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六年，換你試試？”

六年？

何歆瑤有些迷糊了。

陸臨珹的意思是……他等了她六年？

不是吧？

彷彿為了印證她心中的疑惑，衛遲良調侃的聲音再次傳來，“嘖嘖嘖，真想不到咱們陸董還是個老牛吃嫩草的，六年前我家瑤瑤才剛滿十八……我去，等等，你……該不會補課那會兒就動什麼歪心思了吧？”

“誰像你那麼禽獸？”

嘲弄的聲音來自陸大boss。

“我哪裡禽獸了？”

衛遲良不服道。

陸臨珹：“拿點破錢讓女朋友去打胎很高尚？”

“……”

一箭命中要害。

茶室裡，衛遲良咬牙瞪向對面一臉坦然的好友，“盡說我，別整得好像自己多厲害一樣。那麼早就看上瑤瑤怎麼不見你拿出行動來？非得當了這麼多年老光棍才把人娶進門，天天往我店裡跑，弄得我還一度擔憂自己的人身安全……”

舅舅的話資訊量有些大，何歆瑤心臟跳得有些快，她屏住呼吸，忍不住豎起耳朵。

然而，就在她以為以陸臨珹的個性非得懟得她舅無話可說加臉紅羞愧時，卻見茶座那邊的男人微乎其微地扯了下嘴角。

“那會兒……”

他停頓了一下，輕輕摩挲著手裡的茶杯。

“她有男朋友了。”

一向沉穩的聲音竟帶了點罕見的自嘲……

衛遲良一愣，隨即不以為然地說，“有男朋友算什麼，結了婚都可以離，何況那小子差勁地很。”

陸臨珹搖了搖頭，鏡片後的眸光看不出情緒。

“她在他身邊那麼高興，我以為……她很幸福……”

……

後面的話何歆瑤沒再聽下去。

幾乎是逃一般回了自己房間。

怪不得……

怪不得相親那天她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時？他說她當時有喜歡的人了……

怪不得他會那麼快答應和她結婚，哪怕只是協議婚姻，還從頭到尾事無鉅細地為她辦了那麼隆重的婚禮……

怪不得他帶她回家，讓她融入他的家族卻又在別人欺負輕視她的時候第一時間站出來袒護她……

怪不得他對她的母親那麼好，完全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女婿，在親戚面前為她們出頭，成為她和母親最好的保護傘……

怪不得看似了無希望的婚後生活會過得比婚前還舒坦，工作不用操心，家務不用動手，甚至連姨媽的日子他都牢牢記著……

怪不得，怪不得他總是有意無意提起協議作廢……

她突然想起那晚兩人第一次在一起時，他用那樣深情的眼神看她……

瞳仁微微一震。

“如果我說……一直只有你一個……”

她倏地瞪大雙眼，有些難以置信地咬住下唇。

所有的細枝末節其實都指向一個真相，那就是——陸臨珹喜歡的那個人，其實就是她！！！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她想到那天無意中看見陸臨珹電腦上的郵件。

眸光閃了閃，幾乎是顫抖著手登陸了自己那個很久沒有用的郵箱。

一直翻到收件箱的最後幾頁，手指在那幾封發件人為“roger”的頁面上停住了。

她開啟郵件，一封又一封地往後翻。

久遠的信件熟悉又陌生。

那些關切和溫暖的話語卻讓她時至今日依然銘記於心。

在她初到樑城上學一個人孤獨又無助的時候，正是那個名叫roger的網友一直耐心鼓勵和引導她，陪她度過那段最難熬的時光。

後來她談了男朋友，怕張正彥吃醋，就給roger寫了封信，之後便斷了聯絡。

而現在，她終於知道為什麼當時那個roger怎麼那麼瞭解她？總是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和他聊天也從來沒有陌生感，反而非常熟悉自然，好像什麼話都可以告訴他一樣……

因為，陸臨珹的英文名，也叫roger！！！

她捏緊了手機，突然感覺喉頭有些發哽……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那些日子裡，這個看似高冷無情的男人其實一直以另外一種身份在守護著她……

而她忙著談戀愛，忙著享受青春，畢業後更是忙於工作忙著打拼期待和男朋友留在樑城……

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他，更沒有回頭看他。

因為家教的那段經歷，讓她恨不得躲他躲得遠遠的，一度以為身邊再沒有比他更可惡的人……

這世上，有的人總在說好聽的話，卻傷得你體無完膚。

有的人最硬心軟，卻一直用他的方式默默守護著你。

一旦你需要，他就會第一時間出現……

如果說張正彥是前面那種，那麼陸臨珹無疑就是後面這種男人。

眼眶不知不覺熱了……

她何德何能，能承載一份這樣的深情……

陸臨珹……

衛遲良吃過早飯又喝了會兒茶就走了。

走之前不僅順走陸臨珹一盒碧螺春還語重心長地叮囑何歆瑤一定要學會做一個賢妻良母。

一向伶牙俐齒的外甥女今天居然沒反駁，衛遲良感覺十分奇怪，“太陽西邊出來了，今天這麼聽話？”

“非要跟你頂嘴才舒坦？”

一道頎長的身影擋在她面前，就見他家大外甥女婿冷眼看過來，“年紀大了，話不老少。有這個閒情，不如想想自己接下來怎麼脫單？”

音量不算大，但是傷害性十足。

衛遲良幾乎是落荒而逃。

衛遲良走後，陸臨珹看著今天顯得特別沉默的何歆瑤，眼中染起一絲微乎其微的關切。

“不舒服？”

何歆瑤望著面前那張熟悉而冷峻的臉，只覺得喉頭一陣發堵。

突然發現，其實每次他看她的眼神都特別柔和，只是從前的自己一直沒有察覺罷了。

她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艱澀。

“陸臨珹？”

“怎麼了？”他不在意地嗯了一聲，摸了摸她額頭，沒燒。

何歆瑤咬住下唇，心口的位置又酸又漲，“你……就是rojer？”

“……”

屋裡突然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陸臨珹向來淡定的臉上微微一怔，垂眸注視著面前的人，“你……都知道了？”

聲音有些沙啞。

何歆瑤望著他，眼眶不覺紅了。

“我是不是很傻？”

有一個這麼愛她的人就在跟前，她卻遲遲沒發現，甚至根本不把他的真心當一回事。

陸臨珹：“……”

視線一點一點掠過她臉上每個位置，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變化。

半晌，他輕啟薄唇，“知道也就好。”

停頓了一下，聲音越發暗啞，“這麼笨，就不要想著再去禍害別人了……”

語氣頗有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凌然感。

臭男人，到現在都不肯說句好聽的。

何歆瑤眼裡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感動、愧疚、欣喜、心動……一系列情緒在心頭掠過，幾乎是飛鳥投林般撲進他懷裡。

“陸臨珹……”

空落了多年的懷抱終於被填滿，男人漆黑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欣喜。

收緊雙臂，擁住懷裡的人。

“嗯，我在。”

一直都在。

晚上陸臨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

就見睡前一貫喜歡刷手機的某人正躺在被窩裡雙眼亮晶晶地望著自己。

喉結上下滑了滑，他掀被上床，“不困？”

伸手習慣性地給她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