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羊絨是他們家做出來的,總不能不讓他們家先穿上感受一下好不好穿吧?
他慫恿秦母把剩下的羊絨快點織完,然後做衣服穿,秦母好笑道:“馬上就是夏季了,你就是做了冬季的衣服,也穿不了,白白糟蹋了。我後日就要去都邑見你們大母,帶給她,聽聽她老人家怎麼說吧。”
秦魚:“...哦。”
秦母:“行了,別不高興了,我聽僕從說,你挖的那個坑最近一陣一陣的發臭,你不去看看?”
秦魚眼睛一亮:“真的?我去看看。”
最近他都窩在家裡看織布,倒是有段日子沒出門了,難道沼氣坑已經發酵好了?這個坑上面只蓋了一層厚草甸子,算是半開放的,就是不知道沼氣是不是都透過草甸子的孔隙,隨風飄散了。
秦魚一溜煙的跑出去叫人隨他一起去看看,煙立馬跟上,秦母在後頭緊急囑咐道:“看好了他!”
煙一邊跑一邊應道:“唯!”
秦魚讓人點了一個火把,理由是燒蚊蟲。
壯很是認同的點頭:“還是小主人想的周到,如今已經入夏,那坑的周圍,可是長了不少的蚊蟲,一靠近就能叮一個大包。”
秦魚心道,我可不是去燒蚊蟲的,我是去試試,坑裡有沒有沼氣存留,若是有的話,沼氣遇火,會讓火越燒越旺,非常明顯。
等到了地方,秦魚老遠的就聞到了糞坑發酵的味道,他掩住口鼻,先讓強燒了一遍蚊蟲,然後壯掀開草甸子,強將火把置於坑洞正上方。
他的本意是想去看/看坑裡是個/什/麼模樣,但誰/知,火把上的火苗突然猛的躥了上來。
強被駭的反射性的仍了火把,趔趄著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一屁股摔倒在地。
離的不遠的壯也被驚嚇的不輕,大喊出聲:“強!”聲音都劈叉了。他急忙跑到強的身邊去扶他,同時警戒的看/著那個不大的坑洞。
秦魚也給嚇的不輕。
方才那樣猛的火焰,若是燒到人就不好了,他心裡自責不已,他不應該這樣冒險的,既然要決定點火實驗有沒有沼氣,就應該提前想到可能存在的危險,提前做好防護的。
他焦急大喊
道:“強,你燒傷了嗎?還好嗎?”
他也只能站的遠遠的喊,因為煙正死死的拉住他,不讓他上前。她的臉稍發白,大大的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恐懼,顯然也被嚇到了。
人類對火焰原始的懼怕是印在骨血裡的,即便人類不斷的進化,對火焰也有了更多的認知,但仍舊沒法子不懼怕它。
壯架著強回到秦魚身邊,秦魚去看他,只見他雙手雙腿不住的顫抖,頭髮眉毛給燎焦了一些,其他的就看不出什麼來了。
強努力露出一/個笑來,對大家道:“奴沒事,就是有些嚇到了。”聲音乾澀難聽。
秦魚正色道:“咱們先回去,這回是我的錯,我沒預想到......”
壯忙道:“如何是小主人的錯?小主人如何能提前知道那坑裡居然有火神蹲守呢?”
秦魚沒忍住,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故意猶疑道:“火神,應該不蹲茅坑吧?”
強恨恨道:“誰知道呢?或許咱們來的不是時候,火神正/好在咱們家裡蹲茅坑呢?”害他差點被火燒死,成了火神的/祭/品。
聽到火神,煙連忙對著太陽的方向雙手交叉在胸前開始祈禱,壯也跟著她做,一臉的虔誠,強也不抱怨了,同樣對著太陽祈禱,或者是在向火神請罪,驚擾了他老人家..出恭?
秦魚:......
秦魚一臉無語的四十五度角望天。
他以/後要是建/造/沼氣引沼氣/生/活的時候,該如何跟人解釋這個原理呢?難道說這是火神賜予的嗎?
好主意!
現成的故事模板,他都不用編造了,畢竟他自/己也記不清這沼氣/生成的原理了。!
第42章 5000營養液加更
秦魚他們回到家的時候,秦母納悶:“你們才出去,怎麼就回來了?”
秦魚訥訥,正不知該如何開口減少此次火焰突然躥高帶來的影響,就見秦母突然嚴厲了臉色,指著煙喝道:“你來說,你們小主子又去做什麼了?”
“又”這個字,用可真是太靈魂了!
煙偷偷覷了秦魚一眼,上前老實回道:“就是遇著火神巡降,被嚇了一跳,趕早回來了。”
秦母臉色大變,轉著秦魚的小肩膀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見他完好無損才鬆了口氣,然後下令,以後嚴禁他玩火。
秦魚不服:“從頭至尾,我連火把都沒摸到一下,我沒玩火!”
