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急的盤賬,先好好過個好年。
“去年連著下雪,今年倒好,到這會都不下雪,也不冷,就是煩人。”姜二苗喝了一杯酒說。他如今酒量好了。
岑越:“可不是,鄉里莊稼人看著天也嘆氣。”
“對了小越哥,我跟你還有事情要說。”姜二苗放了筷子,有些緊張,還有點慌亂,“我買了六個人。”
岑越:?!
姜二苗怕小越哥誤會,忙說:“真的是——我也沒辦法,我、我……”
“你別急,慢慢說,怎麼回事,我也不是怪你。”岑越道。二苗出身、心性,不是欺凌人的人。
姜二苗便穩了穩說:“還不是這破天氣,去年咱們這兒都寒的緊,我去長山郡一路,那邊可可憐了,聽說還凍死了不少人,衙門也沒人管,救都救不過來,這六個人都是半大小子,最大的十二,最小的六歲,在城外混著,夜裡竟然敢偷我的蘋果,被大黑逮了個正著,大黑看是娃娃才沒下嘴咬……”
“我看他們六個都可憐,說沒爹沒孃,去年大雪雪災,家裡人都凍死了,年歲小守不住家裡,現在只能靠偷過日子,我就給了些乾糧,也不怪他們了。”
“結果沒想到,下次見,那最大的正被人抓住了,打了個半死,也是偷東西被抓……”
“這幾個娃娃嘴上真話假話混著說,那也是沒法子逼得,那個最大的被打的半死,還生了病,他八歲的弟弟大雪天找到我住的客棧,跪著求我救命的。”
“我才知道,這六個娃娃是孤兒,去年家裡發災也是真的,不過是被人收了,每天在城裡偷摸東西,偷到了好的值錢的,那就有飯吃,偷我蘋果說是能吃肉。”
姜二苗都不知道說啥好。
“你從那‘收養人’手裡買下的他們?”
姜二苗沒忍住想說髒話,但看到旁邊寶寶椅上的圓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說:“那就是皮條客、柺子,我給他錢?哼!我想把他送進大牢還差不多。”
“小越哥你放心,我做了個計,先是打聽打聽,那人背後有些小關係,但也還好……”
長山郡離盛京遠,地方寒冷,本地宗族勢力就大。富的富,窮的窮,底層地頭蛇也分派系,姜二苗設了個圈套,將那小頭目和另一方地方勢力鬥了起來。
“你這是漁翁得利。”岑越總結。
姜二苗一聽便對對對。人還是買的,不過是過了個衙門明戶手續,這些孤兒就有了身份冊子,不然那就是流竄的黑戶,這些小孩,被打死了,也不會有人過問的。
可憐的緊。
“都挺能吃苦的,小越哥你先前說要收人,這次也是趕巧了,我不買下,那老大狗娃子就真的死了,骨頭都折了。”
齊少扉聽了,便說:“你正骨了嗎?我去看看。”
“我也去。”岑越道。
這會是真吃不下了。
姜二苗說正了正了,“長峰說的,骨頭要是折了要用木板裹著的,還看了大夫……”
作者有話要說:
齊少扉日記51:哈哈哈哈哈臭崽崽好傻啊,不像我【聰明.jpg
第106章 北安伯106
