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佐光速的吃了兩碗飯,抬眼就見對面的女孩子咬著筷子,一心二用地按著手機。「跟誰聊天啊?臉上沾了飯都不知道。」
他伸手撥去她臉上的飯粒。
司倪後知後覺地碰了一下臉,說了一句謝謝。「班上在群組說要找五人去帶這期學生會辦的新生營。」
商佐嗯了聲,「聽說今年會很盛大,不去玩嗎?」
司倪搖頭,她自己的新生營都沒去了,更何況是現階段要與一群不認識的小大一相處,肯定緊張得直冒汗,她才不會沒事找事。
「不去,我要打工。」
商佐也不意外,喝了一口湯,「存多少了?」
司倪懊惱:「離目標又更遠了。上個月專題提案花了我好多時間,好不容易交企劃了,教授又駁回,讓我找其他人一組??」她霹哩啪拉說了一長串,商佐聽著,偶爾點了頭附和。
「那就找人一組,也不用這麼累。」
「班上我一個人都不熟,大家也早就找好分組。我現在去找可能也只能找到跟我一樣邊緣的人,那我還不如自己做。」
「有道理。」
司倪看了一眼對面的男孩子,「??還是你覺得我應該去找組員?」
商佐沒意見。「你高興就行。」
司倪見他心不在焉地盯著桌面,忍不住噘嘴,剛想開口問他近況,莫名想起那一盒保險套。用途她很清楚,商佐身為一位身心健全的男性,使用它也不是什麼大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司倪只是沒想到商佐是在她不知情之下用上它。
傍晚,商佐準備去練球,順路送她去餐酒館。開學後,校際賽要開打了,他這個暑假沒日沒夜地練習。是他熱衷的事,司倪沒見過他不耐煩,反而樂在其中。
商佐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歡一件事就會喜歡到底。
分別前,司倪忽然開口:「商佐。」
「嗯。」
她停頓了幾秒,斟酌字句:「你沒什麼事想要和我說嗎?」
商佐疑惑,看著低頭捏著揹包肩帶的女孩子,忽然瞭然道:「抱歉,最近練球都會練比較晚,可能都來不及來接你。姊夫呢?他可以送你嗎?」
聽聞,司倪一頓,隨後擺手。「算了,沒事,快走吧。」
商佐看了她一眼,最後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
六點,準時開店。
司倪今天負責吧檯,她駕輕就熟地將所有常用器具擺齊,但內心浮躁,手碰刀叉時距離沒抓好不慎被刀尖劃開了皮肉,冒了一點血。
她暗嘖了一聲,轉身想找醫藥箱。
人才抬頭,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男孩子朝她揮手。朝鶴見她握著受傷的手,連忙走了上來。
「姊姊,還好嗎?」
「嗯。」她握著食指的神情冷靜,不疼不癢的。
朝鶴拿起桌邊的醫藥箱,取出棉籤沾了食鹽水拉過她的手準備為她消毒。被他一碰,司倪偏涼的肌膚觸上男孩子溫度偏高的掌心,讓她想起了今早商佐的體溫。
是不是男孩子的體溫都這麼高啊?這麼熱,冬天應該不需要戴手套。
朝鶴低頭專注地看著她的傷口,意外發現女人的手心比他想像中軟。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女生的手,竟還有些心神不寧。
他轉移注意力:「還可以工作嗎?」
司倪笑他大驚小怪,抽回了手。「這不是什麼大傷口。」她生得嬌氣,但個性偶爾比商佐還要男孩子氣,有時還會被他説是大直女。「我請廚房做了餐,老位子嗎?」
朝鶴隨意點頭,問她:「姊姊,吃了嗎?」
「不餓。」
朝鶴置若罔聞,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待會還要工作一天,坐下來一起吃點東西吧。」
