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的屍身已經被收走,那個房子也是沒人敢再住了,李鳶派人清掃了所有東西,又額外塞錢堵上了她們的嘴。
從醫館回來後李鳶身體大不如前,只是站一會兒就難受,晚上頭痛欲裂,一陣陣地心絞痛。每日茶飯不思,下人送來的高檔食材吃了一口就讓人撤下,久而久之李鳶也不讓她們送這些來了。
朱雲不在,一個跟在她手下辦事的侍女接替了她的職務。
她看著日漸消瘦的二公主,面露不忍:“公主,你千萬別太難過,身子要緊。”
“很快就到公主生日了,要開開心心的才好。”
李鳶神色悽慘,“生日?誰家在生日前出了這般大事,叫我怎麼開心地起來。”
侍女想想也是,死人太煞,萬一衝撞了公主,得不償失。
李鳶想起老者提醒自己的話,有些後怕。
因此回來後她像是變了個人,往日的李鳶做事平和,對待下人也是體貼的,長久下來給些許人可以蹬鼻子上臉的錯覺,誰想到她立馬把之前看熱鬧的人群召集訓斥了一通,過分的還被公主動了私刑,這下李鳶宮裡的人再也不敢亂嚼舌根,比起態度擺在臉上的朱雲,還是這位菩薩面公主更可怕。
“二公主在嗎?來還前幾日借的字帖。”
“誰?”李鳶疑惑一瞬,這個點來找自己,聽聲音有些陌生,她讓侍女去外頭看看。
侍女開啟門,看見了站在外頭的女人。這女人樸素打扮,眉眼溫和,不像是高官。
“請問您是?”
女人真誠一笑,“啊,你看我都忘記介紹了。我是柄君的學生,來跑個腿送東西,柄君忙得抽不開身。”
“哦~”侍女點點頭,蘭聽竹和二公主在字畫交流上多有來往,想來是真的。
“那你先在這等著吧,我去稟告公主。”
女人點點頭,就筆直地站在外頭。
李鳶聽完侍女的話,疑惑更甚。蘭聽竹是借過字帖,可被拿去教鑲陽了,要還也是鑲陽來還,更別提什麼“學生”,蘭聽竹從未收過其他人做學生。
聯想到那刺客一事,李鳶不自覺地後背冒汗。
莫非…請記住夲文首髮站:2w 8 9. c o m
李鳶看了眼旁邊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女,這要是打起來,毫無勝算啊。
為了不打草驚蛇,她藏了塊瓷片在衣袖裡,這是早上不慎打掉的碗,還沒清理。
如果她是刺客,那就是傷害朱雲的罪魁禍首,想到這點,李鳶心底竄出一股火,身體都變得有力了。
“我去拿,你到屋後去幫忙,那裡缺人手。”
“是,公主。”
李鳶把侍女支走,如果真是刺客,她也好為自己喊人來。
李鳶獨自走去前門,瓷片緊握手心。
看到來人,女人欣慰一笑,“公主確實聰明,知道獨自前來。”
“?”李鳶不解。
女人亮出令牌,“屬下是顧將軍的人,受人之託來保護二公主。”
看到熟悉的令牌,李鳶恍然大悟,瓷片咣噹一聲掉在地上,
“顧將軍知曉了刺客一事?”
“嗯。”女人點頭“是醫館那派人親自和將軍說的,公主放心,沒人說出去。”
“您看。”女人轉了個圈,打趣道:“將軍特意讓我們穿這身來,連刀也不讓帶。”
“刀也不能?”李鳶困惑,“那該怎麼…”
女人知道李鳶的疑惑,自信拍胸“公主放心,我們一來是為了掩人耳目,二來我們不需要。”
“公主你也許不知道,將軍派來保護的人都是一頂一的強,不用拔刀也能制服刺客。”
李鳶鼻子哼哼,“希望你真有這個本事。”
“不敢騙公主。”
女人咧著嘴笑的燦爛,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那…醫館內可有人保護?”
比起自己,還是朱雲更讓人擔心。
“自然自然,我的兩個朋友都去了。”
李鳶只能相信她,“還沒請教名姓?”
“魎。”
擲地有聲。
女人短短一個字,瞬間打消了李鳶之前所有的顧慮。
魑魅魍魎,顧肆手下最強力的四個手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站在死人堆頂端的殺神。四人各懷神通,是百花國強力人型兵器。
李鳶再回頭打量女人,那樸素的衣著藏不住血腥味,明媚的笑容仿若下一秒就會化作無情的刀鋒,劃開敵人的脖頸。
“就麻煩公主生日前少走動了,我在周圍護你安全。”
李鳶應下,隨即,魎如燕子般跳上圍牆,遁入屋頂暗處。
距離生日還有一日半的時間,今夜註定無眠。
…
“今日的藥已經熬好了,哦,還有老師你說的那位藥,金須草實在難得,花了好大功夫才搞來這二兩,不知可夠用?”
