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從小到大的那些委屈說給他聽而已,”岑致森淡道,“我告訴爸,他如果覺得我倆在一起不對,那麼他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如果我們能在正常的家庭氛圍里長大,做和睦共處的普通兄弟,沒有十幾歲就各自出國漂泊異鄉太過渴求愛,或許親情就永遠都是親情,不會變質。”
寧知遠稍微意外:“你是這麼想的?”
“不是,”岑致森回頭衝他眨了眨眼,眼中有笑,“知遠,在我愛著你的前提下,說我可能不愛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哦,”寧知遠聽懂了,“你就騙騙爸吧,他被你說服了嗎?”
“不知道,”岑致森說,“但應該是說動了。”
“岑致森,你可真厲害,竟然想到了用這種法子說動爸。”寧知遠甘拜下風。
岑致森彎唇,其實不是他厲害,是這麼久了,他一直在想著這些,提前做了準備而已。
“我爸媽那裡,我也會去說,不過還是等過完這個元旦吧。”寧知遠心頭略松,他爸許諾給他的生日禮物,他想拿到,無論還有沒有下一次機會。
岑致森:“我陪你一起去,寧老師他們看著挺通情達理的,不用太擔心。”
“你去可以,”寧知遠提醒他,“但在我爸媽面前,不能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這次讓我來說。”
“好。”
“還有你剛才說的委屈,”寧知遠問他,“我之前一直誤會了你,你是不是也挺委屈的?”
岑致森揚了揚眉:“也不全是誤會,我這個哥哥確實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至少你的生日,就一直忽略了。”
“哥,抱歉啊,這麼多年都在誤會你。”寧知遠認真說。
岑致森再次回頭,在寧知遠看過來的目光中點頭,笑了笑:“算了。”
車停在路口等紅綠燈,他伸手過去,從寧知遠的大衣兜裡摸出戒指,順手滑上了他的小指。
寧知遠做了同樣的動作,取出岑致森的那枚,鄭重幫他戴上。
“上回是你自己戴的,這次補給你了,以後一直戴著吧。”
岑致垂眼看了看,拇指輕撥了一下。
紅燈已經轉綠,他笑著重新踩下油門。
第72章 別吃醋了
元旦前一天,寧知遠參加了一場在本地舉辦的冬季馬拉松賽,——活動的贊助商是國外的一間慈善基金會,也是他們剛剛募集完畢的第一支美元基金的出資人,為了捧場,寧知遠帶著團隊幾個合夥人和員工一塊報了名。
開跑時間是當天早上八點,寧知遠六點不到就起了床。
吃完早餐,岑致森陪他一起出門,送他去比賽現場。
“盡力而為,跑不完也別逞強,”岑致森一路叮囑著他,“衣服穿好,外頭天冷。”
“知道。”
寧知遠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護膝,他還是很小心的,連這東西都戴上了。
岑致森回頭看他,寧知遠今天穿的米色毛衣外是一件灰白色的套頭衛衣,下身是黑色運動長褲和跑鞋,還戴了頂同樣黑色帶毛球的毛線帽,模樣像回到了學生時代。
但學生時代的寧知遠不會這麼老實聽他的話,毛衣的高領領口下更不可能留有他咬出來的那些紅痕印記,岑致森收回視線,低眸笑了聲。
寧知遠納悶道:“你笑什麼?”
前座還有開車的司機,岑致森便拿出手機,在備忘錄上打了一行字,遞過去給他看。
“你身體柔韌性這麼好,跑馬拉松應該挺有優勢的。”
寧知遠:“……”
上一次岑致森誇他身體韌性好,說的是他們在床上那檔子事,今天再提起來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本正經地耍流氓,只有岑致森這人幹得出來。
他一句話沒說,接過岑致森手機,在下方回了一個字。
“哦。”
岑致森眼中笑意加深。
“不開玩笑了,”笑過他又問寧知遠,“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說,這個活動爸也會參加?”
“爸也參加?”寧知遠驚訝道,“他身體能行嗎?”
岑致森:“我也是昨天才聽說的,問過家庭醫生,沒什麼問題,他最近幾次的體檢結果都很好,跑不了全程跑個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程的應該可以,爸就是不服老,他年輕時就喜歡參加這種活動。”
寧知遠點點頭:“一會兒我陪他一起吧,要是看他身體撐不住,隨時勸他停下。”
岑致森:“好。”
不過他倆這大半個月都沒回去過岑家別墅那邊,倒不是他倆不想去,是岑勝禮不願見他們。
在和他們爸坦白了關係後,就一直這麼不尷不尬地僵著,事情還傳了出去,岑安內部、他們的交際圈裡幾乎傳了個遍,以至於這段時間無論走到哪,都能聽到關於他倆的非議。
也有好事人當面來跟他們八卦,關係近的朋友問起他們會坦然承認,其他無謂的人便懶得搭理了。
“不過爸估計不樂意看到我們。”寧知遠接著說。
岑致森:“真不樂意你打算怎麼辦?”
