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展翼也不是小氣的人，王馭媽媽都發話了，他靦腆一笑，還跟人媽媽問了聲好。

王馭媽媽也不想打擾他倆，“那你倆聊，聊完王馭再出來。”

跟物件怎麼可能有聊得完的時候，要不是惦記著外面人多，兩個人能膩歪一天。

“掛了，你玩吧。”王馭衝著手機做了個飛吻的動作，“這才剛開始呢，等過年那天還得煩。”

確實如王馭所說，三十那天家裡來的客人更多，王馭天生臉臭，加上他刻意拉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也就長輩跟他說他，幾個小孩沒人敢上前討嫌。

可能是人多吧，王馭今天心裡特別煩躁，硬是捱到了發紅包環節，大家將紅包一散，大人們都忙著打牌聊天，小孩也想去樓下空地放煙火，王馭總算是能出去透透氣。

站在過道往下看，空地上有好些個小孩在玩，王馭低頭抽了口煙，心裡莫名空落落的，特別想見程展翼，明明很熱鬧的，他也不是寂寞，他就是……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反正就是想。

王馭摸出電話，想問程展翼在幹什麼，上一條訊息還是中午發的，程展翼說他家今年要去叔叔家過年，之後就沒有訊息了，叔叔家就這麼好玩，整整一個下午都不給自己發訊息，還說什麼想，想個屁。

昏暗的筒子樓大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探頭探腦的，王馭一頓，扇了扇眼前的煙霧，眯著眼睛仔細端詳了良久，那個身影似乎也感受到了王馭的視線，抬頭間兩人對視上了。

“程展翼？”王馭腦子嗡的一下，身體先行一步，小跑著衝進了樓梯，這小子怎麼來了。

程展翼也趕忙往樓道口跑，急促的腳步聲驚動了樓裡的聲控燈，下一秒，王馭呼吸有些急促地出現在了拐角。

“你怎麼來了？”

程展翼縱身一躍，徑直往王馭身上撲，“我不是跟你說，我家今年去叔叔家過年嘛，反正不是在自己家，我就沒去，嘿嘿，驚不驚喜！”

驚喜！驚喜壞了！

王馭抱著程展翼掂了掂，一陣打鬧聲從樓下傳來，兩人齊齊朝下看去。

剛剛在樓下玩炮仗的小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跟著程展翼跑了上來，正你推我搡地在後面看熱鬧。

“噫～”有小孩發出了古怪的聲音，“舅舅這個是誰啊？”

王馭臉皮厚，鬆開程展翼後，理直氣壯：“一邊玩去，別打擾大人談戀愛。”

幾個小孩這才一鬨而散。

程展翼問道：“你怎麼站在外面，是不是又想偶遇誰來著？”

“我這不跟你心有靈犀，偶遇你來了嗎？”王馭難得能這麼給程展翼面子，“裡面太悶了，出來抽菸。”

程展翼嘟著嘴，“你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哄我玩的。”

“都是真的。”王馭戳了戳自己的臉頰，“來親一個。”

聲控燈還挺有眼力勁兒，在這個時候熄滅了，程展翼往前一湊，起初嘴唇只是貼著王馭的臉頰廝磨，逐漸往王馭嘴唇上挪動，王馭主動得要命，舌尖在程展翼嘴唇上一舔，程展翼立馬迫不及待，舌頭糾纏在一起，漆黑的樓道全是嘖嘖的親吻聲。

吻完程展翼意猶未盡地趴在王馭的肩頭，極力剋制自己急促的呼吸，像是怕將聲控燈給喊亮了，他湊到王馭耳邊嗅了嗅，“王馭，你今天資訊素的味道好像特別濃。”

“是嗎？”

程展翼不是alpha，對資訊素的敏感度不高，他像是求證一樣，摟著王馭的後腦勺，又仔細嗅了一遍，最後篤定道：“真的。”

資訊素濃度高不高，王馭真的沒有很直觀的感覺，只是被程展翼碰過的地方都在發燙，他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太夠，程展翼摟得不夠緊，他拼命想從程展翼身上獲得安慰和滿足。

