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裡人?祖籍何處?這是要往哪裡去?看你家這排場,必然是名將之後,可有婚約,可曾相看人家……”
“你家裡有幾口人,操持什麼為生?喚作什麼小名……若是我改日要去尋你,總不能和人家說是位天上的仙女吧……”
姜昭戰戰兢兢的回答著少年人的疑惑,說他不是認真的吧,他夾雜著一些很實在的勢利問題,似乎在考慮和她家敵對的負面影響。說他是認真的吧,他興致勃勃,一一問的詳細,可又似乎歪了重點。
姜昭幾次閉了閉眼努力想著謊話,猝不及防就會被啃一口,最終還是透露了不少資訊。
不過畢竟這“土匪”還是個少年人,雖然武力上佔些便宜,頗有些秀才遇到兵的無可奈何,但她畢竟年長,遇事經驗多點,有些問題她硬是咬牙不肯說,少年人只能捂著腦袋嘆息,親她兩口,就拿她沒辦法了。看他偶爾沒有繼續較真,姜昭才漸漸鬆了口氣,膽子大起來。
仰面躺在他懷裡,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像是和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我祖籍冀州鄴城,兄弟姊妹眾多,共有十七人,但不少年少夭折,成人的只有兄弟姊妹四人,然而如今也只有兩人了……”
“如今我幾位叔叔霸佔了家產,我阿姊最是聰明能幹定然能收回來……她同一位我敬仰的兄長情趣相投,兩心相許,攜手與共,定然能得償所願。我生來於血親和婚姻上無緣,只願這一生能遙望他們的背影就好……”
“至於婚約……阿郎你還是另尋親事吧,我與你實非良配。”
姜昭說著說著,忽而感到少年人脖子一歪已經抱住她睡著了,不由啞然失笑。
聽著那悠長的呼吸聲,她忍不住伸手撫摸了一下嘴唇,麻麻的帶著脹痛,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好,若是不能好,她該怎麼和阿姊交代啊。
雖說丞相已經是上輩子遠去的事情,但突然被一個少年人如此輕薄又珍視,心下還是又酸又澀像是吃了一枚未熟的柿子,長嘆一聲,看著天上高掛的明月和遠處逐漸飄來的薄霧,透著亂世迷離,彷彿孤魂野鬼的塋冢,令人心生慘淡之感。
此刻正值初夏,少年人把那狼皮大衣蓋在她身上大半,倒也不冷。
姜昭想著過去的往事,也閉著眼睛不知不覺熟睡過去。
“嘶嘶……”
然而半夜她忽而聽到什麼讓人脊背發涼的聲音,驚悚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原本舉重若輕,滿不在乎的少年人正趴在她身上,神色冷肅,臉色陰沉,像是變了個人似得。
“阿竭……”
她疑惑要喚少年人小名,就被對方一把捂住嘴巴,然後持著匕首,眼神示意,姜昭順著他的眼神看去,不由毛骨悚然,魂不附體。
“嘶嘶……”
只見一枚昂首的扁頭黑蛇,渾身黑鱗,約莫三尺長的半截身子正依偎在她腳邊,約摸是察覺到他們的動靜,亮黑的眼,緊盯著慢慢直起腦袋,露出獠牙和蛇杏子。
姜昭伸手緊緊抓住身邊的少年人,看他那躍躍欲試的神情,便猜出他是想幹什麼。
初生牛犢不怕虎!
久病成醫,被困在胡云寺姜昭同那廟裡一位寄宿的僧客學過不少醫術,自然看出這是一條毒蛇。
而少年人仗著藝高人膽大,竟然想要和毒蛇比速度。
可這不是速度的問題,這是經驗的問題,若不是專業的捕蛇人,不能一招致命,便會被毒蛇反噬。這荒郊野嶺的,缺醫少藥,他還這樣年輕,未必不會有襄助姜霞收復河山的一日,若是死在這裡豈不可惜?!
但不意她的焦躁和不安卻讓少年錯認,還越發得意驕矜,兩道遠眉捉弄,似乎是對她說:“看小爺給你抓它……”
姜昭頭腦一片空白,眼看那蛇頭高聳,而少年人身形一動,她忽而一把推開他。
“嘶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