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孩不信:“那你怎麼能憑空生火?你就是神仙!”
另一個這裡看上去年紀最大的小少年出聲反駁:“咱們都看見了,魚是用那個透明的鏡子生火的。”
那個小孩激動道:“這是神仙的法器!異人,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話。”
這個叫異人的小少年果然不說話了。
秦魚驚疑的去看那個叫異人的小少年。
異人?
是他想的那個異人嗎?
秦魚非常想問問這個異人的父親,是不是安國君,但現在大家都在玩呢,不宜多做打聽。
秦魚面對眾小孩們好奇敬畏的視線,給他們科普道:“我真不是神仙,這個..”他給小孩們展示一下凹凸鏡,道:“這個也不是什麼法器,這就是一片兩邊薄中間厚的鏡片,你們摸摸?”
就一塊鏡片,二十多個小孩輪流上手摸,不知道異人是不是年紀最大的緣故,小孩子們都故意將他忽略過去了。
秦魚沒有錯過異人臉上一瞬間的失落,他對異人道:“阿兄,你來幫我燒火吧?”
異人眼睛一亮,湊到秦魚邊上,小心問道:“要怎麼燒?”
秦魚:“就這麼燒啊,還能怎麼燒?”他給異人示意,撿起一根柴塞進土坷垃窯裡,讓火燒的更旺,等將土坷垃都燒紅了,就能往裡面塞泥麻雀,燜熟了。
異人:......
秦魚:......
兩人對視幾回,秦魚恍然,這是個連添柴都不會的貨!!
第91章 宗祭
秦王找到秦魚的時候,秦魚正在指揮異人往窯裡面填泥麻雀。
小土窯的內部土坷垃已經被燒的通紅了,需要將十幾個糊好泥的麻雀均勻的分佈在窯內正燒著的木柴上,這樣等會砸窯的時候,才能讓這些泥麻雀充分受熱,不至於有些麻雀太過熟爛,有些則是半生不熟。
這並不是個輕鬆的活計。因為秦魚他們壘窯的時候,用土坷垃壘出的窯並不牢固,一個不小心,讓窯提前坍塌了,剩下的泥麻雀可就不好處理了。
秦魚跟異人兩個趴在窯口,小心翼翼的往裡面填泥麻雀蛋子,因為土窯的高溫,也是因為緊張的氛圍,兩人臉上都汗津津的,額頭和衣服上還沾著泥土和灰,身邊圍了一圈看的小孩,無論是操作的還是看的,具都全神貫注,不聞外物。
等將最後一個泥麻雀塞到土窯裡的時候,所有小孩具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都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秦魚,秦魚也一臉嚴肅的學著左工室裡的工匠開窯時候的操作,對著天空和大地拜了一拜,下令道:“砸窯!”
眾小孩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做。
秦魚則是從旁邊撿起一根木柴,對著土坷垃窯一戳,土窯轟然倒塌,將填好的泥麻雀掩埋在了裡面。
眾小孩:“噓......”
秦魚挑挑眉毛,一臉得意問道:“好玩嗎?”
眾小孩噓的更大聲了,然後就嘻嘻哈哈的笑將起來,明顯是很好玩的。
還剩下不少麻雀,這些麻雀是用來烤的,可以一邊烤一邊等待泥麻雀這邊燜熟。
炭爐子、鐵絲網和醃製的麻雀、牛羊鹿肉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這幫小孩露天燒烤了。
就是準備的品類少了些,更是缺少土豆、紅薯、韭菜海鮮等燒烤必備,不過,秦魚這裡有水培的大蒜,大蒜還小,不能動,但蒜葉子摘幾根,權當調味,也很不錯的。
秦魚一回頭,就見秦王正站在宮室廊下,背手看著他呢,他的周圍站了幾個之前還跟著秦魚玩的小孩,一臉忐忑的看著秦魚他們這邊,一看就是秦王下令不要驚動他們的。
秦魚心裡嘀咕,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其他宗室小孩也都看見秦王了,原本興奮雀躍的
氛圍就跟潑了一盆帶冰渣子的冷水一般,都從炸毛小公雞,變成落水鵪鶉了。
有夠慫的。
秦魚不管他們,自己跑到秦王三步遠處,微行一禮,問道:“大王怎麼想著來看我了?”
