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阿哥!”稱心高興壞了。
程姨娘想說多費料子,這小孩子長得快,尤其是稱心,那個頭竄一竄,今年做了新衣,明年該穿著小了——
林姨娘攔著小程,搖了搖頭,程姨娘便把話嚥了回去。
後來兩人回去,哄睡了稱心,林姨娘就說:“郎君給稱心什麼,咱們接著就是了,我知道你想省一省是好心,可你說了這話,壞了氣氛,一次兩次,次數多了,稱心跟你這個親孃離了心,不愛你了,你不心疼?”
“再者來,稱心是齊家女兒,郎君看重,那是稱心的福氣,拒的多了,以後沒了,郎君不管了,到時候你可該著急了。”
程姨娘:“姐姐,道理其實我都懂,就是不知道為啥,就是想著省一省……”真是奇了怪了。
“我知道。”林姨娘笑的親密,說:“你啊,是心裡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程姨娘農家女出身,從小吃苦過苦日子,為人是勤儉的,之前在小院,老爺還活著時,也是該打扮打扮,也沒見說給齊老爺‘省一省’,因為那是杜氏管家的,如今郎君管家,又做買賣又要出貨,對稱心如此看重,程姨娘覺得無以回報,就想著‘省’。
林姨娘都懂的,“我說一句,你怎麼還害臊起來了?這是好事情,咱們一家人,郎君看明白,也會高興的。”
“我摸摸,怎麼臉燒了起來?不怕你笑話,其實我也是,早把這裡當家了,只是我啊心大,想著是家裡了,那就不那麼生分是不是……”
正院裡。
岑越夜裡和圓月睡炕上的,屋裡氣溫適宜,不算太燥熱,岑越沒讓燒的溫度高,這會自家崽穿了長袖,外頭套了個小坎肩,沒戴帽子,腦袋毛都沖天炸著。
“兩姨奶奶給你做新衣裳,阿爹不會做,那給我家圓月做個什麼好呢。”岑越看著崽的腦袋,兩手過去一抄,抬著圓月寶寶到了他懷裡,“阿爹給你扎個沖天辮!這個可帥氣了。”
“讓阿爹練練手。”
紅繩都備好了。
岑越不會做衣裳,這難度係數太大了,破洞你讓他縫一縫還好,做小孩衣裳什麼版型,還要鎖邊呢,這幾日倆姨娘在這兒做,那針腳細密的,程姨娘是做、縫,林姨娘給倆孩子做兔頭帽,還要刺繡。
今年是虎年,明年是兔年,這過年新衣裳自然是圍著兔元素了。
圓月被阿爹‘搬’過去就咯咯笑,撲著胳膊,意思阿爹再來一次。岑越給抬著再來了一次,玩了好幾下,盡興了,岑越說:“乖乖啊,阿爹看看怎麼下手。”
他家崽頭髮挺濃密的,如今也留長了。
岑越一手紅線,一手搓了圓月腦袋頂的頭髮,開始綁。圓月坐在阿爹懷裡,覺得好玩,時不時抬抬腦袋看阿爹,岑越便笑,手下綁頭髮是綁的亂糟糟的。
“好了好了,我瞧瞧。”
沖天辮是東倒西歪的,整個腦袋亂糟糟。岑越摸著良心說:“不錯。”自家崽的顏值真不錯,這個都能抗住。
那以後能隨便造。
“阿噗~”圓月高興吐泡泡,抬手摸自己腦袋,笑的高高興興的。
阿爹誇崽崽了嘛。
岑越拿了手帕給崽擦口水,時候不早了,親子睡前哄睡遊戲差不多了,可以睡了,一邊給兒子脫坎肩,一邊說:“肯定你是爹爹捏的,怎麼這麼愛流口水的。”
“阿噗~”
“這個不是誇你——算了。”
夜裡時,岑越抱著崽,有點想大崽,快過年了,應該是年前能回來吧?