“王馭？”隔著厚重的冬衣，程展翼都能感覺到王馭的體溫，他的手撫摸到王馭的臉上，“你在發熱。”

王馭不只是在發熱，有種難以啟齒的東西好像從身體最深的地方慢慢蔓延出來，自己好像……發情了。

第60章

“程展翼……”王馭一張口，只覺得一股熱流從嗓子深處竄了出來，將他的嗓子狠狠灼傷，連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的。

這一聲“程展翼”聽得程展翼耳根子發燙，他抬頭看向王馭的側臉，只是隱約看到了一個輪廓。

“他媽的……”此時的王馭連罵髒話都軟綿綿的，“我好像……”

發情這兩個字跟燙嘴一樣，他死活說不口。

程展翼蹙著眉頭，所有注意力都在王馭身上，雙手從王馭的後腦勺摸到了臉頰上，“你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程展翼的手摸得自己特別舒服。

這傻子，不跟他明說，他估計猜一輩子都猜不到。

操！

王馭在心裡罵人，他倆又不是沒做過，自己怎麼這個時候犯矯情，居然還會不好意思起來，發情期的omega果然矯揉造作。

“我他媽……發情了。”

“啊？”程展翼喊了一嗓子，聲控燈也被他喊亮了，白熾燈燈光打在兩人的臉上，他這才看清楚王馭溼潤的眼睛和緋紅的臉頰。

他哪兒見過這種場面啊，頓時方寸大亂，鬆開王馭，來回走了兩步，說話都哆嗦起來，“那那那怎麼辦？報警嗎？”

傻逼。

要不是王馭實在沒什麼力氣，真想對著程展翼腦袋來一拳。

程展翼想起了上回陪王馭打針的情形，“不，我們去醫院。”

真傻逼。

程展翼作勢就想拿出手機，手腕上一熱，是王馭扶住了他。

“你缺心眼兒啊……”王馭對上程展翼的眼睛，“我想……回家去……我自己家……”

王馭的體溫似乎從掌心，從呼吸，從眼神，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蔓延到了程展翼身上，他也覺得他熱得心慌。

“好！好！我們回去。”

程展翼扶著王馭下樓，樓下的小孩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只剩下了刺鼻的煙火味兒。

看著車子，程展翼有些犯難了，他還沒考駕照呢，早知道有今天，他肯定早早地學車，他真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我打車。”程展翼安慰王馭，從兜裡掏出手機，這種時候，網約車少得可憐，等了一陣也不見有司機接單，他真的有點急了。

怎麼辦呢？

程展翼抬頭看向樓上，他記得王馭說過，宋錚也會回父母家過年的，雖然有求於情敵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但是王馭事情十萬火急，他可以丟臉，他不能耽誤王馭。

“宋錚在家嗎？能讓他幫忙送我們一下嗎？”

王馭有點意外，這小子居然沒吃醋，“手機在我兜裡……你摸來……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程展翼居然很利索地跟宋錚求助，很快，樓上一家房門開啟，是宋錚跟明煦一起出來的。

“馬上下來。”夜裡有些靜，宋錚的聲音格外能撫平人內心的躁動，這大概就是alpha吧。

程展翼有點自卑了，他怕他自己照顧不好王馭。

兩人很快便跑下了樓，明煦接過鑰匙，“我來開車吧，宋錚喝了酒，不能開車。”

宋錚還得跟著一塊兒去，畢竟一個beta和一個omega大半夜帶著個發情的omega在外面不安全。

明煦開車，宋錚坐在副駕駛，程展翼抱著王馭蜷縮在後座上，逼仄車廂裡，有著alpha的資訊素，確實能讓王馭鎮定不少，連程展翼都能直觀感受到alpha帶來的壓迫。

他噙著淚水低頭去看王馭，都怪他不好，他要是alpha就好了。

眼淚啪嗒一聲低落在王馭的臉上，王馭對上程展翼淚汪汪的眼睛，他明白程展翼腦子裡在想什麼，他倆在決定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能預料到他們會有這樣的意外。

