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一起一起

少年很鬱悶，他很懷疑自己是否很犯賤，難得一次畢耀敏給他煮飯但他偏偏坐立不安，在廚房門口徘徊，他習慣親自煮飯，更習慣給畢耀敏煮飯，突然之間要他當一回大爺等待晚餐實在有很大的落差。少年偷偷摸摸開啟門，透過門隙看著畢耀敏斬瓜切菜的動作，他馬上甘拜下風，畢耀敏斬瓜時刀刀有力，切菜時如流水般流暢萬分，過程一氣呵成，畢耀敏除了刀工厲害，炒菜功夫不遑多讓，食物在鍋中不會停留太久，食物不斷被拋在空中。嗅到從廚房傳來的香味，少年覺得他的廚藝在幼稚園級別，畢耀敏的廚藝則在大學教授級，他開始懷疑畢耀敏親自下廚是因為他煮的食物在畢耀敏眼中太難入口，直到現在終於受不了才動手煮飯，而畢耀敏很有教養便不向他說。半小時過後，心神不定的少年終於迎接晚餐的時刻，他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後，他發現他以往煮的食物完全是垃圾，食材不高階卻能產生如此美妙的味道，這讓他自慚不如，賢妻良母果然與凡夫俗子有很大差別，吃晚飯時除了品嚐美食這項享受外，看著畢耀敏恬靜的模樣是他素來鐘愛的享受，畢耀敏的容貌不可愛亦不美艷，可偏偏有這種恬靜的美感，飯菜的味道美妙，飯菜的製造者更美妙，真不知是哪兒來的福分，該不會是上天終於垂憐他這個苦命之人吧？少年一臉幸福的模樣輕易被畢耀敏察覺，她冷哼一聲，嚇得少年危襟正坐，小心翼翼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肉，他自認自己的目光未免太放肆，被注視的人自然不好受，”你有想過將來的生活嗎？我們的銀行存款只有兩萬多，你覺得足夠我們用多久？”畢耀敏的語氣很冷淡，夾雜著一絲鄙視，少年頓時汗顏，對於畢耀敏會找到他的銀行存摺他不感到驚訝，他的銀行存摺被父母保管在他們的房間，那麼畢耀敏自然能在她的房間找到銀行存摺，至於畢耀敏用上”我們的”來形容銀行存摺他並不見怪，近來他們相處得快不分彼此了，一起吃飯，一起花錢，一起打人，那麼一起擁有他的銀行存摺便不奇怪。畢耀敏的話不無道理，他們的錢能用多久是一個嚴肅的問題，以他的年紀可以出外工作，但這樣一來他用來修練的時間便會縮短，做兼職的話恐怕不足以支撐他們的生活，而且這個世界沒有地下傭兵工會，只有殺手組織，他這副模樣別人肯僱傭他才奇怪，回憶起當初在天佑城時遇到的困境，他不禁再考慮劫匪這項職業的前途。看見少年神色憂愁搖搖頭，畢耀敏罕有嘆了一口氣，”錢財的事不用你煩惱了，我來負責吧，來，吃一塊肉。”畢耀敏一邊說著一邊夾起一塊肉放在少年的飯碗上，少年急忙向她道謝，今天畢耀敏難得地主動購物，又難得地親自下廚，更難得地幫他解決財政問題，最難得地夾肉給他，今天一個又一個難得地發生的事令他思考到底是他照顧畢耀敏還是畢耀敏照顧他，相比起他自願清洗畢耀敏的內衣褲，畢耀敏為他做的事太多了，若果畢耀敏沒有指點他去上古遺跡，今天的他可能還是繼續原地踏步，若果畢耀敏沒有放棄刺殺他，他絕不可能活到今天，若果沒有畢耀敏，不會有今天的他，太多的若果了，彷彿他不能沒有畢耀敏，為何畢耀敏會為他這個未來的災星做這麼多事，畢耀敏的意圖是甚麼呢？在未來他除了血洗畢家外更可能會連畢耀敏她也殺掉，少年想著想著失神地看著畢耀敏，手卻沒有停下，繼續如故持著筷子吃飯，對於這個問題他不敢問畢耀敏，他之所以能夠與畢耀敏和平相處是因為他們都沒有提起那次的占卜，那次的占卜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禁忌，只要那一天未到他們就可以仍然如故在同一張桌子吃飯，只要不提起那次的占卜他們便可以裝作想不起那次的占卜，假若他提起呢？誰也不可能殺死一個與自己無怨無仇的人，何況對方之前還與自己一起吃飯，即使他們不會拔刀相向，但日後他們絕不會像今天這樣相處，他有點喜歡這種生活，另一個他曾幻想過戰爭結束後的生活，他也有幻想過，正正是這種生活，沉思著的他發現他口中咬著的不是肉或菜或飯，而是他的筷子，原來他的飯碗和碟都空蕩蕩了，畢耀敏正在收拾碗筷，她瞪了少年一眼，嚇得少年放下碗筷，她不理會少年，自故收拾少年的碗筷，看見她走入廚房，少年欲跟著入去陪她，可是她鎖上廚房的門，令少年望門興嘆，之前他們一起清洗碗筷，但今天怎麼了，對方該不會不想再被他注視吧？他有點膽憂想著，他很快就忍不住了，雖然當大爺是很爽，但要一個女人這麼勞累他寧願做僕人，從家中的組合櫃找到廚房門的鑰匙開啟廚房門，走到畢耀敏旁邊與她一起清洗碗筷，畢耀敏又瞪他一眼，他這次沒有被嚇倒，繼續仔細地清洗碗筷，這一來他能繼續看著畢耀敏恬靜的模樣，他說不清看著畢耀敏時的感覺，只是覺得這讓他感到眷戀，畢竟能看到畢耀敏恬靜的模樣的時間不多了，當那一天來臨了，他該如果是好，他明白儘早抽身才是最理智的行為，可是從一開始他早已深陷泥沼，知道整件事的始末後仍不殺死畢耀敏開始他已經做錯了，想得入神的他發現他的右手摸著左手，左手拿著的碟不翼而飛，原來剛才畢耀敏見嚇不倒他便強搶他洗著的碟，而想得入神的他自然沒有察覺，感到尷尬的他想拿回那隻碟，但畢耀敏一記手刀砍中他的手腕，令他痛得縮回手，之前他的雙手被那個青年騙子打傷，到現在仍未消腫，不想再吃苦頭的他只好悻悻然回到客廳，縱使他不想看著一個女人為他這麼勞累，不過他更不想為了幫忙而吃不必要的苦頭。一會兒後，畢耀敏拿著一樽藥酒從廚房走出來坐在少年旁邊，把藥酒倒在自己的手掌後輕柔地在少年的手腕揉捏起來，畢耀敏，真的賢妻良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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