六個孩子依次排著,都在外頭。最大的十二歲,就是二苗口中說的狗娃子,這孩子腿被打斷了,另一個矮一些的揹著,其他的在旁邊扶著。
姜二苗一出來,見這六個娃娃,說:“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果園子大老闆,他說一,我就說一的。”
“老、老闆。”
“大老闆。”
娃娃們凍得牙齒打顫磕巴,六個人個頭不一,亂糟糟的頭髮,黑漆漆的臉,身上穿的棉襖也是髒髒舊舊的。
來時二苗跟他說過,這六個娃娃可憐是可憐,但被那柺子養的歪了,滿口的謊話,嘴裡有時候不乾淨也罵人,卻又很會看人臉色,他起初見可憐,臉一軟,也吃了幾次小虧。
騙他銀錢,偷他蘋果,這些就不說了。
姜二苗那時候發了怒,真生氣了,說你幾個驢子不改——
岑越聽時給糾正,應該是屢教不改。姜二苗對對對,然後說:“那狗娃子斷了一條腿都倔的跟驢沒二樣了。”
“我說你們要真是不想跟著我,怕我賣了你們,怕我害了你們,那賣身契我一撕,你們該滾蛋就滾蛋,我還少了幾張嘴喂。”
岑越:“這幾個肯定不走,好不容易遇到你了,怎麼會走。”
“真是奇怪了,我發了火,他們到乖覺了,後來就聽話了。”姜二苗到現在都鬧不明白,怎麼當時跟他走的時候,那般的鬧騰。
非得他扮個黑臉。
岑越倒是能想來,這六個孩子背井離鄉,從一個柺子手裡到另一人手裡,是忐忑害怕惶恐,怕二苗是壞的。二苗罵了,說放你們走,這些孩子便可能覺得二苗還不錯,是個好人吧。
來來回回的。
到了這會,姜二苗黑臉一說,六個小孩鵪鶉似得,乖乖喊大老闆。岑越:……
“曹羅,你帶他們先洗澡。”岑越看六個髒兮兮的娃娃,模樣都瞧不清,“頭髮要是長了蝨子,那就都剪短了。”
姜二苗說:“天寒地凍的,那邊也不好洗澡,我就想著早早回來忍一忍算了。”
齊少扉去看狗娃子的腿,板子拆開,也不嫌狗娃子棉褲髒,一雙白淨修長的手順了順,而後站起來,說:“板子綁的很好,腿骨正的,再養養。”
這孩子實在是太髒了。
“曹羅,你給他擦洗擦洗。”
“知道了三少爺郎君。”曹羅攬著活,讓六個孩子跟他走。
六個娃娃自打進來後就戰戰兢兢的害怕,沒見過這樣大的宅子,可現在跑也跑不掉了,再說狗哥還在那漢子手裡呢。
曹羅是單手夾著狗娃子的。
五個小孩連走帶跑跟著。
岑越見狀便又回了屋,齊少扉洗了手,擦手。姜二苗也沒在說話了,小菊上了熱騰騰的飯菜,姜二苗寇長峰就是大黑,都在吃。
吃過飯,二苗夫夫倆是洗澡去了。
岑越在屋裡,齊少扉抱著圓月看大黑,外頭小菊腳步急匆匆的,說:“郎君。”
“怎麼了?”岑越看小菊急的。
“曹管事說的,說那六個孩子有一個小姑娘。”
岑越也懵了下,“二苗不是說,都是男娃娃——”那就是二苗被騙了,這六個小子,尤其是帶頭的沒跟二苗說實情。
如今到了他們地盤,二苗跟六個娃娃說他是大老闆,他簡單發言兩句,嚇得那些娃娃不敢說話,讓洗澡就洗澡,可到底是漏了餡。
“女娃娃幾歲的?”