秦母正色道:“壯跟強都是你的奴僕,即便你自己沒玩火,你讓他們玩火,然後傷到了自己,這就是你的錯。魚,你是主,你的奴僕的所有功勞都是你的榮光,同樣的,他們的所有錯誤,也都是你的失責。壯受傷了,就是你不對!不要否認,不要推責。這道理你明白的,是不是?”
秦魚:“...是兒錯了。”別說奴隸的命賤,可以隨你任意處置打殺。做主子的若是敢糟踐奴隸,等上戰場的時候,奴隸就敢將你朝敵人那邊推,你還有苦說不出。
在秦國戰場上尤其如此,若是一個奴隸沒有保護好自己的主人讓主人戰死,那麼只要他自己殺夠了人頭,不僅能贖罪,還能脫離奴隸之身獲得軍功爵呢,你說這個奴隸願不願意趁機給自己報一下仇?
秦母是在教兒子做事要擔當,不能有錯就朝手下身上推,這是一件很沒品的事。秦魚當然沒有推鍋的想法,但秦母的教訓很有道理,他就得好好的聽著。
秦母在教訓完闖禍的小兒子,獎賞了壯的勇敢之後,就開始大張旗鼓的祭祀火神。
秦母明天就要出發去都邑與姚家繼續進行六禮,日子都是對著曆書挑好的,今、明、後一連三天都是好日子,宜祭祀、宜出行、宜納禮。因為明天就要出行,火神巡降秦家的事又是突發事件,自然是沒有時間沐浴更衣大搞祭祀的,好在秦家三牲不缺,此次祭祀火神雖然匆忙,但儀式還算鄭重,家裡所有的主人和奴僕都到場了。
奏樂當然是沒有的,但秦母唸了祭文,語言艱澀繞口的很,
秦魚壓根就沒聽懂,話說,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艱澀的祭文呢。他們先是在灶間祭祀了一次,然後又去新建好的豆房那邊祭祀了一次,這兩個是每天都要用到火的地方,是主祭祀場。
最後,他們去了秦魚“遇到火神”的那個坑洞。
秦魚尷尬的整個人都要麻了,天氣炎熱,他們全家人就都沉浸在糞坑的氣味中,完成了對火神最後的祭祀。
等回到家裡的時候,秦魚一邊討好的給自家阿母打扇子,一邊嘴裡不停:“阿母,這個梅子酸,快含一顆壓一壓。”
“阿母,您渴不渴?要不要喝一點蜜水潤潤喉?”
“阿母,兒給您燃了艾草,一定能祛除穢氣的。”
“阿母......”
秦母簡直怒不可遏,一把抓過圍著她團團轉的小兒子,問他:“你說能讓田地恢復地氣的就是這麼...這麼個...坑?嘔~~”
天老爺,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味道!嘔~~
秦魚忙去給她撫胸拍背順氣,一連聲的道:“這是意外,意外!阿母,你信我,以後會好的。”
秦母一聽到意外和以後會好的,臉稍又白了幾分,以後,這個以後,得是多久以後?
秦母已經嘔過一回,胃裡已經嘔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她只能有氣無力道:“你以後,都不許自己弄了,也不許在家弄,知道嗎?”
秦魚有些為難,不在家弄,要在哪裡弄啊?
秦母一拍案几,怒喝道:“聽見了沒?!”
秦魚嚇的一個哆嗦,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知道了,知道了,阿母,我以後不在自己家裡弄了。”
秦母現在渾身虛脫,沒有注意到幼子許諾里的漏洞,他只答應說不在自己家弄,沒說以後不弄了。
秦魚見自家美麗的阿母氣息平順了許多,便期期艾艾的小聲問詢:“那,現在已經建好的這個,兒......”
秦母:“你讓人處理乾淨,不許自己去,聽到了嗎?”
秦魚忙道:“聽到了,兒保證,等您回家的時候,這坑一點味道都沒有了,真的!”
秦母滿臉狐疑的看著發誓保證的小兒子,也只能道:“暫且信你一回。”
秦魚
:...等你走了,這家裡,還不是我說了算?哼哼,等你回來,一定讓你大開眼界!
