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魚眨巴眨巴眼睛,驚歎道:“不知道呢。大夫,你知道他是誰嗎?小神童?是年紀比我還要小嗎?”
大夫勝臉上的笑容明顯的有些卡頓,然後捋了捋鬍鬚,一氣三嘆,道:“老夫也不知道呢!”
秦魚:“啊,好可惜哦~~”
你小子可惜個屁喲!
老夫是被個娃娃耍了吧?
是吧?是吧?!
不過,他此次前來,是替大
王打前哨做準備工作的,可不是來多此一舉挖人根基惹人生厭的,因此,他雖然覺著這小孩兒在裝傻,但也沒有揭穿,更沒有訓斥。
他看著眼前的月月紅,轉移話題道:“這花朵開的太密了,要剪掉一些花枝和花朵,其它的花才能開的好,花樹形狀才好看。”
秦魚道:“我需要許多的花朵,才不剪枝的,不過您說的對,剪掉多餘的花朵花枝,其它的花才能開的更好,嗯,現在花開的也差不多了,您會剪枝嗎?能幫兒剪剪嗎?”
大夫勝笑道:“老夫既以說了,便當仁不讓了,剪刀拿來。”
煙腿腳很快的去房裡取來了專門修建花枝的剪刀,交給了大夫勝。
大夫勝一邊遠看近看的琢磨著怎麼將這株花樹修剪的更好看,一邊問秦魚:“這花現在修已經有些晚了,不過這月月紅開的時間長,現在修,也差不了多少。你要這麼多的花朵作甚麼?插花嗎?”
大夫勝修剪下來的花枝都被煙小心的揭過去,然後取下上面的花朵,交給挎著小花籃子的秦魚。
秦魚一會兒指著花枝說:“這朵好看,我要這朵。”一會兒又指著頂端的花朵道:“那朵開的最大,我要那一朵。”原本要照著自己的心意修剪花樹的大夫勝不知不覺間就成了秦魚專用的採花人了。
秦魚聽見他問,也沒多想,就道:“給大王準備禮物啊。”
大夫勝好奇:“鮮花做禮物嗎?是做吃食還是觀賞之物?要老夫說,你現在準備,太早了些,這花離了枝頭,敗落很快的。”
秦魚笑而不語。
大夫勝突然福至心靈,驚奇道:“難道是近日櫟陽人人口耳相傳的花露?”
說實話,他到達櫟陽,這裡的宗室權貴們來見他,說的第一句話既不是恭維賣好,也不是賄賂套近乎,而是跟他說最近櫟陽新出了一種及其稀罕的奇物,名叫桃花露,乃是桃花仙所贈,塗之可玉體生香。
話裡話外的攛掇他去搞這什麼桃花露。
他還打聽完這什麼桃花露是怎麼一回事呢,這秦家就自己送上來了,他自己試了一下,馬上就愛上了,今日為秦家主持婚儀,他著衣冠前就在自己臉頰上塗了一些,自覺今日比往日要更美上一些。
花露是姚家女最
先傳出來的,那它的出處,不是姚家,就是這秦家了。
現在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一定是這秦家了。
秦魚笑道:“您都聽說了?”
大夫勝花枝也不剪了,他看著小孩兒,若有所指道:“老夫可是不止聽說了,還有人跟老夫進言呢。”
秦魚好奇:“那,您是怎麼迴應他們的?”
大夫勝不屑道:“一群蠅營狗苟,見不得別人有好東西,聞著味兒就上來了,迴應什麼?老夫恥與其為伍。”
秦魚被逗的哈哈直樂。
這老頭,吹鬍子瞪眼的樣子還蠻可愛的。
大夫勝見他笑的歡快,心癢道:“那小孩兒,等你有了這月月紅花露,贈與老夫一些如何?老夫也不白拿你的,你說要什麼報酬,不過分,老夫就都與你,如何?”
秦魚皺皺鼻子,故作猶疑:“嗯......”
大夫勝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心裡在想,難道這小子要拒絕?他要是拒絕了,我、我...老夫還真拿他沒辦法。
畢竟,這可是要進獻給大王的禮物,這小孩兒就是不給,也是應當的。
誰知,卻聽秦魚道:“看在大夫今日辛苦的份兒上,等這花露蒸好了,我就分與你一些吧。”
大夫勝大喜,繼而注意到一個詞,“蒸”?
是他想的那個“蒸”嗎?若是,難道這花露,竟是蒸出來的?
秦魚可不管這老頭心裡在想什麼,他繼續挑揀花瓣開的最大最豔的花朵讓老頭剪下來給他,要想花露蒸的香濃,有精油滲出,就得挑開的最盛的花朵,剛開的,不香,開的時間過長了,倒是香濃,但出油率就不高了。
有了許諾,大夫勝配合的很,秦魚要哪一枝,他就給剪哪一支,完全顧不上這花樹會不會成為癩痢樹?
