不得不謹慎,幾年前趙聲閣在意國遇上的槍擊案報道他至今仍耿耿於懷。
趙聲閣看著他很淺笑了一下,邊轉車鑰匙邊往外走:“他們認不出我。”
陳挽就這樣被一個笑容說服了,或者說,迷惑了。
來的時候陳挽光顧著激動和緊張,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趙聲閣開車十分老練凌厲。
可能是怕太晚商場要關門,趙聲閣開車甚至有些……兇猛。
無論是起步還是超車的體感都很……熟悉,陳挽一時想不起來是哪個場景,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沒見過趙聲閣親自開車的,更別說是坐他的副駕。
趙聲閣在紅燈前停下,手指在方向盤上動了動,轉頭問他:“我開太快了?”
陳挽回過神來,微笑著說沒有。
趙聲閣盯了兩秒他揚起的唇,撇開視線,伸手去拿水,綠燈恰好亮起,陳挽忙說:“我來吧。”
趙聲閣把水給他,一踩油門,等車駛過十字路口,開至平穩的大道上,陳挽才把已經扭開瓶蓋的水遞給他。
他的手特意往瓶身的下半部分握,給趙聲閣預留了足夠拿瓶子的地方,非常體貼。
但可能趙聲閣太專注路況,兩個人的手還是碰到了一起。
趙聲閣的手是拿槍的,有繭,指節分明,寬大有力,陳挽手背被他觸到的那片面板瞬時燎原,火辣辣一片,高溫沿著手臂的神經升到腦子裡。
但趙聲閣很快就挪開了手,兩手相觸的時間其實也不過千萬分之一秒,他不知是沒察覺還是根本不在意,很自然地說:“謝謝。”
陳挽也很淡定地說不客氣。
時代廣場的免稅店和買手店,大晚上依舊遊客絡繹不絕,走進百貨大廈里人才少了些。
經過手錶櫃檯的時候,陳挽一眼就看到了一款很適合趙聲閣的腕錶。
真的很適合,低調的月盤裱在骨節分明的大手可以成為新的美夢素材。
陳挽真想跟趙聲閣說,要不你別送我禮物了,你讓我給你送個禮物就行。
但他也只是想想,並打算過後偷偷將這款表買下。
趙聲閣順著陳挽的視線掃了一眼,目光變得些許微妙。
那款手錶和上次那副無極系列的袖釦明顯是同一個風格。
趙聲閣走過來,陳挽和櫃檯的視線就被阻隔了,他抬起頭。
趙聲閣揚了揚下巴,說:“我們去那邊看看。”
陳挽跟著他走到另外一區。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閒庭漫步,邊逛邊看。
陳挽很少有跟人逛商場的經歷,趙聲閣走得不快,看得很認真,好像給陳挽挑禮物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來。”
陳挽走近:“趙先生要送我袖釦?”
趙聲閣眉峰稍抬:“只能你送,不能我送?”
“……”陳挽笑了,說,“當然不是。”心裡疑惑趙聲閣是不是真的對那對被他先下手的袖釦念念不忘。
他低頭認真看了一會兒,點了點櫃檯下的某一副袖釦,說:“這副不錯。”
櫃姐很靈醒地將袖釦拿出來為客人試戴。
趙聲閣說:“給我吧。”
陳挽頓了一下。
櫃姐面帶微笑地將袖釦給了趙聲閣,趙聲閣說:“陳挽。”
“手。”
趙聲閣的表情很平靜,舉止也足夠君子,沒有什麼曖昧的意思。
陳挽有些僵硬地抬起手臂,趙聲閣微微俯身偏頭,為他戴袖釦,表情認真專注,手指不經意按上陳挽手腕上的青色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