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苓從宮中出來後回了滿花樓,又過了幾個月,今天突然收到父親的來信讓她回國公府一趟,她竟沒有察覺到,原來這麼快就已經到新年了,在國公府生活的時光恍如昨日,她卻沒有任何懷念的想法,可能是因為在那裡她親近的人和事都已漸漸消逝。
國公府還是老樣子,只是門口掛上了兩串紅縐紗金絲燈籠,貼上了一副春聯,還有幾個侍者在掃雪,一派喜氣洋洋。她直接穿過抄手遊廊回到自己曾經的居所,王嬤嬤看見她,就十分欣喜地上前接過她的披風,一邊不停地噓寒問暖,遞上熱茶。
對她說道:“小姐,大夫人那邊說您不用過去問安了,您就先歇息一會,老爺今晚就回來。”
謝苓點了點頭,她的閨房簡單幹淨,床榻上垂掛著淡紫色紗帳,牆上還添了幾樣字畫珍品,黃梨木桌上擺著幾本書和筆墨紙硯,細頸白瓷花瓶裡插著兩支綠竹,室內還有一絲幽香,估計是嬤嬤點上的蘇合香。
王嬤嬤端來熱茶,將杯子遞給謝苓,她問嬤嬤
“家裡這幾個月有什麼事兒嗎?”
“也無大事,大小姐的婚事取消後就一直待在房裡和二小姐跟著夫人學習。”謝苓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晚膳後,謝苓前去書房見謝國公,她看見一名男子正坐在窗前的案桌上用毛筆不知在寫些什麼,她四處打量,正對牆上的那幅蒼鷹圖和以前一樣,紫檀大案桌上擺著各式樣筆與字帖,琉璃花瓶裡插了兩支臘梅。
謝望源抬頭看著她進來,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
她的父親雖已人到中年,卻容貌俊美,喜怒不行於色,氣質如山般沉穩,舉止雲淡風輕,竟叫人瞧不出年齡。可謝苓知道她的這位父親心裡從來沒有真正在乎的人和事,除了權勢和地位,從不為其他的事情勞神傷力。
“這幾個月還算順利吧,沒碰見什麼困難?”他繼續寫字,淡淡地問謝苓,
謝苓頓了頓:“還好,有些麻煩但是都能解決。”
有些事她並不想告訴他,因為她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她有時候覺得他們就像主上和下屬,而非父女,面對他時總會有點兒緊張。
“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謝望源語氣溫和了許多,“康州的刺史黎飛鳴,他最近經常出入西邊的月牙酒樓,我懷疑那邊還有他設下的暗樁,你去打探一下,我想你還可以去問你裴哥哥,他能幫到你。”
“好。”謝苓簡單地回答,點點頭就起身告退,“等一下,這個給你。”謝望源拿出一個精緻的金絲圓盒,“這據說是西域那邊的珍品,可養顏潤膚用的,現在天氣乾燥可以用。”
“謝謝父親關照。”她收下盒子,行了禮就離開了。
謝望源靜靜看著她窈窕的身影遠去,他想起了碧華,但謝苓容貌之美明顯更甚於母親,他低下頭,不知在思索什麼。
謝苓走過穿堂來到挨著花叢的大甬路,聽見前面有動靜,隱約聽著是男女的說話聲,就躲了起來。
“我那三妹素來是個冷心冷性的,你何必再與她糾纏,再怎麼樣,她現在心裡已經沒有你了。”
是二小姐謝芷和裴子羨說話,這二小姐正是二夫人所出,容貌嫵媚婀娜,只比她年長一歲,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和大姐背地裡互相埋汰但表面上關係尚可。
她正伸出塗著水紅色蔻丹的手指慢慢地從後面撫摸上他的脊背,又將臉湊近他的脖子。
女子身上的溫軟香甜的氣息讓裴子羨渾身僵硬,他定了定神,頭也不回得甩開謝芷,沉聲道:“二小姐請自重,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和苓兒怎樣與你無關。”
說著就快步離開,正走了一段兒,卻正好在轉角處迎面碰見了謝苓,他愣了一下,剛要開口說什麼,謝苓幽幽地看著他,“子羨哥,我有事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