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八點,郝娣來還在睡夢中,病房門被敲響,賀鈞刷著牙從洗手間出來開啟門鎖,是醫生帶著護士過來查房。
簡單漱了口,賀鈞帶他們去裡間病房。
郝娣來迷迷糊糊地被床撐起來,看了看舅舅,乖乖回答醫生的問診。
特需病房的大夫負責的病號少,所以工作起來特別細緻,問完問題,就開始跟賀鈞交流,包括這個急性炎症為什麼用這個藥不用那個藥、治療期間的飲食、活動量等等,細緻得郝娣來聽著跟唸經似的,未消的睏意又湧了上來,昏昏欲睡。
“小姑娘別睡呢,咱們先做個皮試。”旁邊的護士姐姐趕緊點了點郝娣來的肩膀。
“……啊?哦。”郝娣來激靈一下撐開眼皮,不明白什麼是做皮試。
“一會方便了我們呼護士站。”賀鈞打算先外甥女吃個飯。
送走了查房的醫護,郝娣來也睡不著了,爬下床解決三急。
賀鈞給王平春打了個電話,讓他把早飯送過來。
七院特需病房這邊有食堂,賀鈞以前吃過,味道非常寡淡,想來生病的人本來就沒什麼進食的慾望,再吃點沒滋沒味的,更沒胃口了。
王平春老婆是個家庭主婦,平時在家帶孩子,用自己的做飯手藝支援王平春獻媚職場,很有效果。
賀鈞隨手點開新訊息提醒,是方望津,說是想過來看看郝娣來。
元鋼老總方鶴正家庭情況複雜,長子出於已離婚的原配,現在而立之年,在際陵老家管鋁土礦;二女跟三女均出自現在的妻子劉玲傑,跟其母一塊在際陵的房地產開發公司任職;四子在平京上國際高中,親媽黃莉莉跟在方鶴正身邊,只有個秘書身份。
小兒子方望津是方鶴正春風一度的產物,親媽早就放棄撫養權換取了一筆不菲的生子費移居海外。
方望津名義上是交給劉玲傑養著,不過方鶴正老媽擔心後媽虐待小孫子,就在臨終前囑咐方鶴正帶在身邊,方鶴正當然聽老媽的話,只是自己日理萬機,最後還是扔給了元鋼這邊的秘書帶,久而久之就讓賀鈞多照料些。
私生子的情況過於複雜,賀鈞對他有所保留。
但是想到郝娣來初來乍到,確實需要同齡人陪伴,讓這倆小孩親近親近也無妨。
就給方望津發了門牌號。
郝娣來也從衛生間出來了,嘴角還殘留著白色的牙膏。
賀鈞不讓她上床,拉著她到衛生間的鏡櫃前,洇溼了毛巾,給她擦臉:“怎麼不洗臉呢?”
偷懶被發現,郝娣來瞬間紅了耳根。
賀鈞知道習慣不是一時半會能糾正過來的,其實沒怎麼介意,趁機教育外甥女:“每天洗漱都要洗臉刷牙,飯前便後洗手,吃完飯用漱口水漱口。”
說著想起來個事,酘了毛巾掛起來,就用溼著的大手捏著外甥女溼著的兩腮,指尖點了點示意:“仰頭張嘴,看看你的牙。”
郝娣來依言長大嘴巴,被他大手託著調整角度仔細打量,眼瞧著近在咫尺的俊顏蹙眉,心裡立刻緊了緊。
“是不是愛吃甜的?”賀鈞撒開了她。
“還好……”郝娣來腮幫子痠疼,自己伸手揉了揉。
“肉眼來看就有兩個齲齒,這兩天正好看看牙。”他一錘定音,重新拿起衛生間的電動剃鬚刀,刮淨這兩天新長出來的胡茬。
郝娣來沒走,就在旁邊一眼不眨地盯著看。
賀鈞覺得好笑:“沒見過男人刮鬍子?”
“見過。”她見過郝偉刮鬍子,用一個噪音很大的剃鬚刀,使用時要繃緊下巴撇嘴皺眉,顯得非常滑稽。
但是舅舅不一樣,他手持亮銀色的小型儀器,身上是新換的襯衫,撐在洗手盆前湊近鏡子,神色平淡,非常隨意地把原本淡青色的下頜處理的光潔乾淨。
有種說不出來的美感……或者說是質感。
“別想著睡了,你望津哥哥一會過來看你。”
“……啊??!”
眼看著外甥女的臉蛋變成個紅番茄,賀鈞稍稍揚了揚眉,卻沒說什麼。
作為新手家長,剛熟悉照顧孩子起居,小姑娘少女懷春這種事對目前的自己來說,還是太高階了,掌握不好處理的度。
在賀鈞眼裡,郝娣來對長得好看的方望津有好感很正常,跟小孩過家家沒兩樣,沒什麼必要干涉。
王平春來的極快,大大小小的便當盒擺滿了桌面。
萵筍粥一提,小籠包兩屜,棗糕一盒,糖醋蘿蔔絲一碟,還有沏好的甘蔗馬蹄水,不可謂不費心。
郝娣來風捲殘雲,很快就吃了個乾乾淨淨。
賀鈞無心跟外甥女掙食,就喝了半碗粥,然後呼了護士臺。
做皮試的白衣天使進門時,郝娣來還沒意識到危險。
直到她亮出了注射器,銀色的針筒反射著冷光,就要往自己腕子上扎。
“為什麼要打針……”隨著明顯的疼痛,郝娣來生生忍住了應激的眼淚。
“做皮試都是要打針的。”護士耐心地跟她解釋。
“做完皮試不過敏就能輸液了。”王平春在一旁搭話,隨即看了看推車上的藥液:“哎呦,這要掛四袋呢?”
郝娣來聽著沒什麼實感,看了看腕子上的小鼓包,又看了看舅舅。
賀鈞本打算上午回廠裡處理一下工作,先讓王平春在這盯著。
接收到外甥女可憐兮兮的眼神,只好取消了原本的安排。
於是通知另一個助手,把會推遲到下午。
他這一上午全得交代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