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鋮岐本欲推開她的手懸在半空,少頃,卻是驟然按住了她的後頸,讓兩人更貼近了幾分。
口中的呼吸幾乎被男人攫取而去,面對賀鋮岐瘋狂的反擊,朱綾微難以喘息,末了,只能用手掌抵在他的胸口,無力地拍打著,直至最後軟作一汪春水,癱倒在男人身上。
兩人的胸口都急促地上下起伏著,朱綾微雖腦中混亂得厲害,可唯獨沒有忘了她要做些什麼,她支撐起身子,緩緩抽開了自己的衣帶,任薄軟的羅衫滑落,露出瑩潤潔白的肩頭。
她媚眼如絲,朱唇尚且泛著誘人的水色,與賀鋮岐對視間,才發現那個男人表面平靜如水,然眼眸中卻蘊著一團幽暗的火光,似乎隨時會燃成熊熊大火。
在一個名義上是自己“兒子”的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身子,相對於羞恥,朱綾微感受到更多的,是禁忌的快感,和復仇的快意。
天弘帝既將她視作一味藥,那就別怪她毀了她自己。
他定然想不到,壞了她完璧之身的,最後竟會是自己的親兒子吧!
朱綾微唇角的笑意愈發燦爛,她俯身去勾男人的衣帶,然手指還未觸著,卻覺天旋地轉的一陣,下一刻,已被男人沉重的身子壓在了底下。
她驚詫地垂首看向賀鋮岐的左腳,“你……”
原來又是裝的……
然還未說完,男人的氣息便堵住了她溼漉漉的朱唇。
朱綾微怔忪了片刻,旋即閉上眼,一雙藕臂環住了男人的脖頸。
第105章 番外 19
◎皇后朱氏篇(4)◎
窗欞外的天光逐漸黯淡下去, 整個內殿也很快籠罩在一片昏暗中。
床榻之上,女子貼在男子耳側,雙眸溼潤迷濛,吐氣如蘭。
她感受到男人粗糙的大掌落在她的後背上, 托起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傳來的絲絲癢意令朱綾微忍不住一聲嬌·吟, 低低喚了聲“殿下”。
這令人骨軟筋酥的一聲, 卻令男人的身子微僵, 他驀然止住動作, 片刻後,卻是起身扯過外袍蓋在了朱綾微身上。
朱綾微怔愣了許久, 方才抱著衣衫坐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賀鋮岐避開她的視線,用低沉喑啞的聲兒道了一句“母后, 我們不該如此”。
聽得此言,朱綾微秀眉蹙起,須臾,發出一聲譏笑。
“懦夫!”
她雙眸冰冷,扯過凌亂在床榻上的衣衫穿上, 又抬手理了理髮髻,起身頭也不回地往殿外而去。
她見這位太子殿下偽裝多年,心思深沉,本以為當是個敢豁的出去的,現下才發現,也不過是個懦夫罷了。
分明已箭在弦上, 他竟還是退縮了。
不是懦夫, 又是什麼。
雖不過一炷香的工夫, 但殿外天色已暗,宮人正在廊上點燈,無人注意到她的異樣,朱綾微也沒給他們這個機會,甫一出了殿,便帶著紫蘇匆匆回了寢宮。
或是那日太過掃興,朱綾微幾乎徹底打消了那個荒唐的念頭。
兩日後,皇家圍獵罷,天弘帝帶著群臣回了京城。
朱綾微又被關在了那個富麗堂皇的牢籠裡,做那味任皇帝賞玩的藥。
只是她不再同從前那般默默忍受,既是不能如願破了自己的完璧之身,她便換一種方式來排解心下的鬱郁。
