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伸出手,試了試高山遙的鼻息,鬆了口氣:
“還有氣。”
解憶這才往其他地方看去。
這地方像是一個廢置多年的倉庫。整齊排列的貨架上空空蕩蕩,落了滿滿一層的灰,只有零星幾個架子上放有東西,看上去像是罐頭之類。
先前還在和她一個桌上吃飯的人,現在都像凍庫裡的豬肉一樣,毫無聲息地倒吊著。
唐柏若,宗相宜,馮小米……除了她和原野,所有人都被捆住了手腳。
原野和解憶利用手邊的工具,先將最近的高山遙救了下來,然後是兩位女士,唐柏若和宗相宜醒來後加入了幫忙。
很快,所有人都被放了下來,人們陸續醒來。
“這是怎麼回事?”牟老師重新戴上胸前的老花眼鏡,眉頭緊皺地看著周圍,“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哪兒?他媽的,我頭好疼……”陳皮一臉煩躁。
“高小遙!高小遙!”高山遙在貨架裡轉來轉去,“誰看見我的小遙了?!”
眼下這情況誰還顧得上一條狗?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搭理大喊大叫的高山遙。
“還是先報警吧——”馮小米拍了又拍小腳褲的褲兜,“咦,我的手機呢?我的手機不見了!”
他這一喊,其他人也連忙檢查自己的東西。
“我的手機也不見了!”宗相宜叫道。
牟老師一臉困惑地摸著腰帶:“我的鑰匙呢?”
“把我們運到這裡來的人拿走了我們的隨身物品。”原野說。
在所有人醒來之前,他和解憶已經交流過了。
解憶兜裡的摺疊小刀沒有了,而他的手機、錢包、警校學生證,統統消失不見。
“高山遙,現在的狀況,你不打算向我們解釋一下嗎?”唐柏若開口。
“解釋什麼?”像個沒頭蒼蠅亂轉的高山遙猛地停下腳步,“我能解釋什麼?”
唐柏若說:“酒店是你們家的,我們也是你邀請來的,為什麼會出現現在這樣的狀況?”
“我怎麼知道?”高山遙反應過來,“難道你懷疑是我做的?我有病嗎?我自己把自己綁到這裡來?”
唐柏若看著他不說話,但目光裡充滿戒備。
馮小米也遲疑地說道:“這個……雖然我相信這件事跟高哥肯定沒關係,但高哥,你知道點什麼嗎?”
“我知道什麼!?”高山遙不耐煩地說完,又氣急敗壞地喊了一聲,“高小遙!”
“別喊了,你的狗沒在這裡。我們的東西都被收走了。”宗相宜說。
高山遙憤怒地踢向金屬貨架,哐噹一聲,貨架劇烈搖晃,一個番茄罐頭滾了下來,又被高山遙一腳踢開。
“我的輪椅上有求救按鈕,可以向緊急聯絡人的手機上傳送求救訊號。”高山寒說。
馮小米和牟老師立即圍了過去。高山遙也衝了過來。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高山寒按下了電輪椅上的紅色按鈕。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抱歉,好像沒有訊號。”高山寒為難道。
馮小米像漏了氣的氣球一樣癱坐在地上:“那怎麼辦?媽的,手機也沒有,我怎麼更新帖子?”
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解憶已經拉開生鏽的鐵門。
吱呀一聲,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你幹什麼?”馮小米瞪大眼睛。
“出去看看。”解憶說。
“出去?你怎麼敢——”
馮小米話沒說完,解憶已經拉開鐵門走了出去。片刻後,原野提著倉庫裡的一根不鏽鋼棍子追了上來,一個箭步超過她走在前方。
“哎,你們等等!”