寧知遠笑笑:“死皮賴臉跟著他吧,他總不能趕我走。”
到地方剛六點五十,不早不晚。
前方封了路,岑致森讓司機靠邊停車,這邊人已經不少,寧知遠一眼看到岑勝禮的車,就停在他們前邊不遠處。
他推門下去,先走上前叫了一聲:“爸。”
岑勝禮看到他點了下頭,表情不鹹不淡的。
岑致森跟著下車,也過來跟岑勝禮打了個招呼,手裡還拿著寧知遠的毛線帽,示意他:“你忘了這個。”
寧知遠不太想戴,岑致森直接上手,幫他戴上,順手將他有些長的頭髮別去耳後,拉下帽簷擋住耳朵:“戴著吧,風大,別一會兒把耳朵凍壞了。”
他倆的互動自然親密,本來也沒什麼,但一想到他們現在的關係,岑勝禮就一陣心梗,乾脆眼不見為淨,先走了。
“爸走了。”岑致森慢條斯理地說,收回手。
“岑致森,你有毛病吧,故意氣爸有意思嗎?”寧知遠笑罵。
“沒有,沒那個意思。”岑致森不肯承認,確實不是故意氣人,他只是不想費心思掩飾而已。
寧知遠:“懶得跟你說,走了。”
“一會兒在終點那邊等你。”岑致森拉住他提醒道。
“你不是說今天要加班?”
“就開個會,”岑致森說,“結束了再過去差不多,一會兒見吧。”
寧知遠隨意一揮手,過去跟上了岑勝禮。
岑勝禮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他的助理和家庭醫生陪著,檢錄登記過後他們一起在起跑區附近做簡單的熱身。
岑勝禮不願理人,寧知遠也不往面前湊礙他的眼,就在他幾米範圍邊的地方活動。
劉潞他們也陸續到了,過來跟寧知遠打招呼,看到岑勝禮這個前老闆,一起去問候了一聲,但見岑勝禮和寧知遠之間氣氛不對,都很自覺地沒多打擾,去了別處。
快開跑時,岑勝禮目光落向寧知遠,終於叫了他一聲:“你過來。”
寧知遠乖乖上前:“爸。”
“你跟你哥,你們現在住在一起?”岑勝禮問,像難以啟齒。
寧知遠不想騙他,老實交代了:“是,我們住在一塊,同居有段時間了。”
岑勝禮默然一瞬,嘆了口氣:“你是特地來參加這個活動的?”
“那倒不是,”寧知遠解釋,“爸你剛也看到劉潞他們了,我們是來給這個活動的贊助商捧場的,對方剛投了錢我們,總得給點面子,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爸你會參加。”
“你那個風投基金做得還不錯吧?”岑勝禮問他。
“還行,”寧知遠泰然道,“畢竟才成立一年不到,只看賬面回報是還不錯。”
岑勝禮:“能回來岑安嗎?”
“不了吧,”寧知遠連考慮都沒有,笑著拒絕,“我現在幹得挺好的,自己幹自由度大,適合我。”
岑勝禮皺眉:“跟你哥一起做事很束手束腳嗎?”
“倒也還好,”寧知遠說了實話,“不過我不太喜歡處處被人壓一頭的感覺,想要更大的自主權。”
“你跟他……”
岑勝禮其實想問你倆都這種關係了,還要計較這些嗎,又實在問不出口。
寧知遠猜到了他的心思:“爸,這是兩碼事,人總是要有些野心和爭強好勝心的。”
“知遠,”岑勝禮猶豫問,“你當初離開岑安,執意改姓,是不是其實心裡對我有怨氣?”
寧知遠嘴角的笑滯了滯:“爸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你哥那天跟我說了很多你們小時候我不知道的事,”岑勝禮的神色有些黯然,“你對我有怨氣是應該的,我確實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寧知遠看見他鬢邊的白髮,放輕了聲音:“爸,算了,以前是有點,現在已經沒有了,真的。”
岑勝禮:“如果我一定不同意你和你哥的事情,你們是不是還是會怨恨我?”
“不會,”寧知遠說,“這是我倆自己的選擇,沒道理怨恨別人。”
“寧老師夫妻他們知不知道你們的事?他們能同意?”岑勝禮問他,“他們的想法你怎麼也得顧及著些吧。”
“我會跟他們說,等過兩天找個合適的機會,就跟他們說了,就算一開始他們不理解,那就等時間長了慢慢讓他們理解就是了。”寧知遠樂觀道。
岑勝禮很小幅度地點了下頭,他依舊說不出口“同意”兩個字,態度卻已經明顯軟化了。
離開跑還有最後五分鐘,寧知遠請求他:“爸,要是我能在四個小時內順利跑完全程,能不能答應我和哥的事?”
他從小就是這樣,面對岑勝禮時想要的東西不會直接說,有條件地爭取他最後總能得到。
“好。”岑勝禮終於鬆口。
開跑之後寧知遠有意放慢速度,跟在岑勝禮身邊。
“你跟著我一起不怕耽誤時間?”岑勝禮提醒他,“我身邊有人跟著,你自己跑吧。”
“不用,”寧知遠堅持,“還早,耽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