司倪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順從地坐了下來,朝鶴在旁替她拆筷時,她忽然問一句:「你有女朋友嗎?」
他愣了愣,笑了一下,將手中筷子遞給她,也不打算賣關子。「沒有。」
司倪接過,毫不掩飾地打量他一眼,隨後理解點了頭。「是我問的方式不對,你有另一半嗎?」
朝鶴持著笑,眉眼無奈,拿起還未用過的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她。「我是異性戀。」
「怎麼會?」她揚眉,將碗裡的東西吞進肚,口齒還有些含糊不清。
「要證明嗎?」
司倪的嘴動得比腦子快,「怎麼證明?」
下一秒,男孩子上身前傾,司倪來不及閃躲,後背抵上身後的牆,被迫被困在兩臂之間,仰起的瞳孔微微震顫,男孩子身上清冽的氣味一瞬間湧進她的鼻息。
她從未與不熟悉的人如此靠近,一陣寒毛直豎,心跳亂七八糟。
「姊姊。」他刻意壓低聲音,靠在她的耳畔,聲線低緩,溢位一絲笑意,司倪被他這一聲稱謂喊得耳尖都麻了。「心跳騙不了人,姊姊要不要聽聽看?」
面對突如靠近的異性,即便有面具遮掩,司倪仍舊有些恐慌。這時候她是應該給他一巴掌,但她的目光卻落在他側頸的一條小疤,隱匿在領口的陰影之下,不這麼近看沒有人會發現。
朝鶴支著上身沒有移動,嘴角牽起若有似無地笑容。他確實沒有其他意思,當然不否認內心是想逗弄司倪,就想瞧一瞧平時冷若冰霜的她,若是慌張起來一定很有趣。
朝鶴是有些自信在身上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外貌優勢,而與其他人相較之下,他懂得分寸,知道這舉動有些唐突,甚至不禮貌,所以他知道該見好就收,免得小狗跑了。
剛想退開時,眼前的女人就這麼當他的面伸手碰了他的側頸,柔軟的指腹與他硬朗的下頷勾成牴觸。
朝鶴的瞳孔一緊。
女人的指腹冰涼,上頭的面板如同他所想,柔軟得不可思議,更甚於人類最柔軟的頸部。
這種感覺似曾相似,噢,是在他與查爾斯玩鬧時,被牠舔了脖子。舌面溼軟溫熱,不太舒服,那股觸感直到他洗完澡都還一直殘存在他的面板上,令人心生煩躁。
從此他再也不伏下身讓查爾斯靠他這麼近。
現在的感覺比當時又多了一絲麻癢。
但舒服。
司倪沒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繼續歪著腦袋探究,淺淺的呼吸拂過面板激起了疙瘩,朝鶴的臉色愈加深沉。
「你這疤??是怎麼弄的?」
女人身上有股馨香,摻雜著柔軟精,混著一些餐廳的食物氣味,意外的有些居家。朝鶴穩住呼吸,歪頸撫了一下陳年舊傷,她不提,他都忘了。「玻璃劃傷。」
司倪一聽,腦中瞬間有好幾種事發版本。
同儕排擠?霸凌事件?或是群體間總喜歡把弱小無依的拎出來開玩笑?
朝鶴沒怎麼解釋,司倪已經共情了。
她趕緊找話,抬起手,提高了聲線說道:「難怪,我就覺得這疤痕和我的有一點像,我也有一樣的。」她露出一節手腕,像在炫耀他們的共同處。「我以前和朋友玩在一起,也是調皮,追著他跑,結果跌倒摔破牛奶瓶割了手。」
當時商佐嚇壞了,看著圓滾滾的身體摔倒在地,純白的牛奶混淌著血水緩緩流過石子路。
他急得一把將她拽上背,揹著她就跑。兩人當時的身高差不多,商佐甚至還比同齡的小男生要瘦小。司倪小時候因為愛吃甜食,還長得高,身材始終比其他女生大一號,對比當時骨瘦如材的商佐而言,她簡直是他的兩倍大,但他不管不顧,扛著她一路從學校跑回家,跑得滿頭大汗。
幸好人沒事,就是鞋子掉了一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