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中午前進會議室,出來時天又快黑了,嚴丞澤冷著臉拿著檔案快速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出社會前總以為工作真的是照上下班時間切割,開始工作後才知道,責任制的工作除了要花自己的私人時間補上進度以外,下班能把精神補回來就不錯了,家裡像睡一晚的旅館,再睜眼又已經是上班的時間了,雖然旁人總覺得嚴丞澤不可能懂他們的苦。
「嚴總。」秘書見他回來站了起身。
「便當不用了。」嚴丞澤中午還沒吃,也沒心情吃,用檔案揮了揮表示不需要就準備回辦公室。
「不是的!嚴董來了,人正在裡面。」秘書趕緊攔住他,把話一次說完,免得等等被責備沒盡到責任。
「知道了,你去忙吧。」嚴丞澤手停在門把上,說完深吸一口氣才推門進去,果然一進門卷宗就丟了過來,他及時避開,檔案卻散了一地,嚴丞澤看也沒看座位上的人,蹲下身就開始撿檔案。
「你哥哥接下公司,不到一年營運就往上成長几個百分比,你接了這裡幾年了,每況愈下,你是有沒有心要做?」嚴董看他連半聲不吭,連看自己都不願意,火氣更大了,「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見?」
「既然『嚴總』這麼有能力,你把這間也給他啊,我本來就沒意願接手,我更傾向下放去業務部接國外業務。」嚴丞澤沒有被人換掉的惶恐,反而用同一個稱呼去稱呼他口中所謂的哥哥。
他比同父異母的哥哥更早接手公司,同為總經理,對方接的是有專業團隊策畫的總公司,他接的是本來營運狀況就不穩定的邊緣企業,先前嚴父又將此給幾位元老掌權,內部都被掏得差不多了,他要拿回主權哪有這麼容易?
花了幾年時間慢慢排除問題,報表上顯現的只是前幾年虛報表不曾浮上水面的問題而已,別人喊他一句嚴總,他一個簽名要負多少責任,報表上看的出來嗎?更別提全世界都看的出來他是被髮配邊疆,在外人眼裡,那位是大嚴總,他只是小嚴總。
「你是要把我氣死嗎?只想幹個業務,我幹嘛花這麼多錢把你送去國外唸書?都白栽培了!」嚴父氣得把檔案又往他身上丟,嚴丞澤動手接住檔案,將它整理好平放回桌面上。
「你敢接?」嚴父快被這個逆子氣死,連做表面順從、敷衍他都不願意。
「我比較想問你敢不敢直接開除我,不敢就別廢話這麼多,我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時間跟你廢話。」嚴丞澤這幾天已經看檔案看到夠想吐了,只想早點弄完回去休息,想起他剛剛說的那句,連忙補充反駁道,「還有當年國外是你硬押著我上飛機的,不要說的好像是我求著你去一樣。」
「你!」「看來你還有很多話想說,你留下慢慢說吧,我先走了。」嚴丞澤拿起掛在一邊的西裝外套,轉身就離開辦公室。
一出辦公室,秘書連忙起身跟上,「嚴總。」
「我今天不加班了,你看著應付吧」嚴丞澤交代一聲就要走,見秘書有苦難言的樣子,停住動作示意她有話直說。
「那個剛剛總機有通報,有一位小姐來找您,想詢問是否要請對方上樓還是請她離開?」秘書趕緊轉達內容。
「找我?」嚴丞澤皺眉,一時想不起來會有誰來找自己,直到聽見對方報上名字,他一怔才連忙下樓,剛出電梯沒多久,遠遠就看見門口的待客椅上,少女穿著校裙突兀地坐在那,低頭看不清面容。
明明還沒看見臉,他就知道是她,前一秒難以喘息的鬱悶在看見林昕桐那瞬間就紓解了,一直以來好像都是這樣,只有逗弄著她、看著她對自己笑的時候,他就能忘記那些不愉快了。
嚴丞澤沒有理會沿路聽見的招呼聲,快步走向她,停在她面前輕輕喊了一聲,「昕桐?」
她聽言抬頭,臉上滿是淚水,嚴丞澤想也沒想,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抽了幾張口袋裡的面紙給她,低聲哄著,「怎麼了?」
「我、我沒有考到第一名。」林昕桐看到他,本來就傷心委屈的情緒更爆發了,將臉往他肩頸上埋入,彷彿終於找到了屬於她的避風港能依靠。
「沒事了,我帶你回去。」嚴丞澤無視周遭八卦的視線,對他來說那些耳語都不比她的情緒重要,他抱著她輕拍著背哄著。
「我不要回家!我回家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林昕桐一聽見回去,像聽見什麼妖魔鬼怪一樣彈了起來,搖頭拼命拒絕。
「好,不回家,那你想去哪?」嚴丞澤看她反應這麼大也沒生氣,只是邊擦去她的淚水邊問。
「我……我想去你家。」林昕桐腦袋轉了一輪也不知道能去哪,最後不確定嚴丞澤會不會答應地吐出答案。
只見嚴丞澤僵住動作,看著她問,「你確定?」
「嗯,我沒去過你家,至少讓我去一次吧。」林昕桐緊握嚴丞澤的手,總覺得這次見面就是最後一次了,她不想事後想起來發現自己對他的瞭解,竟少的可憐而覺得遺憾,她想把握時間跟他相處。
「那走吧,我車停在地下室。」嚴丞澤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著哭紅鼻子的小臉,將手上那件西裝外套罩在她身上,牽起她的手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電梯門一關上,林昕桐才想到自己剛剛哭傻了,來不及問他的問題,「你不是跟我說你出社會很可憐嗎?」
「我是啊。」嚴丞澤知道她說的是之前圖書館那段話,點頭承認,見電梯開了他領著她走到停車位上車。
「但我以為你就小員工,結果我今天報你的名字的時候,他們說你是嚴總,我還以為我會跟言情小說那些女主角一樣被嘲笑,然後就見不到你了。」林昕桐邊上車邊說,她看到櫃檯姊姊們詫異的神情,和委婉拒絕她的笑容時,她心都涼了。
她大老遠跑來,違背姊姊的命令就是想抓緊時間見他一面,結果連人都見不到就要回去了,她還是不死心,就坐在大廳裡想等看看有沒有機會等到他。
「嚴總也很辛苦、很可憐啊,嚴總上面也有對他不滿意的上司,動不動就拿東西丟他,所以今天的我也很需要你,你就出現了。」嚴丞澤苦笑著,語氣裡有幾分撒嬌的意味,看向副駕駛座的她緩緩湊近。
林昕桐被上次嚇出心理陰影了,正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便聽見他說,「我只是想靠著你而已,我什麼都不會做。」
林昕桐聽著他的保證,不再抗拒他靠近,他就像剛剛的她一樣,埋入她的肩頸,林昕桐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正搔癢著她的肌膚,他什麼委屈的話也沒說,看起來卻比痛哭的她更難過。
林昕桐伸手輕輕摸著他的髮絲,如他安慰她的說,「沒事了,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