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想補償些什麼給對方,但看對方的車和氣質,不是缺錢的人,而且這樣直接提出物質補償很不禮貌,所以她這樣說。
陳挽無法拒絕女士,只能接過名片,說:“好。”
又有些抱歉地同對方說明:“不過我沒有隨身帶名片,抱歉。”
“沒關係。”
陳挽低頭看了看散發著很淡香氣的名片。
傳聞中和趙聲閣一起回國並有婚約意向的徐小姐。
徐之盈今日本來是獨自去看一塊潛力很大但暫時還沒什麼人注意到的地,為不招人耳目,只帶了一個司機,看完就直接過去寶莉灣參加晚宴。
那兩輛圍殺她的吉普應該是趙家的對頭,信了徐趙兩家聯姻的傳聞,從趙聲閣身上討不到便宜,就從她身上下手,
因此專門挑釋出會晚宴這天挑事,最好鬧得滿城風雨,見網上報,攪了明隆的好兆頭。
且寶莉灣的專案,徐家也有份,即便不一損俱損,也能互生間隙,一箭雙鵰。
徐之盈看著陳挽有些蒼白的面色,擔憂詢問:“你有沒有受傷?我送你去醫院吧,你的額頭和手臂都流血了,需要仔細檢查一下。”
剛剛的撞擊這麼猛烈,她坐在後排都被顛得想吐,更別說開車的人。
陳挽很紳士地笑著婉拒:“不用了,徐小姐,我沒感覺有哪裡不舒服,你不用掛在心上。”
他看對方的裝束應該也是去寶莉灣參加晚宴的,善解人意地提議:“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徐之盈還是很不放心地說:“那你呢?有沒有耽擱你的事?”
她注意到,陳挽也穿得很正式,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但因為剛才那番混亂的激戰,他的領帶凌亂,衣領和袖口都皺了,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
不過那張臉仍舊是極其好看的。
徐之盈心頭忽然湧上很深的抱歉,也許別人正在赴一場期待已久的約,就這樣被她攪混了。
陳挽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說:“沒關係,我和朋友改個時間就好了。”
“要不還是我送你到醫院看一……”
“真的不用,我沒事,徐小姐。”
看他這樣堅定地拒絕,徐之盈也不好再堅持,只是再三申調:“好吧,陳先生,如果之後覺得有哪裡不舒服,請務必聯絡我,我不是在假客氣,否則我於心難安。”
陳挽一怔,這位徐小姐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講起話來還蠻有氣場,他笑了笑:“徐小姐,我沒什麼事,你放心。”
徐之盈離開之後,陳挽把車停在路邊,撩起衣袖檢查手臂。
果然有傷口,還流了一些血,黏在白襯衫上已經乾涸。
方才他就覺得隱隱的疼,現在已經腫起來一大片,應該是橫攔吉普的時候彎拐得太猛太大,撞到了車窗。
額頭有一些擦傷,不仔細看看不出來,但是腦子裡暈沉混沌。
灰頭土臉滿身狼狽,宴會是去不成了,陳挽疲憊又無奈地嘆了聲氣。
看著前方徐之盈離開奔赴宴會的背影,陳挽心裡有些豔羨和惋惜。
富士山很遠,他去不到了。
大眾停在路邊像一隻夜色中的巨獸,引擎發燙,狼狽喘息,紅燈上方的巨幅螢幕剛播完天文臺報道,轉播財經新聞。
明隆董事發言後,趙聲閣的臉一閃而過,即便是官方媒體,也不敢對著他多拍。
陳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到了手上的戒指,其實鏡頭閃得太快,陳挽根本沒注意他戴的哪隻手指,但他知道,趙聲閣之前是從來不戴戒指的。
迎面駛來的車輛開了遠光燈,直直刺過來,陳挽的眼睛忽然非常痛。
大概是親自把傳聞中的情敵送往喜歡的人身邊,也大概是真的被吉普撞壞了腦子,心神破碎,陳挽罕見地沒有平時那麼理智。
不過他不理智的時間也很短,嚴格控制在被自己允許的範圍之內。
其實是值得欣慰的,徐小姐是很優秀的人,是連他這個潛藏在陰暗中的覬覦者都會欣賞的那一類女性,和趙聲閣很配。
陳挽慶幸,自己打了那把回頭的方向盤。
額角作痛,陳挽就這麼一動不動閉上眼休息,車廂裡黑暗的二十分鐘,陳挽一點點拼好身體裡的碎片,攢夠力氣開往醫院。
寶莉灣。
莎朗瑪蒂抵達前門時,已有外圍的媒體大按閃光燈。
徐之盈即便方才經歷了那一番動亂,也依舊優雅沉著,邁下車後,沒有理會記者們的一口一個“徐小姐”,落落大方地步入宴場。
她心裡惦念著正事,同熟人們略略寒暄過便找到趙聲閣的秘書說要見他。
趙聲閣說沒空。
“……”徐之盈氣笑,覺得對方的契約精神實在有待提升,便只能直接同秘書說了方才的事,“我懷疑是洪七的人,你叫他儘快找人查吧。”
洪七是白鶴堂的頭目,也是上回颶風雷霆行動的漏網之魚。
這回趙聲閣倒是很快放她進貴賓廳,徐之盈向他問好:“趙先生。”
第31章 謝謝趙先生,不用了
趙聲閣很淡地點了點頭,出於禮儀對視過一眼後,又把目光放回監控上,一幀一幀看。
監控影片是剛剛安保組發來的通往寶莉灣各個路口的車況。
一共七個路口。
卓智軒說一直沒見到陳挽,也聯絡不上,他很無聊,所以隨意翻看一下。
趙聲閣眼睛一直盯著螢幕,沒有再轉頭看徐之盈。
“你說。”
“……”
徐之盈簡略地把路上的事複述了一遍,一直沒說話的趙聲閣突然問:“什麼車?”