秦母明天要去都邑為秦川行問名和納吉之禮,她不想秦魚兩相奔波,給累著了,便一開始就沒打算帶著他去。秦魚不去,自然不能把他一個人丟給奴僕照看,秦巒就要跟著留下,但秦巒畢竟年紀也還小,她不放心,就想要將父親桑翁留在自家暫住幾天,幫她照看秦巒和秦魚兩兄弟。
桑翁一開始是答應了,他也不放心自己的兩個外孫沒有大人照看,雖然家裡有幾十個奴僕,但奴僕能當什麼?不放心就是不放心。但桑翁才住了一個晚上,第二日北鄉那邊就來人要桑翁回去,說是北鄉那邊的田嗇夫上門,有大事要找桑翁相商,桑翁無法,只能先回去,但離開前也說好了,等家裡那邊的事安排妥當了,他再過來。臨走前,他留下了兩個自己信任的奴僕在秦家,也是為了一旦秦家有事,能快速的聯絡上他的意思。
在桑翁離開的時候,秦母去請裡典來照看這個兩個孩子。裡典作為秦家孩子的老師,雖然只是音律老師,但無論從身份上和名望上,更能名正言順的照看秦魚他們。
裡典自是義不容辭的答應下來。
此次前去都邑,秦母要帶許多東西,有家裡蒸好的花露、淡酒,曬乾的豆皮和用蔥、姜、桂皮、茱萸、醬、豆豉、醋、鹽、梅子等調味品煮滷的豆腐皮、蛋、肉等,還有紡織好的羊毛、羊絨布料,以及木林的一個僕從。
木林一直處在半閉關狀態,秦魚每天都去看他,他的院子裡到處都是木屑和木頭,有組裝好的,有的正在加工,木林就對著它們痴迷的寫寫畫畫。秦魚來了,兩人就說上兩句,大多時候,都是秦魚在一旁觀看,木林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鑽研。
木林雖然一直在閉關,但他並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相反,木林耳聰目明,對秦家發生的事來的人都能知道一二,他還打趣秦魚,說秦魚掉牙那晚的歡宴,他也跟著沾光了。
秦魚最近又掉了一顆牙齒,之前掉的那一顆也開始長新的了,他總覺著壓根發癢,想要舔一舔,但他知道自己要是真舔了,很大程度這顆牙齒會長歪。這裡可是沒有牙醫給他矯正牙齒,為了不長一口歪牙,秦魚只能忍耐。
秦母明天就要離開了,走之前,自
是要和家中長住的客人打一聲招呼的,也是拜託他照看秦魚兩兄弟一二的意思。
木林跟秦母客氣的寒暄了幾回,便讓自己的一個奴僕出來拜見,說他離開都邑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在此期間他寫了一些書簡給都邑里的師兄弟和好友,正好秦母要去都邑,他就拜託秦家帶上他的這個奴僕,路上照看一二,不至於讓他落單,被野獸拖走。
木林誇大其詞了,他只是客氣之語。櫟陽縣內,還是很太平的,或許偶爾有野豬成群出沒毀壞農田,但櫟陽人口豐茂,一般的大型野獸並不敢出來擾民。
不過是多帶一個奴僕,這個奴僕幫木林帶了什麼,出閭里和進城門的時候,自有吏卒去檢視,秦母也沒多想,便痛快的答應帶上了。
秦母跟木林說完話,她就帶著女侍離開了,秦魚留下來與木林說話。
等沒人了,秦魚問木林:“你是不是要把馬鞍帶去都邑?”
木林笑道:“我還以為,你對這個馬鞍沒興趣呢。”明明一開始是秦魚提議他做的,結果做出來,卻是不聞不問,他還以為秦魚忘記這件事情了呢。
秦魚皺皺小鼻子,嘟囔道:“我家身份敏感,可不敢過於接觸這些。”
在秦家住了這麼多天,他自然也知道了秦家的出身,說實話,還挺讓人意外的。
不知道,他這樣住在秦家,算不算是秦家的門客?要真這樣算起來,只要是他把馬鞍獻上去,秦家是怎麼也脫不開干係的。但就秦家現在這一畝三分地的情況,非要說秦家有不軌的心思,那也太看的起秦家了。秦家就這麼幾口人,就是想做什麼,也得做的起來呢?
秦魚這小孩子,真是太杞人憂天了,還特別講究避諱,生怕秦王哪天咔嚓一聲,把他、他們家給解決了,可笑又可愛。
木林好笑道:“大王,也沒那麼可怕,魚,你著實不用這樣敏感。”
秦魚:“我怕的是秦王嗎?我怕的是,還沒等我們家進秦王的眼呢,就被人給滅了。”
木林更好笑了:“不會的,魚,你太小看秦律,也太小看大王了,大王對自己手中的權柄,不會放鬆哪怕一瞬間,他的王座之下累累白骨,足以震懾不懷好意之人,你放寬心好了。”在他看來,即便有人注意到秦家,他們也只會裹挾
著秦家去大王面前邀功,而不會害了他們去。
這得是多麼蠢的人才會做出來的事。
而愚蠢的人,是很難保住自己手裡的權柄和尊榮的。
秦魚對他說的話不置可否,未知的事不可預測,只能防範,現在說再多都是無用的。
他在意的是:“這馬鞍,會直接送去咸陽嗎?”好像無論什麼事和物,都要第一時間報到咸陽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