凌亂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大家不願留在原地,接連跟了出來。
狀似倉庫的房間外面,是亮若白晝的走廊,走廊左邊是倉庫的牆壁,右邊則是漆黑一片的玻璃牆,玻璃上映出十張表情各異的面龐。
“這是什麼鬼地方……”馮小米表情誇張地貼在玻璃牆上,試圖看清黑暗背後的東西。
當然只是徒勞。
走廊兩端都看不見盡頭,玻璃牆外寂靜無聲。原野提議十個人分成兩撥,各自搜查一端。
解憶毫無疑問地走到唐柏若的身邊站定。
原野和唐柏若都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好在無人置喙她的決定。
兩隊很快分好了,高山遙和馮小米、陳皮、宗相宜、牟老師一組,原野、解憶、唐柏若、高山寒、周然為一組。
兩組各自向著一個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
沒過多久,解憶他們路過第一個房間,原野小心握住門把手,輕輕扭開後,示意其他人後退。
原野握著棍子將門推開,一間擺滿櫃子的房間出現在眾人眼前。許多紅燈在櫃子上閃爍。
解憶和原野率先走入房間,其他人也跟了進來。
“……是配電室。”高山寒打量著四周。
其他人還停留在門口的時候,解憶已經走到了配電室的最裡面,牆上張貼著一張配電室告示,其中一條員工須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配電須知,為保障來賓的休息質量……”
解憶轉過頭,周然不知何時站到了身邊,正一字一字地念著告示上的文字。
聽到周然的聲音,其他人也圍了過來。
“觀景玻璃會在晚8點到早6點之間關閉,在此期間無法手動開啟。”
告示上的文字揭露了冰山的小小一角。
“今晚有高達的更新……”周然喃喃道。
除了周然,其他人擔憂的東西更多。
眾人一言不發地走出配電室,繼續往下一個地方走去。
第三個房間是醫務室。相比起配電室來,醫務室要小得多。五個人全都進入後,房間便顯得狹窄擁堵起來。
“我在外邊等你們。”高山寒的輪椅佔地最大,移動最不方便,他識趣地退出了醫務室。
在原野翻動著抽屜想要尋找聯絡外界的通訊工具時,一瓶碘酒和一包棉籤放到了他面前。他驚訝地抬起頭來,對上解憶沉靜的眼睛。
“……謝了。”原野站直身體,“不過皮外傷,用不著。”
解憶微微頷首,沒有強求。
大家在醫務室沒有搜到線索,很快就出來了。接下來是廚房,琳琅滿目的刀具大都因為時間的關係生鏽了,冰櫃裡也只有腐爛的食材殘渣。
眾人離開了廚房,繼續往前探索。
空蕩蕩的走廊上,只有他們的腳步聲迴響著。
解憶心中的一個猜想越來越強烈。
這個水下建築,似乎並不是常規的方形。
意識到這一點的不單是她一人,唐柏若開口道:
“我們似乎是在走弧線。”
原野也說:“沒錯,我們好像是在繞彎一樣。”
高山寒也同意了這一說法,需要控制輪椅方向的他感受更是明顯。
五人之中,周然習慣性地駝著背,任由過長的劉海遮住眼睛,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四周環境,對他們在討論的事情渾然無所謂。
“繼續走下去就知道了,”原野說,“如果是圓的,一定能遇見其他人。”
五人沿著玻璃牆又走了一會,接著出現在眼前的是個室內泳池。因為常年無人照顧,泳池邊上長滿青苔,翠綠的水中飄蕩著水草,水質又滑又膩。
倉庫,配電室,醫務室,室內泳池……休息質量……
“這難道是個賓館?”原野推測。
“配電室裡提過,‘觀景玻璃’,”唐柏若望向黝黑的玻璃牆,“那玻璃外會是什麼景色?”
解憶知道答案,但此時她還不能提前說出。
她沉默地跟在唐柏若身邊。
“你說的話,果然應驗了。”唐柏若低聲說。
“什麼話?”高山寒看了過來。
唐柏若沒有說話,高山寒看了眼解憶,體貼地轉移了話題。
“這裡沒有什麼,我們出去吧。”
走出室內泳池後,五人又往前走去。
途中經過了一條被建築廢物堆滿的過道,沉重的石頭遮擋大部分視野,但依稀能看到通道的盡頭是一座電梯,頂上的紅燈顯示著電梯可以使用。
原野作為代表,嘗試著向前攀爬,他身姿矯健,動作靈活,幾個翻越後已經前進了十幾米,但最終還是被更大的廢石擋住了,只得返回和其餘人匯合。
下一個出現在走廊上的門,依然是原野用棍子推門而入。
解憶跟在原野身後走了進去。
這裡像是一間宴會廳,面積足有十個醫務室那麼大,地上鋪著厚厚的絨毯,裝修以富麗堂皇的顏色為主。酒紅色的絲絨幕布遮擋著後面的空間,其餘人都駐足不前的時候,原野大步上前拉開幕布。
藏在後面的只是一個腐朽的主持人臺。
除此之外,就是一個光芒璀璨,讓人無法直視的水晶大吊燈,一張可以當做自助餐檯的實木長桌。
“這裡也沒找到什麼。”周然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