等到秦大母找過來的時候,秦魚這邊已經有好幾籃子的花朵了,花樹也被他們折騰的七七八八,葉子掉了一地。
秦魚看到大母,脖子縮了縮,上前拉著她的衣襬,討好笑道:“大母~~您怎麼過來了?”您不是在前頭喝酒吃席宴請賓客嗎?宴席散了?怎麼有空過來找他了?
秦大母好笑的拿手指頭戳戳他的小腦袋,摘下掉落在他小揪揪上的一個花瓣,對大夫勝道:“吾等久等大夫離席未歸,老婦擔心,特來尋找。”
哦,原來不是來找他的,是找這半途離席的老頭的。
自己半途離席不說,還扔下其他賓客在這裡跟他廝混,嘖,這老頭,可真夠任性的。
大夫勝笑道:“偶遇花仙,一時絆住了腳,倒是失禮了。”
花仙秦小魚:......
會說話不?!!
第47章 準備夏收
大夫勝在秦家住了下來,衣食起居,都與秦家眾人相同,並不見挑剔,倒是好伺候的很。
他每天主要是和秦魚混在一起。
因為秦魚強烈的要求,加之秦家房多人少,秦魚早就已經有自己獨立的院子了。
大夫勝叫帶來的僕從仔細聽著秦魚這邊院子裡的動靜,每天秦魚起床,他也跟著穿衣起床,然後和秦魚一起蹲在井邊用豬毛鬃沾著青鹽清潔牙齒,用清水洗臉,然後塗上面脂。
大夫勝:“怎的不用花露?”你們自家產的應該自家先用起來吧?
秦魚無所謂道:“都在大母、母親和阿嫂房裡,我是男人,用不著那些。”
大夫勝看看三尺高的小男人秦魚,轉身吩咐僕從去他房間裡取來之前秦家送的那瓶桃花露,倒出兩滴,在手掌搓熱,然後呼在秦魚的小胖臉上一陣揉搓。
被揉的眼前世界都變形了秦魚:......啊啊啊救命!
揉完之後,大夫勝滿意的看著臉色紅潤香噴噴的小孩兒,教他道:“咱們男人才更應該打扮自己,更美更香才招人喜歡,你招人喜歡了,就能前程遠大,舒展心中抱負。”
秦魚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以示不屑,然後去灶間找吃的去了。
大夫勝轉頭問僕從:“這小子是真的不怕老夫哈?”
僕從彎腰笑道:“大夫可親,少子自是不怕。”您都住在人家家裡了,還屈尊降貴的同衣同食,一看就是有所求,既然是有所求,人家自是不用怕你的。況且,你也說了,這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對給好臉色的大人,有什麼可怕的?
正所謂,無知者無畏呢。
大夫勝就是跟僕從隨口抱怨一句,他對秦魚是真的挺喜歡的,聰明純粹,沒有半點摻假,你說的話他還能聽的懂,相處著輕鬆又快意,沒有半點隔閡在裡面。
白露嫁到秦家之後,很是適應了幾日新婦的生活,每日都早早起床,到廚下幫助鴛媼準備全家的吃食。鴛媼見她可親可愛,也盡心教導,上到大主母喜甜嗜酸口味要重每天一碗茉莉香味的羊奶,下到秦魚每天要吃蛋羹、吃肉、吃豆腐等等,都事無鉅細的說給她聽,還有灶間的調味料是怎麼用的,鐵鍋和蒸籠是怎麼用的,這些新的
烹飪器具都是秦家這兩年慢慢添置的,在旁人手中未必會用。
白露站在寬闊採光極好的灶房裡,看著琳琅滿目的廚具,有些她認識,有些不認識,有些會用,有些不會用。不會的她就虛心學習,會的,也不吝嗇分享她的美食小秘訣。
今日朝食吃麵葉子湯,這是姚家的一道美食,是由白露親手做的。在櫟陽,面葉子湯是一道比較普遍的吃食,但姚家將面葉子做成了黑、黃、紅、綠、紫五個顏色,格調立馬飆升起來。湯品,則是聽了鴛媼的建議,裡面調了醋和茱萸,勾芡了澱粉,味道立馬濃郁了起來。秦魚喝著有幾分胡辣湯的味道了。
一碗五彩面葉子湯入肚,秦魚面上微微見汗,非要跟秦魚擠一個案幾的大夫勝忙掏出錦帕給他試汗,對面露微異的秦大母和秦母道:“小孩子出汗是好事,但不能見風,容易風邪入體,起了病灶。”言語裡一副特別懂得照顧小孩子的樣子。
如果忽略他用帕子蓋了秦魚滿頭滿臉悶的他呼吸不暢的行為的話。
秦魚懷疑這老頭是在報復之前擦臉時自己丟下他自己跑路的事情,他扯下錦帕,拿在手裡仔細觀賞一番,見上面繡著雅緻的蘭草,還有字,不由狐疑問道:“這不會是哪個美婦人送與大夫的吧?”方才他就聞到了,這帕子香的很,他嚴重懷疑這錦帕的來歷。
“噗...咳..咳咳咳......”
