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並沒有馬上回答,反而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彷彿在細細品味著我的恐懼。然後他把鏡子收回揹包裡,這一瞬間我看見了,鏡子裡並沒有反射出他的身影。
怎麼回事?
難道,他根本不是人?
「我可以救你,」男人的話打斷了我的思考:「也可以不收錢。」
不收錢?我壓根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見這三個字,事實上,自從開始做生意之後,這三個字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見了。
會這麼說無非只有兩個理由,一是這男人傻了,二是他要我付出比錢更重要的代價。想到這裡,我不由得警戒了起來,這男人絕對不傻,所以,必是第二種理由。我停頓了很久,才終於下定決心問:「那……你要什麼?」
男人微笑,說出了我意想不到的答案:「我要你的八字重量。」
「啊?」我張大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八字重量?這什麼意思?他想要我的生辰八字嗎?我看著男人,卻無法從他那雙淡然的眼裡讀出半點訊息。
「你的八字幾兩重?」男人問。
我又猶豫了,八字等同於一個虛擬的身分證,從小便聽人家說自己的八字不能隨便給別人,特危險,我想了一下,胡亂說了一個數字:「六兩六。」
男人冷笑一聲:「你若是真的想活命,就別騙我。」
我一驚,他不會老早就知道了吧?還是我剛才的表現,讓他看出來我在說謊了?男人也沒著急,從揹包裡翻出一張黃紙跟毛筆,朝我走過來,冷不防把黃紙用力搭在我的額頭上,發出響亮的「啪」一聲。
接著他用毛筆往桌上的小罐子裡沾了些紅色的液體,在黃紙上寫起什麼東西,寫完後把黃紙拿下來,我看見上面是個「命」字。
我沒問他要幹嘛,估計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便靜靜地看。男人拿著寫了字的黃紙,從靠著牆的木頭書櫃裡拿了一個青銅色的秤擺在桌上,在秤的一頭擺上黃紙,另一頭擺了一塊黑忽忽的東西,看著像金屬,又像是石頭。
說也奇怪,明明黃紙的重量應該要比那塊石頭輕得多,秤子卻呈現近乎平衡的狀態。
男人盯著秤子看了許久,又拿出了一小塊石頭擺上去,這回兩邊完全相等了。
「五兩一。」男人說,邊回頭看著我,我被他看得心虛,連忙別開眼。
五兩一錢,正是我的八字重量。
我還記得在很小的時候,曾經有位長輩告訴我,我是生來做大事的,越到晚年越有福氣,一輩子都不愁吃穿。
那個人是誰,我一點也想不起來,只知道從那以後,我就在也沒有忘記過自己八字的重量。
男人低著頭沉思了一會,說:「我就拿走三兩。」
我不懂所謂的「拿走三兩」是什麼意思,但很明顯他並非跟我打商量,而是已經決定好了,絲毫不給我選擇的餘地。
「怎、怎麼拿?」我有些緊張了,八字這種東西,是生來就註定的,怎麼可能說拿就拿?
男人沒有回答,但他用行動解釋了,他把寫著「命」字的黃紙撕掉一個角,秤子立刻往放石頭的那邊沉了過去。
然後他掏出打火機把黃紙燒了,燒出來的灰裝在碗裡,注滿水,拿到我面前:
「把它喝了,這就是你的新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