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苓簡單整理一下就跟在前面結伴的小姐們身後下樓，場面還是很熱鬧的，眾人已是酒至半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中間還有衣著鮮豔、塗著厚厚脂粉的伶人在咿咿呀呀地唱著不知哪摺子戲，她落座後扭頭問一直在一樓的言秋:

“剛才從樓上下來的都有哪些公子？”

言秋附下身子湊近她的耳邊道:“對面東邊那位藍衣公子，挨著他的公子也是，還有最西邊靠近帷幔的公子，就他們叄個。”他們的衣服顏色也是一樣的。

謝苓方才在樓上摸了摸自己的頭飾，發現簪子上掉了一串紫晶珠花，想來是掉在了屋裡，不過沒事，就算掉在那男子的身上也不要緊。她抬頭看這幾個人，從身邊人的討論聲中也差不多瞭解了這幾個人的身份。

那位藍衣的公子是秋若茵的大哥秋楠，他看著模樣與秋若茵有幾分相似，兄妹倆都繼承了母親的美貌，英俊沉穩，不多言語，頗具長子風範。旁邊的公子是表哥楚流墨，眉眼清秀精緻如工筆畫般，周身氣質令人聯想到溫柔韻雅的江南煙雨，西邊那位是司舍人的次子司欽明，謝苓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們，想試著找出什麼破綻，但什麼也沒發現，他們舉止都十分自然，不像剛偷完情的男主角。

這時候侍女又上了餐後點心，菱粉桂花糖糕、如意卷和時鮮水果都裝在藍瓷金花小碟裡，還貼心地配了一碗醒酒湯，謝苓又想到那人喚著的名字，子歆，在座的貴女中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估計是小字。

在她這一排坐著的，除了秋若茵及其母親竇氏，還有早已嫁人的堂姐秋若瑜，表妹楊慕婉及其他家的貴族少婦小姐們，她想著這樣乾等著也得不到答案，不如行動起來，就和旁邊的小姐聊起天來，聊著聊著假裝不經意丟擲這個問題。

“你知道在座的哪位夫人小姐小字是子歆？我方才聽人提起，這字真是起得極好。”

那小姐倒也沒多慮，直接說道:“噢，這是張夫人的小名，她就是秋小姐的堂姐，往日還在閨閣中大家就這麼喚她。”

謝苓心下了然，嘴上應答著，眼神向斜前邊看過去，就是剛才想到的秋若茵的堂姐秋若瑜，她正在跟別人聊天，從這邊看上去她容貌豔麗秀美，眼眸烏黑髮亮，面板白皙，舉止優雅得當，單從外表看是一位沉穩的貴婦人，根本不會讓人聯想到偷情這種事情。

也就是說，那男子以為她還是應了邀約上樓找他，但其實並沒有，這也不難理解，這麼做的風險還是太大了。

這男子又是誰呢？是她的舊情人嗎？謝苓知道接下來的話題沒法繼續跟別人問了，她默不作聲地喝著湯，試圖從這位秋夫人的動作和視線方向裡看出點什麼，反正她現在閒著也是閒著。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看到她飛快地撇了一眼楚流墨，神情緊繃了一瞬又放鬆下來，雖然只有一瞬間，可還是被謝苓捕捉到了，她露出一個無意識的微笑，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