秦王頗為新奇的打量秦魚這副泥猴子樣,隨口道:“寡人聽說你這裡來了許多賓客,便過來看看。”
秦魚笑道:“就是大家在一起隨便玩玩。我們正打算燒烤麻雀吃呢,大王要不要一起。”
秦王故意沉吟了一會,等看見眾小孩臉上慢慢爬上驚恐之色之後,才慢吟吟開口嫌棄道:“寡人沒興趣。”
“你......”
秦王本來是想告訴秦魚宗室中有阻礙他祭祖的事,但他見秦魚難得有跟誰玩到一起去的夥伴,雖然這些宗室子的父祖在暗中為難秦魚,但不代表,這些孩子,就不能跟秦魚親近了。
秦王終究也沒提這茬,只是吩咐道:“你少吃一些,別再喝多了冷氣凍著肚子,要是半夜裡拉肚子,有你受的。”
秦魚自是依言應下來。
等秦王的背影消失在迴廊拐角處,眾小孩具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然後又都佩服的看著秦魚,他能與秦王從容應對,單這一點,就很有本事了。
當然,佩服當中,還夾雜著羨慕和嚮往。他們無不在心中暗想:等我長大了,我也是要與大王效命的,等那時候,就可以和公子魚一樣與大王奏對了。
秦魚帶著眾小孩們燒烤,他見異人有些心不在焉的,似是有心事,就問道:“異人阿兄,你之前見過大王嗎?”
說實話,在場的宗室子,都或多或少或近或遠的見過秦王的面的,但沒有一個能如秦魚一般與秦王說過話的。秦魚此處問的‘見過大王’,就是指與秦王有沒有近距離的接觸。
還不待異人回答,有一個耳朵尖的小孩就先道:“異人可是大王的親孫,他自是見過大王的。”
秦魚很感興趣的問:“是嗎?不知異人阿兄的父親是哪位公子?”
秦王稷一共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秦魚一直沒弄清楚,去魏國做質子的那個太子,到底是秦王的哪個兒子。異人是安國君,也就是秦王第二個太子的兒子,透過他,就可以知道,在魏國做質子的太子是
哪一個了。
果然,異人答道:“家父安國君。”
秦魚:哦,原來如此。
現在在魏國做質子的太子,就是秦王的第一個兒子,而異人,跟圖就是堂兄弟了。
這樣算來,這位異人,得管他叫叔叔啊,他方才叫他阿兄,實在是把自己的輩分給叫小了。
不過,輩分也就那回事,論與不論,都看感情深不深。
秦魚一本正經的拱手:“原來是安國君的公子,失敬失敬。”
異人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他道:“魚無需客氣,叫我阿兄就行了。”
秦魚卻是一笑,道:“好啊,異人阿兄。”
在旁一直看著的跟異人差不多大的一個小少年哼道:“異人,安國君難道沒有給你請老師教導嗎?公子魚可是你的長輩,你讓叫你阿兄,你臉皮可真夠厚的。”
這少年話說的不客氣極了,態度也倨傲的很,異人臉皮漲紅,訥訥的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秦魚對異人的反應卻是有些詫異,史書上記載,異人是因為不受寵才會被送到趙國做質子,看來,異人在秦國做王孫的時候,不僅不受寵,還頗受擠兌和排擠,竟然連宗室子都看不起他這個正經的王孫。
秦魚不禁想,若是這個小少年用同樣的態度對圖說同樣的話,恐怕,這個小少年,已經開始受到教訓了。
但異人,卻只能受著。
異人對秦魚道歉:“對不住,我確實不知道......”