眾人視線轉移,白露一手用帕子掩唇一手用袖子側身遮掩,眼睛都窘迫的要紅了,秦川在旁邊輕拍她的背脊,輕聲安慰她要她不要急,自己倒是一副著急的不行的模樣。
白露:“抱、抱歉...咳咳......”
秦大母瞪了小孫孫一眼,道:“又來作怪了。”又對大夫勝道:“魚這孩子,老婦一直寵溺著他,大夫包容則個。”卻是沒說秦魚半點不好。
大夫勝哈哈笑道:“童言稚語,言笑無忌,吾甚喜歡。不過,他說的也沒錯,這方錦帕,乃是老夫最寵愛的一個姬妾所贈,見笑了,見笑了哈哈哈。”
秦魚不成想竟能聽到如此香豔——呃,在這個時代,這種發言,算是香豔了吧——的回答,不由捏著這方錦帕目瞪口呆。
他仔細疊好錦帕,雙手奉還給大夫勝,言語懇切道:“既是美人
所贈,大夫更要珍惜,不要辜負了美人的心意。以後,就不要隨意給其他男人用了吧。”
大夫勝:“...哈哈哈哈哈......諾,諾,是老夫錯矣哈哈哈......”
秦魚:老頭兒,飯後不宜大笑的你知道不?容易把肚子笑破!
秦大母看著這一老一小耍活寶,無奈的搖搖頭,跟秦母道:“往日裡只覺魚乖巧懂事,惹人憐愛,不成想竟還有如此促狹的時候,看來,該給他請一個正經的老師了。”
是正經的以師做父的老師,而不是像裡典那樣只教技藝的老師。
秦母悵然道:“若是君舅和良人還在,魚應該會更快樂許多吧。”也不至於長於婦人之手,養弱了性情。
秦大母默然。
嬌嬌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直覺裡,他們家裡如今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但具體不一樣在哪裡,她又說不上來。
她想去問大兄,結果秦川這個大兄注意力全在他的新婦那邊。她去看仲兄,仲兄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她看看左右,發現無人能同自己說話,便轉了轉眼珠子,對自家阿母道:“阿母,您今天紡織嗎?兒來幫您如何?”
一直注意全場的白露也忙道:“兒也去。”
秦母笑道:“如今諸事已畢,夏收也還要等幾天,正好趁著這兩天的空檔將之前存下來的羊毛紡織成布匹,阿母,您覺著如何?”
秦大母頷首應道:“正是此話,你帶著她們兩個專心此事,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秦母一頓,知道這是一定要將羊毛和羊絨紡織成布匹獻上去的意思,便笑道:“之前兒婦令人去鄉里收購羊毛,其中頗有些可用的,若是搭上人手挑揀一番,說不定能多紡織出來一些羊絨布匹。”
秦大母思悴一番,嘆道:“來不及了,挑是一項,洗還是一項,這些既需要人手也需要時間。如今正該碾地鋪設場地打麥子的時候,人手不夠,先放著吧。”
秦母有些可惜,但也知道舅姑說的是實情,在夏收面前,任何事都要往後放,畢竟,糧食才是最重要的。
用過朝食之後,秦母帶著白露和嬌嬌去了織室紡織,秦川去後囿那裡報到聽課,秦大母叫住了秦巒說話,秦魚則是要去鴨地看看,大夫勝自然
跟他一起去。
出了家門,就是一大片打穀場,場裡都是赤膊勞作的奴僕。有的在拿著鐵钁平整場地,有的拉著笨重的石滾碾在平整好的場地裡來回走動,將場地壓的更結實平整,也有的在檢修農具......一切都是為了收割小麥在做準備。
秦魚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在這場地裡工作的,基本上都是白露阿嫂陪嫁帶過來的人手。話說,他的這位阿嫂,陪嫁可真的..豐厚啊,財物什麼的他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她帶來的奴僕,除了美貌的媵妾,健壯的男奴,還有成家成戶的隸臣妾,不乏一些手工從業者和青銅匠作,加起來總共一百人,比秦家的所有奴僕加起來都還要多。
這麼多人,每天吃飯都是一個大問題。好在,姚家陪嫁了好幾口大鍋和糧食,否則,他都懷疑他們家能不能養的起這麼多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