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柳池現在的狀態,絕對不可能撐得到那個時候。
冬天還沒有過去,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過年了,到時候無論如何柳池都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謝懷章在心中盤算著日子,敲定了主意。
第二天,天還黑著,但柳池已經朦朦朧朧爬起來了。
“你起這麼早做什麼?”睡在他旁邊的謝懷章不知為何也醒著,突然小聲問道。
柳池愣了一下,然後有些茫然地道:“到了晨練的時候了。”
“你都累成這樣了,沒休息好還晨練什麼,那豈不是更傷身?”謝懷章輕輕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就把迷迷糊糊的柳池給重新拽著躺了回來,“叫懷頌自己練就行,你再睡一會兒,今天去睿王府的時候,帶我一起吧。”
“嗯……”柳池模糊地發出一個單音,已經躺在那裡又睡著了。
謝懷章把一塊乾淨的帕子疊了疊,蓋住了他的眼睛。
直到太陽昇得老高,柳池才猛然驚醒:“什麼時辰了?”
“還好,大不了我們今天直接住在睿王府,你彆著急。”已經換好了衣服的謝懷章坐在桌子前慢吞吞地吃著藥膳,安撫道。
柳池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半睡不醒的時候都答應了什麼。
“不行,你的身體……”
他還沒說完,便被謝懷章打斷了:“少跟我爹一樣管教我,你可比我小三歲呢。”
柳池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傢伙,居然比自己還要大上三歲。
或者說已經習慣於混跡於權力場的柳池已經模糊了年齡概念,在那裡,沒有人把他當成一個未及弱冠的十八九歲的少年。
“要是不舒服我會自己休息的,大不了再帶幾個照顧我的人,反正用不著你操心我,我是世子,你是世子妃懂嘛?”謝懷章教訓道。
柳池給了他一個白眼,迅速穿上衣服,收拾好自己,坐到桌前開始扒飯。
謝懷章說得對,他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了,用不著自己來教他做什麼,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是正道。
到睿王府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了,不過柳池卻出奇的沒有前段時間那種焦躁的緊張感,這或許跟謝懷章跟他一起來也有關係。
畢竟在柳池心中,謝懷章的腦子完全不弱於自己,有了他的幫助,就相當於有兩個自己,壓力一下子輕了一半。
果不其然,謝懷章幫著他處理了半天事務,就已經把昨天今天積壓的事情理順了,之後謝懷章就毫不客氣地離開,然後佔據了另一個書房。
他問柳池要了一份名單,要那些柳池認為有能力,卻不確定忠不忠誠、可不可用的人。
謝懷章幫柳池處理了那些事務,對現在睿王黨正在推進的計劃也有了一定的瞭解,他圈出幾個名字,吩咐道:“叫他們來睿王府一趟,我要見他們——就說是柳公子要見他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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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過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在另一邊的柳池也知道謝懷章找了一些人來, 吩咐了一些事下去。
謝懷章辦事柳池還是非常放心的,也就沒有多過問。
接下來謝懷章和柳池真的就在睿王府裡住下了,謝懷章還帶了四五個專門伺候他的人來, 完全沒把睿王府當別人家,毫不客氣。
鄭憐雪始終是相當有眼力見的, 直接把兩個書房和最近的客房劃給了他們,還派人專門去承親王府,把劉太醫請了過來, 多備了許多僕人隨時準備伺候這幾位。
柳池每天處理完事務,就去看謝懷章,他總覺得謝懷章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對, 倒不是說這傢伙突然精神頭就好起來了, 而是雖然依舊是那副病懨懨看起來隨時會歸西的狀態,柳池每次見到他的時候, 卻總髮現這傢伙是醒著的。
“你真的不要緊?”柳池在睡前忍不住問道。
“你對一個快死了的人問這種話, 是在期待得到什麼不一樣的回答嗎?”謝懷章反問道。
柳池被這傢伙噎了一句,也就不再說什麼,默默睡覺了。
臘月二十三, 小年。
謝懷章將一個名單交給了柳池。
在柳池有些疑惑的眼神裡, 謝懷章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解釋道:“我對你之前給我的名單上的人做了一些簡單的分辨, 你可以按照我上面說的,派給他們不同的事做試一試。”
與柳池在權力爭鬥和手段計劃方面的才能不同, 謝懷章在窺探人性上有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恐怖的天賦。
“這是你這段時間的成果?”柳池驚訝極了, 他自己也做過這事, 但覺得實在是太難, 有那功夫他都自己已經把所有事都辦完了。
謝懷章顯然很享受來自柳池的驚訝, 有些瀟灑意味地笑了笑,擺擺手:“叫你自己這麼幹下去,遲早把自己累死得了。”
柳池把名單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小心收好。
他倒是沒反駁謝懷章說的話,因為他自己也感覺到了,這段時間他已經被逼到了極限,謝懷章這一手還真是把搖搖欲墜的他給拉回來了。