齊家開始為過年採買,主要是曹羅去辦,照舊老規矩,家裡的下人都有年貨的。宅子裡大掃除,擦擦洗洗的,人手不夠用,岑越便讓趙嬸去村裡找幾個人做。
也算是能扯開。
今年的雪遲遲不來,光是下了兩場雨,氣溫一下子冷了許多。岑越便不讓圓月出門玩了,連著稱心也乖生‘宅’了許多。
這家裡沒大夫,變天了小孩子都注意些。
十二月底時,王掌櫃帶著夥計來拜年,盤完了帳,藥鋪生意年年上漲個十來兩,去年大雪多,天寒地凍,開春連連下雨,病的人多,求醫的,抱著孩子、揹著老人來的——
王掌櫃看不下去,給開了一個月的義診,林大夫沒收錢,就是那藥材也算了便宜的。此時一一報給郎君聽。
岑越點點頭,說:“該如此的。”
即便如此,今年鋪子利潤也比去年高了二兩,這還是在做慈善的情況下,藥鋪的利潤,對著齊家如今營收來說不算多,但——
“另一間鋪子是不是沒生意了?”岑越問。
王掌櫃此時唏噓了些,倒是沒了落井下石,“聽說,杜氏想賣鋪子。”
岑越心裡一動。
王掌櫃哪能不知,繼續說:“杜氏起了個頭,意思傳出去了,我本來想著跑來同郎君商量的,結果沒兩日,杜氏又反悔了,說不急,等等看來年。”
這離‘來年’就幾天了。
“鎮上宅子人多,聽說,賣了幾個人。”
岑越問:“那什麼馬婆子?”他都記不清了,反正杜氏身邊有一大家子,當初背了給阿扉下藥的鍋,被齊老爺發落到這兒來,他們剛到時,趙嬸就嫌那家幹活不成,還偷奸耍滑,手腳不乾淨。
要真是賣了那一家子,也還算利落。
王掌櫃搖頭,“不是的郎君,那會剛分家時,杜氏擺著大奶奶的風頭,佔了一間宅子,嫌人少不夠伺候,買了四個模樣靈秀的丫頭……”如今日子過不下去,嫌養人多,吃得多,就給賣了。
尤其那幾個丫頭養了幾年,出落的好。
唉。
王掌櫃沒再繼續說下去,怕快過年了,給郎君心裡添堵。
“賣到髒地方了?”岑越聽的蹙眉。
王掌櫃忙說:“也沒,被牙人送到外頭旁處,她們年歲不大,在宅子裡伺候過主子,懂一些規矩,興許是到了大戶人家做丫頭的。”
都怪他,提這茬幹啥。
王掌櫃見郎君面色不好,連忙改口換了話題,“杜氏說瞧來年,並不是說瞧鋪子買賣光景盈利,而是說齊少修明年參加童試……”
岑越已經沒興趣聽齊少修考不考試了,就是考中也不關他的事。王掌櫃察言觀色,知道郎君不愛聽,便不說了,只是心裡自責,好端端的,他提那檔子事幹什麼。
後來說完正事就散了,照舊留王掌櫃住一夜明日再走。
岑越吃飯時嘆了一聲氣,圓月坐在寶寶椅上,看阿爹,岑越是收拾了心情,笑了下,給圓月喂蛋羹,“阿爹不跑神了,啊嗚張大嘴吃飯了。”
圓月啊的一聲乖乖的。
阿爹怎麼不高興呀。
“汪~”圓月哄阿爹。
岑越便笑,也汪了一聲。
他們住在小地方,田間地頭,身邊都是底層百姓,地裡刨食,光景不好了,那就想辦法,要是縫縫補補囫圇填肚子都過不去,那就到了最糟的時候,賣兒賣女了。
這世道——
“三少爺回來了!郎君,車隊回來了。”趙嬸是從外頭跑著回來的,氣都沒喘勻,她在周村買豆腐,那村子離村口近,遠遠瞧見隊伍就回來報信的。
岑越握著勺子的手停在了圓月嘴邊。圓月圓圓的嘴,望著勺子蛋羹,看了看阿爹沒動,便探著腦袋過去,自己吃。
“你爹爹回來了。”岑越臉上有了笑了,“趙嬸你快回,忙活不過來就喊人,小菊蕊紅燒水備吃的。”
都一一應是,宅子裡一下子熱鬧起來。
