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月考了,趙依又開始焦慮。雖然高中以來,各種考試不計其數,但每到臨考試前,趙依還是會緊張焦慮,好像已經成了習慣。
臨時抱佛腳吧。趙依翻開數學練習冊寫起來,算了一節課,一對答案,錯錯錯。原本不該錯的題也錯,真是蠢到家了,趙依呆看著題目,手上的筆也不動了。
手臂被戳了戳,一張紙條探過來,趙依順勢看看身邊的alpha。林尋笛在寫英語閱讀,感受到趙依的目光,林尋笛眨了眨眼,沒說話。
“依依有問題我可以看”
趙依微笑,在紙條一端畫了個開心的小人,把紙條移到同桌那邊,林尋笛看到,嘴角也附上笑意。趙依又把紙條收了回去,好像這是去請教林尋笛的通行證。
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趙依把練習冊推過去,沒想明白的題已經做了記號:“笛姐救我!”
林尋笛湊過來看題,拿出草稿本:“來了來了!”
林尋笛給自己的講題,好像和她給楚鳴秋講解不太一樣。講完最後一道選擇題,趙依突然想到,她給楚鳴秋講題的是時候不會說這麼詳細……或許是因為楚鳴秋太聰明,一點就通吧。
“我是不是還有哪裡沒講清楚,依依?”林尋笛看趙依沒立刻反應,擔心地問。
“沒有沒有!我在……自己腦袋裡整理呢!笛姐講得很好,我數學這麼差的都聽明白了,謝謝笛姐,愛你!”趙依連忙表示感謝。
很少見地,林尋笛露出一絲害羞的表情:“依依數學不差呀,一點就通了——那個,其實有篇英語閱讀裡我有題不太明白,可以問問你嗎?”
“哦哦,那快來一起看看!”自己竟然還能幫上林尋笛,趙依有點高興。
問題解決,兩人一起回宿舍。臨走時她們發現楚鳴秋還在教室裡,可還有十多分鐘宿舍就要熄燈了。“鳴秋還不回宿舍嗎?”趙依問她。
“嗯,很快就回。你們先走吧,我會關燈鎖門的。”楚鳴秋抬起頭,讓兩人先走。
“好吧,你注意時間哦。”
“楚鳴秋真的好努力。”回宿舍路上,趙依感嘆。
“是啊,我覺得她是就是全年級,啊,說不定是全校最努力的人吧。”
“嗯。”趙依應了一聲,不再回話。
趙依和林尋笛的宿舍同樓不同層,走到分開的的樓梯間,林尋笛撫了撫趙依的後背:“只是一次月考,沒什麼好擔心的。”
“確實是這樣,但……”趙依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來,“好,謝謝笛姐。”
只是月考……真的只是月考嗎?趙依問自己。回想到父母臉龐裡難免流露出來的失望,壓力又大了幾分……我也想不在乎。趙依嘆氣,走向宿舍。
第二天,照例第一場考語文,趙依語文不錯,她只為下午的數學考試擔心:她的數學只是勉強到班裡平均分的水平,要是試題變難,甚至會更差。
怕什麼來什麼,月考的數學試卷是一張難卷。考試結束走出考場,幾乎人人都是“完蛋了”的神情。趙依陰沉著臉,一眼不發地去食堂吃飯。
“依依依依!”隔壁考場的林尋笛追了過來,“這次數學好難——我最後一整道大題都沒有寫……”林尋笛摟住趙依肩膀,一臉悲傷地靠過來。
“是啊……真的好難……”差點忘了,中午林尋笛和自己約好下午一起吃飯。趙依想努力裝出不那麼難過的樣子,但是自從上了高中,“數學不好”已成了她心頭的陰雲,每次數學考試,都喚醒之前所有數學考差的痛苦回憶。痛苦的來源並不是排名的不理想,被老師約去談話也不算什麼;讓趙依感到煩惱的,是父母每看到自己數學成績就要開始的說教……不能再想了,要是讓林尋笛看到自己因為一場考試而流眼淚,就更尷尬了。
林尋笛輕輕地,往趙依手裡塞進一包紙巾。
還是被她看出來了……趙依吸了吸鼻子。
“要不我們等會再去吃飯吧?”林尋笛停住,“現在人太多了。”不等趙依回答,林尋笛輕拉她的手:“依依陪我等一下好不好?”