“吉普,沒有車牌——”
“不是,”趙聲閣打斷她,“後來那輛。”
“大眾。”
由於陳挽從頭到尾都一副雷鋒做好事不留名的態度,甚至沒有和徐之盈交換完整的名字,徐之盈特意記下了車牌號。
監控不用看了,趙聲閣關上電腦,直接站起來,神色沒有變化,但目光裡的認真和雷霆萬鈞讓徐之盈愣了一下。
“你說他看著你離開,自己停在了路邊?”
“是。”
他是不打算再來了。
徐之盈不認識陳挽,但陳挽不認識徐之盈的可能,很小。
徐之盈察覺對方情緒很細微的變動,她不知道趙聲閣為什麼對整件事情中並非關鍵的部分這樣在意,怕對方是在懷疑陳挽,她斟酌著說,“雖然很巧,不過我覺得真的就是個巧合,他們不是一起的。”
趙聲閣已經沒有在聽她說什麼,徑自轉身,邊去拿外套和車鑰匙邊問:“對方情況怎麼樣?”
徐之盈摸不清趙聲閣的重點,但還是如實說:“有傷,流的血不少,我問他,他說沒事,似乎不大想讓人知道——”
“知道了,”趙聲閣大步走出貴客廳,頭也沒回,“徐小姐自便。”
“……”
仁濟醫院。
陳挽在護士的指示下,作了很多項檢查,最後被醫生斷定為“手關節軟組織挫傷”和“輕微腦震盪”,要求他住院。
“……”
“醫生,”陳挽試圖婉拒,“我感覺應該沒有那麼嚴重——”
“年輕人要愛惜自己的身體,”醫生看著他,“不是你現在感覺不到就沒有問題,很多傷口都不會立馬顯現的,你傷到的還是腦周和眼睛,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陳挽只能答應。
“還要辦個住院手續,沒有人陪你一起來嗎?”
“沒有,醫生你把單子給我吧,我去辦。”
醫生看了他一眼,放軟了語氣:“可以刷卡,等會兒讓護士直接拿到病房給你簽字。”
陳挽很聽話地說:“謝謝醫生。”
仁濟是私人醫院,陳挽要了個單人病房,一整個晚上的折騰已經讓他的精神和身體處於負荷載量。
他讀得懂醫生的眼神,但陳挽不覺得有什麼,也早已習慣自己去處理一切生活中的不順和麵對來自命運的搓磨,這種傷放在他小時候根本不夠看的。
很餓,也很累,睡過去就好了,他閉上眼睛想。
不過,即便是在這樣精疲力盡的時刻裡,刻在骨子的責任感還是使他想起自己好像忘記了跟卓智軒說一聲。
他沒有按時到場,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除了卓智軒。
於是,陳挽用手機裡最後一點殘存的電量給卓智軒撥了個電話。
儘管陳挽輕描淡寫,但卓智軒還是像爆炸一樣跳起來了,並且執意要來醫院。
陳挽說的“沒什麼大問題”他自小領教過的。
被國際部的學長逼到小樹林打得鼻青臉腫(當然他後面打回去了)、十幾歲就飛車出入聲色場所撈宋清妙被老男人為難,諸如此類,都在陳挽的“沒什麼大問題”的範疇。
陳挽很靠譜,但某些時候也很不可信,尤其是在他面對自己的事情。
“行了,你不用再狡辯,我現在就過去,”卓智軒罵了幾句,“被我知道是哪幫孫子乾的整死他們。”
“……”陳挽的手機沒電了,阻止不了他。
卓智軒掛了電話,剛好遇到從貴客廂出來的趙聲閣。
“正好找你,”他本來以為今晚會在這邊住下,便讓司機回去了,現在從市區過來要耽誤不少時間,“借我輛車,我有事先走。”
雖然是求人給車,但語氣顯然已經很不好。
趙聲閣沒跟他計較,雷厲風行:“不用了,一起吧。”
“?”卓智軒驚詫側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