“等會和爹一塊吃吧?”岑越看蛋羹餵了小半碗了,這會肯定不餓了,便是給圓月戴帽子——
圓月一看阿爹給他戴帽子可高興了,因為這個是能出去了,撲稜著胳膊,不惦記吃了,要出門玩。
岑越給崽裹著斗篷,抱著出門,一路走,還沒到第二道院子門,就看到了阿扉、吳掌櫃一行人。
“越越!”齊少扉大步過來,是低頭就要握越越的手,可越越被一隻大棉花坨子佔著,齊少扉低頭瞧了眼‘大棉花坨子’。
圓月從斗篷裡露出個圓圓腦袋,圓圓眼睛看爹。
“傻乎乎的。”齊少扉嘴上說,手裡一把接過去抱著了,“越越,他怎麼重了,真吃的跟小豬一樣。”
岑越:“……冬日裡衣服厚。你怎麼樣?我看看。”
齊少扉有些得意,越越還是和他天下第一好的,他沒在的這段時間,臭圓月也沒能佔第一名去。
“我都好,趙大夫多留我了一些時日,本來還說讓我多學學的,我說我都會了,他不信,天天考我,我次次答對了,他還不放人,最後我說我要回家過年,他才作罷。”齊少扉嘟嘟囔囔說起來。
吳掌櫃在後頭看的心裡咋舌,在府縣時,三少爺面若寒霜,天天看書練針,怎麼到了郎君跟前,像是兩個人一樣。
岑越便說:“真是沒看出來。”他對趙大夫印象是兇巴巴的有些傲嬌,不過現在想來,“他也是惜才吧。”
“應當吧。”齊少扉一手抱著‘棉花小豬’,一手要去牽越越的手,“越越你在家中如何?”
“都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燒了炕,我倆睡一個被窩。”
齊少扉低頭看‘棉花小豬’,羨慕神色快溢位來了。
“他這麼小,暖床肯定不如我。”
岑越:……他們睡得是炕,燒炕了!但他只是笑,糊弄說:“是了,圓月小小的跟你不能比。”
齊少扉得意!
“吳掌櫃梅嬸,你們帶孩子自便。”岑越是往回走,才想起來還有吳掌櫃一家子在。
“郎君客氣了,知道的,您回吧。”
各回各的院。
會客院如今沒人,冷冰冰的,岑越只能先讓小菊喊曹羅送炭火,一會這邊做好了飯,給送過去,今天先湊合湊合。
缺了個梅香劉媽媽,真是忙不開,尤其到了過年。
齊少扉有許多話要跟越越說,想的不成,就是去洗澡時,可憐巴巴看著越越,岑越:……心軟,而後陪著一道去了洗澡間。
可憐的圓月坐在炕上,稱心摸了摸圓圓的手,給了侄兒一塊拼圖,說:“哥哥好久沒見阿哥了,你先和姑姑玩,乖啊。”
“噗!”圓月吐了個口水泡。
很是不高興。
剛爹捏他了。
程姨娘拿著帕子給圓月擦口水,說:“你和姑姑玩一會,阿爹爹爹就出來了。”
這‘一會’有些時日長,就是稱心都好奇,問怎麼哥哥阿哥還沒出來,程姨娘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多問的,別在你哥哥跟前提這個,你們乖乖玩。
稱心小大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只是小聲和圓月說:“大人可真慢,來吧,我教你吹鳥哨,梨頭也回來了,明日咱們和梨頭玩,今天太晚了。”
“也不知道他病好了沒好。”
圓月聽姑姑說圓圓你吹呀吹呀,就跟吹口水泡一樣。圓月鼓著腮幫子,噗的一聲,好多口水。
“誒呀!”稱心笑的倒在炕上,“讓你對著這個吹,你怎麼對著自己腳丫子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