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有在上私塾的——去年她和何英晨一番談話以後,何某不知透過什麼途徑還真的聯絡到了楊老師,估計是把含光物理不大好的事情給傳達了,所以楊老師給她安排了一個頗負盛名的安陽私塾補習物理。言談間對何英晨也有點改觀,有時候還會問問含光何英晨的成績什麼的。所以,她現在課餘要做的就是所有主科副科的作業,外加私塾留的功課,還有輔導李蓮湖乃至自己的書法練習。
人的一天也就是二十四小時,這裡還有十小時要睡覺外加吃飯、雜務,八小時要上課,餘下的六小時內要把這些功課全部做完,含光本人智力又不是極為出眾的那一種……
別說談戀愛了,除了必要的班務以外,她連話都很少和同學們說。——還好,基本上,她的大部分同學也都快被各種課業壓榨盡了精力,也沒有什麼多餘的精神來搞校園交際,很多同學為了練習茶道和馬術這些副科,週末都是給排了滿班的。
在桂樹三年,含光算是看明白了一個道理:這時代,合格的貴族子弟那都是練出來的,就算家裡有錢,也必須嚴格教育勤學苦練才能成為人中龍鳳。和兩百年前比,門閥的力量實際上是在削弱了。
兩百年前,讀書識字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沒錢連書都買不起,受教育只是很少數人的特權。所以所謂的苦讀,也只是在很少數人中競爭。現在這個社會,文盲率幾乎為零,所有人都有學習的機會,有天分的人很難被埋沒。而在這種情況下,要在人才中脫穎而出,就不像是從前那樣容易了。甚至於說還不像是以前,不會讀書一樣可以做官,頂多就是升遷慢點,成就高也有限。現在,你不會讀書沒有能力的話,別說做官了,可能連家族企業都不讓經營,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和楊老師一樣當個一般的小職員。即使衣食無憂,卻也享受不了多少權力。
對大家族來說,這樣的變化有好也有壞,但對現在是一介平民的含光來講,當然是很歡迎如此的改變。她和於元正也都是因此才迎來了命運的轉折不是?於元正要是放在古代,一個屠戶的兒子,就算再怎麼努力,能給考個舉人都相當不錯了。哪能和現在這樣,長期盤踞在第一、第二名,和她圍繞著一等獎學金龍爭虎鬥的。
不過,要不是該死的物理,於元正也沒有多少機會問鼎第一名的寶座。六門主科裡,國文不必說了,含光的積累確實深厚,算學她也頗有天賦,起碼在現在這個考試的層次上不會被於元正拉下多少,儒學、歷史那都是她的強項啊,儒學——她父親前世那是狀元郎好麼,歷史,古代以史為鑑,好歹她也是看過的。至於生物,含光倒騰試驗一直都覺得很新鮮,再說,生物到目前為止也基本都是一些常識現象的介紹什麼的,沒有多少公式,這些知識點因為她是真正很感興趣,所以要記下來也並不太難。含光的弱點就在於物理、化學,那種很抽象的公式和計算,如果只是算學這樣形而上的那也罷了,物理這種還要考慮到種種定律的,她的腦子就是有點轉不過來。
也是因為這個弱點,楊老師是建議她選擇文科作為自己的攻讀方向的。而這也就牽涉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到底要選擇哪一門行業作為自己擇業的方向。
在大家都忙碌地準備著升等考試的時候,楊老師把含光拉到他們家去吃飯,便對她提出了這麼兩個問題。
第一,他要去北京了,含光跟不跟著去。
第二,她有沒有考慮到以後打算以什麼行業來謀生。
☆、第45章幸福的滋味
含光剛聽說這訊息的時候,的確是有些吃驚的。伸出去夾石家老肉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您要去北京——是去上幾年,還是過去定居呀?慈恩小學的課呢,不上了嗎?”
楊老師羞紅了臉,倒是一旁的張姆姆喜氣洋洋的。“過去常住!李郡主到底是把他給說通了,小小姐,我們家少爺要去北京工作了!”
“哦——”含光不免拉長了聲音,瞭然地瞧著楊老師,楊老師急得驅趕張姆姆,“姆姆你少說兩句唄,去,廚房裡還有菜呢,快去看著吧。”
張姆姆和含光都是有點偷笑,張姆姆擦了擦眼睛,還是和含光訴說了幾句,“打從我們家太太去世前,就盼著少爺定親的這天呢。少爺那時候小,老爺又不經心,滿心裡惦記的都是——”
“好了,姆姆。”楊老師滿頭大汗,“你去忙去吧,去吧去吧!”
含光此時想起來,也覺得楊老師和父親那邊往來好像的確很稀少。聽了張姆姆的隻言片語,再加上從前流露出的蛛絲馬跡,她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當然也不會去問細節,只是笑對楊老師道,“怎麼忽然間就訂婚了,小師叔——哦,不,師母人都還沒過來西安呢,您是怎麼求婚的呀?”
按現在的電視劇,似乎一般情侶也不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都學西洋那一套,男方得和女方求婚。雖說高門子弟很可能是例外,但楊老師這樣的情況,家裡也沒長輩做主,應該還是走現代化風格就是了。
“什麼求婚呀。”楊老師臉更紅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那您去什麼北京啊?”含光斜眼瞅楊老師,“思想這麼快就轉變啦?”
楊老師拿手敲了一下她的頭,“你老實點啊,別以為老師就這麼好欺負。”
師生兩個打打鬧鬧了一下,楊老師才說了實話,原來今天李年給他打電話,說明自己研究生即將畢業,請楊老師為她在西安府留意工作機會。
“我這一想,忽然間也沒什麼轉不過彎的,她都肯為我到西安府來了,難道我還真耽誤她啊?要教書法,北京也可以教啊。”楊老師雖然臉紅,但卻沒怎麼結巴,倒是很坦然地說,“和學校說一聲,就準備去北京了。”
“那到了北京,工作那邊——”含光先想的是這個,旋又一笑,“也是,有師公在,工作還不好找嗎?”
所以說啊,這有錢就是好。像楊老師這樣,受過完善教育以後跑來教小學書法,教兩年不想教了就去北京,繼續深造也可以,轉行也可以,教書法也可以,多閒雲野鶴,多悠閒自在啊?含光心裡也是有點羨慕的,一時不免酸酸地想:要是我能重生成楊老師這樣的男生就好了。
楊老師卻是沒留意到含光的小心思,還在這幫她打算呢。“我想,你要一個人在西安府,讀桂樹那就得仰仗你那於同學家的照顧了。說實話這也不太好——人家家裡畢竟也是有個男同學在。”
他雖然懵懵懂懂的,給人以迷糊愣頭青的感覺,心思該細膩的時候也很細膩,“這麼大了,該避諱一下,你說你要是個男孩,我也就把你託付給何英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