“行了,你去吩咐他們做事,然後今天我們早點回家。”謝懷章拍拍他的胳膊。
柳池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今天小年啊,”謝懷章一看他就是已經忙忘了,“我們得回家過節。”
他如此自然的說出“回家過節”這四個字,甚至讓柳池產生了一點恍惚。
柳池這才想到他似乎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過年節。
原來在僅僅一年前,他還窩在風月樓裡和十二皇子相依為命;原來這些翻天覆地的變化是在僅僅一年之內完成的。
柳池第一次回望這段時間的日子,才意識到睿王黨發展的到底有多快。
它簡直就像個橫空出世的怪物,瘋狂地掠奪一切能抓住的權力。
這才幾個月啊。
柳池在心中笑了。
怪不得那些老官員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著什麼可怕的事物,怪不得他這段時間明明一直呆在睿王府都沒怎麼出門,那些原本甚囂塵上的豔色緋聞便被其它讓人諱莫如深的訊息代替了,怪不得,自己的壓力會大到如此地步。
那個從前總是帶著娼妓名聲的柳池,現在成了讓朝堂上所有人都忌憚的噩夢。
睿王黨,柳公子。
柳池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我那儘量快點完事,中午我們就回家吧。”他對謝懷章囑咐道。
“好。”
原本那個只能被囚禁在風月樓裡,原本只能和十二皇子相依為命的柳池,現在也有家人可以一起過節了。
不再是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狀態了。
今天上午來睿王府找柳公子的睿王黨成員,感覺這位爺今天心情似乎相當好,說話的時候都笑吟吟的,柳公子本來就長得好看,真心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可以說一句美不勝收。
嚇得人心肝顫。
柳池一上午就把事情都安排完了,這種只需要把事務交給手下不用自己處理的感覺實在是有點爽,他笑吟吟的走出書房,正準備招呼謝懷章一起回家,就見到了剛回來的盛雲歸。
這段時間盛雲歸也累得要命,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
“你也忙完了?”柳池走過去,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問道。
盛雲歸甚至愣了一下。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態度這麼親近的時候了,這甚至讓他感受到了一點陌生。
“差不多,”盛雲歸立刻把自己那點積極的情緒調動起來,笑了笑,“準備吃個飯休息一下。”
“你也該好好休息了,”柳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轉而去捏住他的後頸,在穴位上隨手捏了捏,然後道,“我今天也跟謝懷章早回了,要過小年。”
“好啊。”盛雲歸微微眯著眼睛,享受了兩下,“玩得開心。”
柳池點點頭,收回手,準備走的時候又想起來:“對了,你出去的時候要是碰見了蘇舒窈,記得注意一下。”
蘇舒窈是蘇閣老的女兒,而蘇閣老是朝堂上的清流官員之首。
這是柳池為盛雲歸選定的正妻。
睿王黨的名聲一直不好,或者說,從盛雲歸還只是十二皇子還不是睿王的時候,他的名聲就一直不怎麼好。
而太子的名聲必須要好。
柳池會盡最大努力為盛雲歸發展勢力,而在獲得了足夠的力量之後,盛雲歸需要的是美名,他需要清流來替他發聲。
在伐趙歸來之後,盛雲歸就差不多要談一談和蘇舒窈的婚事了,趁現在打一下基礎也好。
當然,如果蘇舒窈願意早點成婚那也是好事。
“好,我會的。”盛雲歸點點頭。
柳池就擺了擺手,心情很好的叫上謝懷章就離開了。
接下來從小年一直到正月初三,柳池都好好休息玩了一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到處都這樣,承親王府過年可比當初他跟謝懷章成婚的時候熱鬧有排場多了,柳池還是第一次純粹玩得這麼開心。
甚至讓他產生了自己要不要跟霍宗青寫封信講一講自己這段時間的生活的想法。
正月初三,霍宗青那一路率領的七萬大軍打到趙國都城下的訊息就傳回了國內。
據說是在突破了雁蕩關之後,武威王兵分了三路,霍宗青率領的那一路七萬人突破了趙國邊防回援的二十萬大軍,一路長驅直入——或者也不能叫長驅直入,這只是一種誇張說法,總之是因為霍宗青那一路牽扯了趙軍,主力軍才得以在短時間內突破阻攔。
無論怎麼說都是霍宗青的功勞最大就是了。
當這個訊息傳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因為這代表著仗已經打完了。
接下來就是談判,然後跟趙國簽訂盟約,讓趙國給他們多少東西——這才是這場伐趙最重要的目的。
當然,趁著伐趙,皇帝除掉一些早就看不順眼的世家或者官員,睿王黨打壓異己迅速擴張,這些都是附帶的目的。
若是沒有伐趙這一絕對重要的事情在外面頂著,平常時候朝堂上發生這種程度的大洗牌,都是要劇烈動盪的,但戰爭的另一作用就是轉移內部矛盾,這使得現在的皇帝和未來的皇帝在這期間狠狠抓了一波權力。
等到談判完成,兩國的契約立下,就該論功行賞了,或許現在皇帝就已經在思考該給誰什麼樣的獎勵了。
武威王作為主帥,必然是沒得說,只不過這位幾乎封無可封賞無可賞了,暫且先擱置在一邊;霍宗青這次必然是要重賞的,並且武威王很有可能不在乎自己的獎賞,親自給霍宗青請功。
睿王黨的這面旗幟,算是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