趙依點頭,跟著林尋笛回到教室,沒有人。紙巾已經遞到趙依面前,林尋笛不說話,紙巾在手心躺著。
“對不起……”趙依嘟嘟噥噥的,說話帶點鼻音,眼淚還是沒忍住流了下來。真窩囊,虧自己是個alpha,一場考試沒考好就流眼淚……還是在林尋笛面前。
趙依很清楚這沒什麼好哭的,一科考差了,大不了其他科目更加努力來彌補。但是她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她也在很努力地學數學,但就是考不好?付出了努力,難道不應該有回報嗎?屬於她的回報什麼時候才能到來,還要她等待多久呢?
林尋笛不說話,手輕輕拍趙依後背。
“對不起……我總是這樣……”擦擦眼淚,趙依情緒略略平復,“因為為一些小事都會哭,是不是不像一個alpha?”勉強擠出一個自嘲的笑,趙依知道一定很醜。
林尋笛靠了上來,趙依愣住,一點香氣飄來,大概是林尋笛用的洗髮水氣味吧。蜻蜓點水一樣地,林尋笛抱了抱趙依:“沒事的,誰都會掉眼淚,誰說掉眼淚的就不是alpha了?時間還很多,如果依依願意,我會……一直幫你。”
趙依甚至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就這樣看著林尋笛的臉湊近又拉遠,感覺像做夢。“嗯……嗯嗯。”她下意識應了幾聲。
楚鳴秋走進教室,看來她已經吃完飯了,翻開物理練習冊,複習起來。
“那……去吃飯吧。”趙依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像是怕吵到楚鳴秋。
林尋笛點頭,拉起趙依的手,但是沒走兩步就看起來自然地鬆開了。有點可惜,趙依想。
之後的考試趙依正常發揮,試題有難度,但也不至於像數學考試一樣讓人崩潰了。
考完最後一門就可以回家了。這是高三一個月一次的“完整”週末,學生們可以週五下午就離校,週日晚上回校。
“依依週日再見。”林尋笛下樓時特意經過趙依宿舍,和她告了個別。
“啊,笛姐真的把吉他帶來學校了呀?”看到林尋笛背後的吉他,趙依有點驚訝。
“嗯嗯,之前答應過要帶來學校彈給你聽嘛!可惜這段時間我們都挺忙的……我沒空彈,你沒空聽。”有些遺憾的表情。
“那……笛姐急著回家嗎?現在彈一會好嗎?”趙依猶豫片刻,邀請林尋笛坐到她身邊來。
“那我彈什麼好呢?”林尋笛聽話地坐在趙依身旁。和她離得好近,林尋笛覺得來和趙依說再見是正確的決定。
“笛姐想彈什麼就彈什麼。”趙依笑笑,等待著。
她想到了一首溫柔的曲子,只是彈奏開始時,林尋笛才發現自己自己的手有點抖。抬眼瞄一眼趙依,女孩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演奏。於是更專心更努力更投入,好像要把所有情緒揉進琴絃裡。
趙依看著林尋笛的手指在指板上滑動,橫按時微微用力,左手的骨節會明顯一點。真好聽,好漂亮的手。
一曲將終,林尋笛看向趙依,發現趙依的眼睛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凝成實際,像海上漂浮的冰山。
趙依看向林尋笛,溫和的,彷彿看到自己想法的眼睛彷彿帶點疑惑。她下定了決心。對不起,尋笛……你會原諒我的魯莽嗎?
琴聲停止。
“謝謝笛姐的歌,謝謝,謝謝。”趙依揣著這輩子最大的勇氣,親了親林尋笛的耳垂。就像一個人跳下懸崖——
林尋笛愣了愣,然後笑了,恍然大悟的,釋懷的。
一個吻也落在趙依耳旁。
——但是被一雙大手接住了。趙依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很紅。
“一起走出學校嗎?”沉默一會,林尋笛問呆呆的趙依。
“啊……可以嗎?”
林尋笛收拾好吉他,探出宿舍門外看了看:“外面的天真漂亮。”
快到校門,趙依覺得自己還是在做夢。晚霞真的很美,美到不真切。她忍不住一再側目去看身邊這比自己還高一些的alpha,她是真實的嗎?她和她是不是身處一場夢?
“笛姐……”趙依叫身邊人,“我還是覺得我在做夢。”
“我也感覺……在做夢。”林尋笛回答,趙依這才發現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可以不要醒嗎,依依?”
太美好了,好到不真實、好到有些虛假。趙依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迴響,雖然微弱,但並不停止。
“笛姐……路上小心,”趙依自己的聲音也有點發抖,“天要黑了。”
校門外車來車往一片嘈雜,晚霞綺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