秦魚很好脾氣的道:“不用道歉,我自己知道,方才還沒反駁你要我叫你‘阿兄’的話,那就是不在意這些的。你不用道歉。”
異人露出一個靦腆但明顯很開心的笑容,那個擠兌異人的小少年則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好像對秦魚很不忿的樣子。
秦魚不管他,聽異人問道:“但我也實在是不知道你是什麼輩分?我該叫你什麼呢?”
秦魚回道:“我們這一支,是孝公之子公子季昌之後,我是他的第四代孫。”
自家祖宗孝公異人還是知道的,他算了一下,道:“我是孝公第六代孫,這樣的話,我你比我大一個輩分,我該叫你季叔。”
秦魚跟異人論輩分,其他宗室子也論了
起來:
“若是如此,我該是公子魚的孫輩?”
“哈哈,我是叔叔輩。”
“我是平輩,我們該以兄弟稱......”
“哦,我是重孫輩呢......”
秦魚這邊一邊燒烤一邊論祖宗輩分,秦王這邊卻是轉到另一個宮室裡,去見自己的母親。
楚王后和華陽夫人在太后身前盡孝。
一個是自己的王后,另一個是自己的二兒媳婦,都是楚國公主和王公貴女。
秦王:“太子妃如何不在眼前?”
華陽夫人低眉順眼回道:“稟王上,太子妃正在齋戒,為太子祈福安康。”
秦王心情更壞了一些,前些日子,他接到魏國那邊來信,說是太子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今年冬天感覺比以往更冷了些,也不知道太子的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
魏國,想來,若是他派使臣去魏國給太子送一些炭火,魏王應該會對太子更恭敬才是。
太后見秦王聽了華陽夫人的話之後就一身氣勢沉凝的坐在那裡沉思,就揮揮手,讓兒媳和孫媳退下,對秦王道:“你既擔心太子,當初就不該同意讓他去魏國做質,既然去了,就不該再繼續攻打魏國,我還從未聽說,有質子在彼國做質還要去出兵攻打人家的。”
秦王:“太后忘記了,讓太子去魏國做質子,不是寡人的意願。”
太后:“不管是誰的意願,既然去了,就不應該在人還在魏國的時候去攻打,你若真想攻魏,何不將太子接回來,再去攻打?”
秦王:“哦?給魏國一個準信號,說我秦國要去攻打它,要魏王做好準備嗎?”
太后氣結:“看來,你今天過來,是特地跟朕抬槓來了。”
秦王嘆道:“不,寡人是來問問,太后為什麼要夥同宗室,不讓公子魚入宗廟。”
太后:“如何就是朕的原因?或許是宗室他們自己不願意。”
秦王輕笑:“當年季君之亂,凡是擁護公子壯的宗室和其他公子,以及不服太后和穰侯掌政的宗室都已經被穰侯殺盡了,能留存至今的,都是太后的擁躉,這點,寡人還是知道的。”
太后:“......你想說什麼?”
秦王嘆息:“寡人不過是讓一個宗室子重新入宗廟而已,這樣簡單的一件小事,太后為什麼一定要跟寡人作對?”
能入嬴姓宗廟參加祭祀的子孫,除了有爵者,無不是趙氏五服之內的大宗,秦魚雖然與他還未出五服,但秦氏這一支,已經改趙為秦,就是與嬴姓大宗分離,自成小宗了,按理,他們可以記入宗典,但宗廟祭祀,他們可以參加,但已經沒有資格進入廟堂親自祭祀了。
秦王可不想讓秦魚只是在宗廟外頭磕頭了事,他為的,是讓秦魚能隨他入內,親手為嬴姓祖宗焚香祭拜的。
太后對秦王的心思,自是明瞭,她長嘆一聲,道:“王上難道不曾聞,孟嘗君專權,以至於天下知有孟嘗君,而不知有齊王?如今公子魚名聲初顯,已經有宗室和大臣向其示好,等大王將他列入宗廟,成為秦國名副其實的公子,公子魚的名聲再次傳播開去,天下人必心嚮往之,你難道就不怕他成為第二個孟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