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笑不得,含著雞蛋,半晌方才在李蓮湖豔羨的眼神中嚥了下去。
她的好運,卻成了李蓮湖的厄運,吃過早飯以後,李蓮湖自己去娛樂室交雞蛋了——為避免衝突,李含光未曾陪著她過去,回來的時候眼淚汪汪,一望可知,在李慈恩那裡受了氣。
這個小姑娘雖然平常話不多,人也稚氣,膽子亦是不大,但在李含光剛重生的這段時間裡,卻是和她形影不離,就拋開她去尋人來救溺水的自己這點不講,李含光也不會坐視她受人欺負。她嘆了口氣,摸摸李蓮湖的頭,說道,“今天那是沒辦法,以後,有我一個,就有你半個。”
李蓮湖吸著鼻子,倔強地搖了搖頭,也不知在和誰較勁。
李含光也不多說什麼,看時間差不多到換班的時候了,便又回食堂去尋張嬤嬤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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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作業做不出?”張嬤嬤略帶詫異地提高了聲調,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李含光。“做不出你找我有什麼用?”
話雖如此,張嬤嬤還是拿過李含光隨身攜帶的翻閱了起來,看了一會,也覺不堪入目。“空著的都是做不出的嗎?”
“是。”李含光做出略微羞愧的表情來,“全是不會做的。”
快換班了,任何人都很急於回家吃飯,要是李含光早幾天來,哪怕只是早幾個小時來,張嬤嬤礙於情面可能都會給她講解幾題,現在她想的卻只是趕快把李含光打發掉了。——而要打發掉她,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給李含光找個小老師,反正慈幼局的孩子們互相拉扯,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李永寧的名字頓時浮現在張嬤嬤腦海裡,她正要開口時,看了李含光一眼,忽然又改了主意。
這孩子似笑非笑的站在當地,雖說態度上沒什麼傲慢的地方,但那眼神,卻好像是洞察了張嬤嬤的盤算似的。——李永寧的學習水平,張嬤嬤和她心裡也都有數的。
剛為了遮掩她和王副局管,在李局管跟前說了謊,自己這樣做,是否有些不夠地道啊……
平安把李局管送走以後,在張嬤嬤心裡,這件事也就過去了。自己為李含光在食堂出過一次頭,表明了態度,已經是足夠的回報,可現在被李含光一看,不知怎麼的,張嬤嬤心裡倒是不知不覺,有點不敢再低看李含光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未盤問過李含光她在李局管跟前到底是怎麼說的,沒準李含光就留了個話口子,也沒準下回她就能和李局管反口告狀了呢?
舉手之勞的事,沒必要太較真小氣了,張嬤嬤心念微轉,便說,“慈幼局裡女孩多,確實數學都不太好……這樣吧,一會我下值出去正好給你打個招呼,我記得於元正算學就很不錯,還上過楊善榆提高班,你和他是一個年級的,正好就讓他教你也行。”
她之所以站在王副局管這邊,其實也不是圖那半個雞蛋,含光就是想設法解決一下算學家教的問題,不論是在慈幼局裡找個大孩子做家教,還是出去找同學幫忙,都得張嬤嬤點頭才好辦事。眼下張嬤嬤果然提出了一個慈幼局外的人選,聽起來像是這條巷子裡的鄰居,事態進展已經是超出李含光預料的好了,起碼,她不必和李永寧學算學。
向張嬤嬤誠懇道過謝,回屋後和李蓮湖去八卦於元正,不料李蓮湖卻不大知情,她年紀畢竟還小,平時話也不多,除了慈幼局內的一些常識以外,能給李含光帶來的訊息總歸有限,只告訴李含光,楊善榆提高班的確是很厲害的提高班了,在慈恩小學,眾人均以入選提高班為榮。似乎若是成績格外出色,被推薦參與楊善榆算學競賽得了名次,還有獎金可拿的。
按張嬤嬤說法,於元正和她同年又是街坊,李含光不可能對他和他的家庭一無所知吧?到時候走過去求教補習,對面不識那可就好玩了。
李含光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又不願和孤兒們多打交道,免得背後招人閒言碎語——可不問於元正那也不是辦法啊。
怎麼說也是受過教育有過閱歷的人,和一班缺人教養的孤兒不好比,李含光開動起腦筋也還是有不少主意的,她走出門站在原地想了想,便鑽入廚房去尋幫廚媽媽們說話。
要討好長輩,就不需回想那個倔性子不討喜的七妹了,她的六妹在此事上極是出色當行,略微一閉眼回想,她天真嬌憨的笑意,彷彿就又盛開在了跟前。“五姐,我想——”
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想要尋求一些小忙,開門見山,是最好的辦法,李含光找到幫廚的蔡媽媽、毛媽媽,略帶著笑意就把事情給說了。“……要過去打擾,又怕不識禮數,不懂得叫人……”
蔡媽媽人略微和氣點,沒有毛媽媽那樣一臉刻薄相不愛理人,雖然也有些懶怠和李含光搭話,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聽李含光說了這事,便道。“他們家?賣肉的哪來這麼多講究!還管你叫人不叫人?你直接過去就是了,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在他家混頓飯吃。”
毛媽媽咂了咂嘴,眼尾也不撇李含光,乘勢也就和蔡媽媽感慨起來,“說來,老於眼光就是好,當時局裡那麼多男孩,他就看中於元正。我當時和他說:老於,這小男孩和弱雞子似的,怕養不活!他說什麼——”
李含光混在門邊,順利地聽了一肚皮八卦,將於元正的底細已是摸得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於元正,男,十一歲,慈幼局孤兒出身,三歲時被屠夫老於領養。家境在街坊中算比較殷實,父親老於是個熱心人,母親韓氏性子刻薄些,對他卻也頗疼愛。自幼有算學頭腦,國文成績也不錯,在慈恩小學算是一流好學生……卻也因為好成績,時常被同學欺負,其母為此沒少上學校找老師談話,在街坊中被傳為笑談。
時常被欺負,可見性格比較溫和。更兼算學過人,成績出眾——
李含光以前總嫌她幾個姐妹做事目的性太明顯,六妹、七妹倒也罷了,這兩個小人精子,就是要勢利眼都做得比較婉轉。她的三姐、四姐,乃是貴妾所出,又受父寵,簡直深得‘扒高踩低’這四字真言的三味,對於那些有用之人,她們臉上的笑簡直是泉水花,摘了一朵又湧出一朵,別的不說,小時候仗著她母親正房大太太不受父親寵愛,明裡暗裡和正房別了多少次苗頭?到了說親的年紀,一個兩個全都偃旗息鼓,在正房跟前奴顏婢膝的,看了簡直讓人噁心……
從前,她連正眼都懶得看這兩個姐姐,現如今卻也是多少了解了她們的苦衷。就好比現在,她也覺得自己想和於元正結交的目的有點不純正,心思有點太功利。可過了這村沒這店,錯過了於元正,桂樹中學還考不考得上了?
給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第二天上午,李含光往於家殺過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