小菊沒問,她聽到訊息就匆匆忙忙趕過來了,還是蕊紅後頭來了,把前因後果說清了,就像岑越猜的那般,最小的六歲那個是女孩,是狗娃子的親妹妹。
剛才擠一堆站著,頭髮都是亂糟糟,臉髒兮兮,岑越也沒注意到。
“那就讓趙嬸給洗,安撫安撫,別嚇著人了。”
“知道了郎君。”蕊紅應了就下去。小菊有些懊惱,她辦事急急燥燥的,傳話都傳不明白,以後還得穩一穩,不能急的。
岑越看了眼小菊,“那小女娃年歲小,你過去看看。”
“好。”小菊應了聲也下去了。
沒一會,姜二苗夫夫洗完澡換了衣裳來,進了廳,岑越把狗娃子親弟弟是親妹妹這事一說,姜二苗就拍大腿,“我就說,起初回來的時候,雖是趕路但也沒那麼趕,我就說給他們洗一洗算了,誰知道狗娃子就帶人跑,被車伕們發現後,我發了通火,後來時候不早了,就讓上車一道趕路回。”
“他們幾個坐的拉貨的車,那棉被也不是很乾淨,我就想著湊合湊合算了。”姜二苗自己都沒洗澡,一路上條件艱苦,在意啥。
再說冬日天冷,那幾個娃娃骨瘦伶仃的,一看就是吃不飽飯,這要是洗澡得了風寒,命都能要了。
“要是女娃娃那就有些麻煩了,小越哥,女娃娃留你這兒吧?我那兒不行,本來也是買了人是給商隊買的,咱們自己人用著放心,他們有小,我一路想好了,好好培養敲打敲打他們。”姜二苗是買完人,覺得人多了些,回來想了一路怎麼安排。
岑越說:“那是後話——女娃娃先留我這兒。”
就不送稱心院子了,給小菊搭個伴。
岑越讓蕊紅問兩位姨娘要一些稱心不穿的舊衣,要是短一些也行,先湊合湊合——不然宅子裡沒小姑娘的衣裳。
稱心今年實歲五歲,那小丫頭報六歲,其實實歲跟稱心一樣大,營養不良,瘦的不如稱心,穿去年稱心的舊衣就夠了。
沒一會蕊紅回來,拿了三套,都是乾乾淨淨的冬日襖裙。
“兩位姨娘聽說是小丫頭,收拾了兩套厚的,還有一些更小的,說這更小的可以拆了,到時候補一補。”蕊紅道。
岑越:“你給趙嬸送過去。要是洗完了,其他人沒衣裳穿,那就先送炕上睡著,他們的衣裳能用就洗乾淨,用不了了——”
他還為難上了。這會過年,鎮上成衣鋪子關門。
“讓曹羅開庫,取了棉花粗布,花銀錢讓趙嬸僱幾個人,臨時做吧,等都收拾好了,再過來。”
不然來了,他也沒法子給做衣裳,再說過年也沒啥事需要六人做的。
二苗也辛苦了,趁著還有年氣,回一趟娘臨走前,姜二苗把買六人的賣身契連著去長山郡賺的銀子,還有訂貨契書,一股腦全都交給小越哥了。
“那你別急,今年的帳我跟你大致說一下,櫻桃、香皂、果乾都賺了銀錢,還不錯,今年進賬多,加起來快七千了。”
姜二苗:!!!
“櫻桃二兩銀子一斤,看著數比草莓便宜,但論斤賣的,我拉過去兩千四五多斤,刨去損耗,能落下個兩千斤。”
一斤二兩,按著兩千斤算,這都四千兩銀子了。
姜二苗本來覺得自己這次賣的不少,沒成想小越哥更厲害了,當即是佩服。岑越說:“算上你這個,今年咱們大豐收,雖是花的多開銷也大。”
但總體來說,是大賺的。
“明年我想買石料,再買二十畝田,其中五畝水田。”岑越看了眼二苗,“以後除了北雁郡城的兩批貨,其他的我都交給你了。”
姜二苗認真的點頭,“小越哥,我知道了。”
“你先前要搞大棚菜,想做葡萄酒廠,今年有了本錢,咱們可以慢慢來了,一件件的幹。”
“好。”姜二苗說:“小越哥,你想最佳化種子,你做吧,生意的事,我儘量都忙好,要是拿不住主意的我再來問你。”
岑越點了點頭。
兩人一看,互相一笑,岑越說:“好好過個年吧,還剩個年尾巴,之前在北雁郡城買的桑綢有一塊顏色特別好,稱心圓月拿了做衣裳,還給三花留了一塊,這次你回去,順帶捎上。”
“知道了小越哥。”
“對了,小越哥,你要是給那六個娃娃起名字,都跟著齊姓——三少爺介意不?”姜二苗說。
他們果子牌子就是桃花鄉齊家,自是跟齊家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