她成了天弘帝的“解語花”,總在天弘帝面前展現自己對他的痴情,惹得天弘帝愈發心癢卻對她無可奈何。
看著天弘帝眸中的感動,朱綾微總忍不住在心下發笑,笑這個蠢貨還真以為她會愛慕於這個不時摧殘自己的人。
當年入夏,南方大旱,太子自請前往賑災,等回來時,已是兩月之後。
是日,朱綾微正在宮門處送別母親。
因著她“聽話乖巧”,天弘帝答應讓她的母親進宮與她小聚,雖只有兩個時辰,且全程都有方嬤嬤在一旁監視著,但能久違見到母親,朱綾微很是高興。
她甚至親自將母親送出了宮,站在宮門處依依不捨地看著母親乘坐的馬車漸行漸遠。
她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側的紫蘇忍不住低聲催促,才垂了垂眼眸,提起了步子,恰在此時,驀然吹來一陣風,朱綾微沒有捏住手中的絲帕,眼看著它往遠處吹去。
她面色微變,忙提裙去追,這帕子雖普通,但是她方才向母親討來做念想的。
那輕飄飄的絲帕飄舞著落在了一人腳下,那人彎腰拾起,旋即恭恭敬敬地快走幾步,遞到了她的手邊。
“皇后娘娘,您的帕子。”
拾到帕子的是守宮門的侍衛統領,是個眉目清俊,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朱綾微接過繡帕,正欲道謝,餘光卻驀然瞥見一人闊步往這廂而來。
或是在南方的烈日下待了一段時日,他已不似上回見時膚色慘白,但著那身寬鬆的長衫,仍是一副清瘦的模樣。
想起在行宮時,那人讓她氣得不輕的舉止,朱綾微抿了抿唇,旋即笑意明媚地望見那侍衛統領,柔聲道了句“多謝岑大人,這帕子對本宮很重要”。
豔麗的美人兒對著自己這般溫柔得笑,那侍衛統領哪裡抵擋得住,紅暈一時從脖頸漫到了耳根,忙低頭拱手道:“臣不敢當這個謝,這是臣應當做的。”
兩人說話間,遠處那人已行至朱綾微跟前。
既得撞見了,他斷沒有不上前拜見“母后”的道理。
見他面沉如水同自己施禮,朱綾微淡淡道了聲:“起來吧,本宮都聽陛下說了,太子此番遠去南邊賑災,處理得極好,功不可沒。”
“謝母后誇獎,這都不過是兒臣的分內之事。”
兩人說著不鹹不淡的話,旋即並肩往內宮的方向而去。
朱綾微要回坤安殿,而賀鋮岐要去乾華殿面見天弘帝,走的是同一條路。
內侍和婢子們埋首跟在兩人身後十幾步處,行了一段,朱綾微便聽身側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母后再寂寞,也不該盯上那侍衛統領岑扈。”
朱綾微聞言一擰眉,抬首看了那面色如常的男人一眼,嘲諷地揚了揚唇角。
原來他將她視作水性楊花,到處勾引男人的女人了。
不過倒也沒錯,她的確很需要一個男人,一個幫她報復的男人。
朱綾微瞥了他一眼,卻不否認,反含笑道:“太子殿下管得太多了吧,你既得不能幫我,我尋旁人又何錯,畢竟,我也不是非太子你不可……”
“母后別忘了,你是我父皇的女人!”男人沉厲的聲兒幽幽響起。
朱綾微望進他那雙陰鷙的眼眸中,不但未受這話警告,反更激起她的反骨。
她朱唇緊抿,少頃,笑出了聲,以兩人才能聽到的音調道:“那又如何,本宮還邀了他今夜子時到本宮的寢殿來,太子只管去告訴陛下,看看陛下會如何處置我!”