年輕醫師雙手奉上被包裹著的藥材,老者掂了掂量,點頭道:“夠了,把這些碾成粉,與鳳尾粉、玉泉露調製成藥丸。”
“好。”醫師將藥材拿去。
朱雲的氣色已經比之前好了不少,先前實在駭人,這邪靈的毒雖然恐怖,但不是無計可施。
邪靈造成的傷口極難癒合,且會損耗心脈,造成大量流血,嚴重的即使是被刺紮了一下也會一命嗚呼。
朱雲能活到現在多虧了這匕首上的毒不純,人為提煉的邪靈毒素最多隻有五成的效果,若加以其他藥物使其長久儲存,效果就更弱。
老者又換完了紗布,抽出空來喝了口涼茶。她看向站在角落不知道在忙什麼的陌生醫師,冷言道:“刺客若是今夜來襲,你們倆可得活捉了她,別一個不小心讓她死了。”
魅、魍相視,前者開口:“死人的嘴也能撬出東西。”
“呵。”老者不置可否,“要是能查出刺客背後是誰,也算是大功一件,查不出,人還沒了,女帝問責起來,誰都跑不了。”
兩人不約而同出聲:“大人還是多關心自己吧。”
老者靠在椅子裡休息,對她們兩個視若無睹。
“魍,你說…這刺客為什麼要害一個小侍女啊?”
“廢話,當然是真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哦?這倒是有趣了,能找到這樣的刺客,背後人的身份怕是不低,究竟是什麼秘密呢?”
兩人悠閒交流,老者在一旁黑臉,擰緊眉頭怒道:“顧將軍沒教你們看好自己的嘴巴嗎?”
“…”魅、魎裝沒聽見,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屋內的燭光閃爍,蠟油冷凝在托盤內,一道道如淚般。
老者拉了拉衣服,“怎麼變涼了…”
原先還有陽光照進來,現在除了燭火,屋內四角全部陷入黑暗中。樑柱投下的細長陰影貫穿屋內四人,空氣的溫度也急速下降,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來了”
魅與魍握緊雙拳,緊閉雙眼,開啟耳脈,細若蚊吟的聲音都逃不過她們的耳朵。
嗖嗖嗖!
東南的死角生出一股小氣旋,卷著地板上的灰塵,向床榻流去。
“!”
魅飛快踩住了漩渦中心,同時雙手向上一頂!
一股強大的氣流從她掌心迸發出,以千鈞之勢打向了樑上的人。
“還不出來,當樑上君子可不好。”
魍踩著柱子斜飛上去,暗處的人為了躲魅的氣勁閃到了魍一側,剛好被飛上來的魍抓個現形。
“哼!”烏辛在一腳寬的橫樑上一個後翻,藉此機會抽出匕首,右腳猛踩另一旁的柱子借力,衝向了魍。
魍近乎貼著她的刀閃過,臉上露出驚豔:“不錯嘛,有幾分拳腳。”她雙手握著橫樑腰身使力靈活躍上。
烏辛目光兇狠,她眼前的女人穿著醫館的樸素白衣,手無寸鐵,莫非像下面一個一樣靠氣勁?
“別開小差啊…我會傷心的…”魍故作難過。
“找死。”烏辛反持匕首,蓄力攻去!
嘣!鐺!
橫樑承受著兩人的打鬥發出不滿的咯吱聲。
嗖!
嘣!
烏辛每一次揮刀都被魍躲過去,她像是看透了烏辛的招數,只躲不攻,與其說是打架,不如說是魍單方面陪她玩。
烏辛十幾下都打不著她,魍又盡說些刺激話,這讓烏辛怒意更盛,攻勢愈加猛烈快速!
“哈。”魍見她殺紅了眼,自己目的已然達到,下一招她不再閃躲,而是故意暴露出胸口弱點等著她刺來。
“去死!”烏辛揮刀刺去,就在毫釐間,只聽得巨大的爆裂聲響起!
原是魅抓到了時機,配合著魍打出一發強勁氣團。
烏辛被強大的氣團衝下橫樑,猛撞在牆壁上!
“呃!”
