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了,她輕輕地問,“喜歡到這份上了?”
何英晨還是很爺們地點了點頭。“喜歡啊,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想的全是你。”
雖然害羞,但他還是強撐著說,“你越是那樣大聲罵我,我……我就越覺得你好。”
……這……含光有點無語了,這人真是讓人沒法對他改觀啊,才覺得他爺們,這又有點變態的感覺了。
有點像是她前世的表哥,她想——不過就是比她表哥要笨和倔一百倍,她表哥雖然也有點這麼犯賤,但人卻比何英晨要聰明多了。
同為天涯愚笨人,前世她自己紈絝的程度說不定也就比現在的何英晨低那麼一點點而已,含光對他那並不牢固的厭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是煙消雲散了,她想了一下,放軟了聲音。
“謝謝你喜歡我……”她沒有迴避何英晨的眼神,一邊說,一邊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但你也要知道,我這幾年不考慮這事。”
“那……那你什麼時候考慮啊。”何英晨死死地盯著含光,眼神跟著她的嘴唇動。
“起碼也到讀大學吧。”含光就不是很肯定地說,“到了那時候,我們要還是同學的話,再說吧……”
見何英晨的臉猛地就亮了起來,含光趕快又潑一盆冷水,“不過,在那之前,你還得保證和我繼續做同學才行啊。何英晨,桂樹高中和國子監大學……你考得上嗎?”
何英晨的肩膀一下又垮了下來,含光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抿嘴笑了一下。
“現在都不說那些了。”她突然很有點愉快,“快下課啦,我們一道騎回去吧。”
“哎!”何大少爺的情緒和過山車似的,一下又揚了起來,見含光已經撥馬往回騎了,忙踢了踢馬肚子,很嫻熟地就起步趕了上去。
“不補習就不補習……”他又突發奇想地建議,“我買一匹馬給你好不好?你騎馬的樣子真好看!”
“……何英晨你再胡說八道的就別在我附近騎馬了。”含光所有的好心情一下又消失了,她抖了抖韁繩,放馬跑了起來。
“好,不說不說。——你等等我!”何英晨的喊聲裡滿是狼狽。
充滿了暖意的春風,盡情地吹起了鬢邊的散發,衣帶在晴空中高高飄揚,含光突然有了大笑的衝動。——對於她來說,這是很難得的,從小受到的禮儀教育,畢竟是寫在了她的血脈裡。
而她也真的笑了出來,笑在了這溫暖的春風裡,笑在了她堪堪豆蔻的少艾年華之中。
☆、第44章女神的煩惱
嗤的一聲,滾燙的熱水澆到了溫潤的白瓷上,順著杯壁衝蕩而下,帶走了杯壁上最後一絲寒意,留下了點點晶瑩水珠滾動不休。
一隻很白、很纖長、很嬌嫩的手便捻起白布,墊著手又將水壺置於爐上,身穿玄色襦裙的少女,不疾不徐地打開了一包茶葉,傾倒在了白紙之上,口中道,“按唐代做法,此時應該執碾將茶葉碾碎。再加各色香料沖泡飲用,不過,自明代以降,飲茶漸次以純粹為美,單以熱水沖泡而已。手法隨茶也有差異,關中飲食多肉,重普洱、鐵觀音,泡鐵觀音要注意分茶,茶葉中粗細可以銀筷分開,免得茶葉堵塞了杯眼。”
她一邊說,一邊來回飛舞銀筷,迅速將茶葉分揀清楚,小心地分次傾進壺中,便又轉過身去,膝行了幾步,在火爐邊安穩跪坐等待水沸。午後的陽光越過窗扉,散射到了她的眉宇之間,令她的輪廓彷彿也蒙上了一層金粉。更別提那始終挺直的脊背,無可挑剔的動作……泡茶這樣簡單的行為,被她的一舉一動點染,彷彿都成了一首流動的詩歌,賞心悅目之處,實在是難以言喻。
水微微沸了,她提起水瓶默數七下,才將沸水高高地衝入茶壺之中,稍候片刻,又將茶水傾出洗杯,第二泡方才是奉於眾人喝的,“高衝低斟,斟茶其實也無需太多花樣,返璞歸真,如此低低入杯,茶香不至於散逸,也不容易出泡、發響。”
“此外還要注意,沖茶時水不可以直衝壺心,得學她,這麼環繞著來衝。衝完以後稍微悶一會兒,悶多久得看茶葉質量決定。”茶道老師接過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面上不禁露出激賞之色,“教學用茶,質量也只能如此了,似含光這般沖泡,可以發揮出茶葉潛力的八成,已算是一杯好茶。”
她放下茶杯,嚴肅地拍了拍手,“示範都看過了?現在自己來泡一遍,都學她,肩背要挺直,跪坐也得像點樣子。別那麼懶懶散散的不好看……”
桂樹的課程安排,是真正的素質教育,主科、副科的待遇相當平整。並不會為了追求升學率而讓主科擠佔副科的教學時間,從初一到初三,每週兩節茶道課都是雷打不動的。第一年學跪坐,學各種姿態,第二年學分辨茶葉,學品茶,到了第三年開始學泡茶,現在學的是最為簡單的現代沖茶法,泡的也是坊間比較流行的功夫茶鐵觀音。聽說到了高中,課程還要更深,這樣一來,經過六年的培訓,等到畢業的時候,相信最為愚鈍的學生,對於茶道都會有自己的審美。
再加上馬術、插花、繡花等等課程,桂樹的學生負擔其實是比別的學校要重得多的。如果想直升桂樹高中的話,這些副科的分數一樣是記入排名。所以這也保證了從桂樹高中裡走出來的學生,都算是西北一帶的精英人物,起碼也是合格的大家子弟。——要在這樣的學制下取得領先,其實也只有是從小就很注重培養這些素質的大戶人家了。你說何英晨這樣剛剛脫貧致富沒幾代的人家,就是想請人來教,可能都要花很多時間來找老師。
也就是因為如此,含光各科一把罩的成就才會這樣引人注目,而且,身為孤女,也沒有上任何私塾,完全就是靠自己努力,主科優異就不說了,副科一直都是遙遙領先,這除了天賦以外沒有第二種解釋了。就是想說老師偏心都不行的——她的優異擺在這裡,完全就是有目共睹的,你要是不服氣,你也可以上去試試麼。
到了初三下學期,含光的出眾基本都引不起什麼特別的反應了,她的同學們對老師的誇獎都沒有什麼妒忌、不服的,就只是很忙於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等含光回去自己位置上跪坐好了,劉德瑜便靠過來說,“我還是不懂,你剛才淋杯的時候是怎麼能不被燙到的?”
茶道算是副科裡比較危險的一門功課了,比起墜馬什麼的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被熱水燙到這個倒是很有可能發生的。頭兩年還好,現在要開始學燒水泡茶了,光是淋杯、洗杯這一關就讓很多人痛撥出聲,招來老師的瞪視。含光剛才的示範裡,淋杯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很難的樣子,結果操作起來根本完全不是這回事。
“得掌握好時間。”含光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