哭什麼啊，有什麼好哭的。

王馭清了清嗓子，伸手拍打著箍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點兒，“程展翼，我……是發情了……不是大出血，你給我……按這麼緊是做什麼？”

王馭的一句話，讓原本緊張焦灼的氣氛添上了一絲詼諧。

明煦先開口的，“王馭，你還好吧？很快就到了。”

“沒事……”王馭明面上是在回答明煦的問題，實則是想讓程展翼安心，程展翼之所以抱他抱得那麼緊，是因為沒有安全感，程展翼沒有安全感，他也怕自己沒有安全感。

大年三十路上沒什麼車輛，他們很快便開到了王馭的小區。

“我們就不送你們上去了。”宋錚將車鑰匙交到程展翼手裡。

程展翼臉上的淚水早就幹了，低聲說了句“謝謝”，在宋錚和明煦的注視下，他帶著王馭進了電梯。

電梯徐徐上升，期間程展翼默不作聲，等進了家門，又跟上次照顧王馭一樣，先給人弄進了房間，又打了盆水給王馭擦擦。

“我剛剛拿你的手機給叔叔打了電話。”程展翼邊認真給王馭擦臉，邊跟王馭交代。

離開了alpha的資訊素，王馭很快變得躁動起來，他耐著性子跟程展翼說話，“你在怎麼跟我爸說的……不會是跟他說我發情期了吧？”

程展翼再傻也知道給王馭留點兒面子的，“沒有，我說我過來找你，你帶我玩去了。”

還算程展翼有點腦子，撒得慌也算是說得過去。

“叔叔問我為什麼不直接去家裡，我跟他說等過幾天就去。”大過年的，程展翼也不想王馭父母擔心。

王馭沒什麼力氣，勉強抬起手蹭了蹭程展翼的臉頰，“長……腦子啊……還知道找宋錚幫忙，我還以為你知道……跟我抬槓呢……”

本就是一句插科打諢的玩笑話，換了平時，程展翼肯定會跟王馭貧兩句，這會兒卻只是怔怔地看著王馭，看得眼眶裡再次佈滿了淚水。

程展翼沒有忍住，眼淚掉下來的瞬間，撲到了王馭身上大哭，“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啊……你發情期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都不能送你回家……還得找宋錚幫忙……”

“不會開車就沒用嗎……那天下不會開車的人多了去了……這算什麼評判標準啊？”

不是會不會開車，只是透過王馭發情這件事，程展翼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和alpha的差距。

“我什麼都做不了……我要是是個alpha就好了，我要是個alpha就不會保護不了你了……”

王馭嘆了口氣，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早就知道，性別問題，是橫在他跟程展翼中間最大的問題。

“你不是幫我給宋錚打了電話嗎？”

程展翼癟了癟嘴，“沒有我，你自己也能打。”

“我自己是能打，打了之後呢，宋錚……他們把我送回家，我一個人待在家裡，還是說他們把送送去醫院，然後打完針一個人熬過低燒？”

王馭像是平時一樣去掐程展翼的臉頰，只是不過費勁了一點兒，“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不是alpha，那我們今天說清楚，程展翼，你沒辦法標記我，我們之間就少了一道生理保障。”

他倆只有精神契約，忠誠專一，全靠著一顆愛對方的心。

“你要喜歡我……就得一直喜歡……不能有一點兒退縮，不能有各種理由。”

不是alpha也沒關係，就算是有永久標記，ao結合的婚姻依舊有離婚的例子，愛是源於資訊素，是源於匹配度嗎？不是的吧，愛就是愛。

程展翼怕王馭誤會，猛地止住淚水，鄭重其事，“我當然……一直喜歡你……我沒有給自己找藉口，我就是怕……你會覺得我不好……沒有alpha好……”

“沒有alpha好你要怎麼辦呢？”

程展翼眼睛一亮，“我肯定會做到最好的……反正寒假還有一段時間，我先去……報考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