一口鮮血染深了蒙面的黑布,全身骨骼筋脈盡碎,後背的牆壁被硬生生裝出一個人型的凹坑,力道之大,讓整個醫館都為之一抖。
“哎呀呀,這麼大力,可別死了。”
魍跳到跪倒在地的烏辛身邊,拿起地上的匕首,仔細觀察。
“…綠油油的,真噁心,果然是你乾的。”
烏辛低垂著頭,面如死灰。
魍作勢想探她鼻息,誰知剛伸手,烏辛一把擰住她的手肘!
“你!”
硬捱了氣勁還有這麼大力,什麼來頭?
縱使烏辛偷襲成功,也很難再翻起什麼浪花。她的骨頭碎成了渣渣,抬起來已經是奇蹟。
魍譏笑一聲,見她死死不鬆手,就使勁將胳膊往後一旋!
撕拉!
烏辛一整條手臂都被她扯了下來!
“咦~”
躲在一旁的老者看得背後冒汗,這也太殘暴了。
血液不是赤紅,而是一股詭異的黑色,還極為濃稠,泛著噁心的味道,魍恨不得把她抓過的地方洗一萬次。
被擰下手臂,烏辛一聲不吭,倒是死死盯著床榻上的朱雲。
“別看了,再看你也殺不了她,說,誰指使你來的?”
烏辛不發一語,依舊看著那。
床榻上的朱雲做著噩夢,冷汗直冒,嘴中喃喃:“別…別…”
“別傷鳶兒…”
“我是真心的…”
“嘶…做夢做糊塗了!”老者急忙按住了她的嘴,恨不得把她抽醒。
烏辛眼中一亮,顫抖著胸膛,“鳶兒”?“真心”?,是了,和公主私通,還常伴其身,不是她和李鳶還有誰?!
她奇怪地大笑出聲:“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找到了….我找到了….”
“烏靈….我找到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
魍見她如瘋子般大笑,呆在原地。
“什麼毛病。”魍不爽,一腳踹在她左臉,將她踢倒在地。
“讓你說你主子,你笑什麼?!”
“等等魍!”魅在一旁看著,總覺得事情很不對勁,直到她看到了女人的斷臂。
“地上的黑血….沒了。”
“?!”魍反應過來,那團黑色液體不知道去哪了,她又翻起女人的斷臂,那地方已經和正常人無區別,流出的血依舊是深紅。
一個恐怖的想法浮現在腦海,魍傻傻看向魅,後悔道:“完了。”
相傳天地開闢之時有一種怪異的生物,不被天地所容,為了生存,久而久之它們學會了寄宿在生物體內,吸它們的血,吃它們的肉生存。
被寄宿體死去,寄生體可以凝成它的形狀,擁有與它相同的功能,越是低等的生物,模擬效果愈加好。
那團黑色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是血,而是那個寄生體,不知道女人養了它多久,它又能模仿幾分。
在她們把視線集中在女人身上時,寄生體早就順著縫隙流到了外頭,也許已經化成了人形…
“她已經死了。”魅檢查過烏靈的身體,確認無誤。
“可惡。”吃鱉的魍很是不爽,刺客雖然死了,但背後的主謀還是不知道,還留下了一個恐怖的寄生體,將軍知道了不得砍了我!
“可惡啊!!!”
魅沒她這麼崩潰,她附身觀察女人的容貌,若有所思。
“她…我好像見過…在哪呢?”
…
咕唧…
宋琢面前的黑色果凍狀液體相互糾纏旋轉,逐漸凝成一個瘦長的人形生物,它有著烏辛的五官和身體,卻要比她更加瘦弱,面板也是透黑色,像是個被捏成烏辛樣子的殘次人偶。
“呵,還是死了嗎…”
宋琢煩躁地按摩太陽穴,“你最好帶了訊息回來。”
“烏辛”嘴巴機械開合,模仿者人類說話的方式:“裡…鳶…與….朱…暈。”
“私一…通…”
聲音像是被擠出來的,幾個字說得怪里怪氣,宋琢勉強聽明白她在說什麼。
“居然是她們….嘶…”宋琢想著在生日宴上造勢,還想著會不會得罪二公主,沒想到這火就是她放的…
“虧我看你像個安分的,沒想到還有這一樁事情,真是有傷皇家風氣。”
宋琢翹著腿,擰下一顆葡萄丟入嘴中:“陛下,你女兒這麼不把你放在眼裡,我就再唱個白臉好了。”
“嗯….找誰唱紅臉呢…?”
宋琢銀牙緊咬,心中冒出一計來。
——————
李鳶:(按住朱雲)(拉出膠帶)(貼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