她昂著腦袋,一副囂張的模樣,似要借這荒唐的話來一洩心頭怒火。
不過她心頭的火氣還未怎麼發洩,賀鋮岐眸中的火光已然被點燃。
看著他這副滿目慍色的樣子,朱綾微解氣地勾了勾唇角,輕飄飄道了句“坤安殿就在前頭,本宮便先回去了。”
說罷,利落地折身往坤安殿而去。
或是白日說了那話,暫時消解了心頭擠壓已久的鬱氣,是夜,朱綾微睏倦得比往日都早。
夏日燥意未消,夜裡尚有些悶熱,她側躺在床榻上,穿著薄如蟬翼的寢衣,打著香雪扇,任絲絲涼風裹著沁人心脾的香氣撲面而來,不知不覺眼皮便耷拉了下去。
朱綾微放下手中的扇子,躺在竹編的涼蓆上,睡得迷迷糊糊間,只覺臉上泛起絲絲癢意,她睜開眼睛,黑暗中,隱隱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床榻邊上。
她猛然一驚,下意識欲尖叫出聲,卻被人捂住了雙唇,按在了床榻之上,耳畔響起醇厚熟悉的聲兒。
“莫喊。”
一股熟悉的氣息鑽入她的鼻尖,藉著透過窗欞投進來的清冷月光,朱綾微勉強看清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模樣。
他秀麗的眉目斂起,正凝神定定看著她。
不是白日那位太子殿下,又是何人。
“你來這兒做什麼?”朱綾微秀眉微蹙,旋即想到什麼,笑道,“怎的,難不成太子殿下真是來抓姦的?”
賀鋮岐薄唇抿緊,須臾,才出聲道:“那人來了嗎?”
“自是來了。”朱綾微一挑眉,頓了頓道,“不過又走了。”
她抬起藕臂,柔若無骨的手輕輕在賀鋮岐臉上劃過,“見過太子的美色,那人便多少顯得平平無奇了,激不起本宮的興致,本宮便讓他離開了。怎麼,太子殿下沒能抓到本宮的把柄,失望了?”
賀鋮岐不言,只望著她的神色很是複雜,許久,低聲道:“孤如今若反悔,還來得及嗎?”
朱綾微怔忪了一瞬。
反悔?
“殿下指的是什麼?”
賀鋮岐張了張嘴,卻又哽在喉間的話嚥了回去,似是難以啟齒,末了,道了一句:“你很清楚。”
朱綾微的確很清楚,她也沒想到賀鋮岐居然會主動答應她的要求。
然她並未表明態度,只反問:“這回,太子殿下應當不會再推開我了吧。”
此言一出,她眼見賀鋮岐的眼眸愈發漆黑深邃起來,在她猝不及防間,驟然托起她的後頸,埋首下去。
很快,令人面紅耳赤的聲兒在殿內響起,隱沒在夏日此起彼伏的蟲鳴聲中,未被人覺察。
朱綾微只覺置身於雲端起起落落,神思恍惚,待逐漸清醒過來時,已是汗水淋漓。
她伏在男人肩頭,杏腮飛上兩片緋紅的雲霧,一雙瀲灩的眸子若染了晨間朝露般溼漉漉的,朱綾微努力抬起無力的藕臂,便見腕內一片雪白,哪裡還有守宮砂的痕跡。
她忍不住揚起唇角,露出快意的笑,甚至已經能想象到天弘帝命不久矣的結局。
她的血已然失了效用,再也不能成為他的藥了。
光是想像著天弘帝死去的畫面,朱綾微的唇角便抑制不住地上揚,最後化作劃過臉頰的喜極而泣的鹹澀眼淚。
似是想過什麼,她抱住男人的脖頸,俯首在他耳畔喃喃道:“殿下再答應我一件事,可以嗎?”
賀鋮岐啞聲道:“你說。”
“待陛下駕崩,請殿下放我離開皇宮。”
聽到男人耳畔乾脆利落的一聲“好”,朱綾微滿意地闔上了眼,已在腦海中徜徉起離宮後自由安逸的日子。
然她沒有發現,將她牢牢抱在懷中的男人背對著她,露出一絲淺淺的,不易察覺的得逞的笑。
離宮,她想得倒美。
既已到了他的手中,插翅她也別想再逃得掉。
她天真地以為是她勾引了他,卻不知早在幾年前,他頭一回在乾華殿看到她時,便已對她起了心。
原準備等他那父皇駕崩後再做打算,卻不想她竟會主動接近自己,道出那個令他激動難抑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