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這樣的硬骨頭,他們錦衣衛看到了,就越想摧毀。
擺出這麼一副倔強的模樣給誰看。
“國公爺,看樣子還得用點力啊。程晏不認錯,我就沒法和太子殿下交差。有句話叫: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我想國公爺看著這麼精神,應該不至於教訓不了一個孩子吧?還是說要我們錦衣衛親自動手?”曹秉舟忍不住火上澆油,說出來的話完全在刺激人。
程國公的眼睛都紅了,手下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程晏的眼睛也紅了,他倒不是氣得,而是太疼了直接哭出來了,頭往胳膊上一趴,不讓其他人看到他的狼狽模樣,卻依然死咬著不說話,也不知在和誰較勁。
“混賬東西,你說話,你衝撞了太子儀仗,是想拉著全家都給你當墊背的嗎?”程國公繼續質問,他的聲音也揚高了。
只不過棍子沒敢再胡亂招呼,他怕若是打到骨頭,恐怕就真把人打殘了,最後多落在了程晏的屁股上。
溫明蘊一直盯著瞧,今日是怎麼回事兒?
程亭鈺為何還不來?她原本是不想出聲的,畢竟程國公打完十幾板子,程亭鈺也該趕來了。
既讓程晏吃了疼,又能及時阻攔住,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可是程亭鈺遲遲不到,程晏又不認錯,這小子的屁股後面已經開始滲血了,再打下去估計便宜兒子就真成殘廢了,到時候輿論的壓力落下來。
按照慣例,她這個繼母在場,那肯定是逃脫不了,說不定還會變成主要責任人。
溫明蘊上前兩步,揚高了聲音道:“祖父,您先停一下,就這麼打下去也不是事兒,先問清楚再說。”
她的話音一落,程國公手裡的棍子就停住了,明顯沒有再落下去,甚至看他這副樣子,他早就期盼有人攔住他了。
他對程晏這個無法無天的重孫子,不見得多疼愛,但是要他親手打死,還是下不了手的。
無論是感情,還是道義,程國公都不想背上打殺重孫的名聲,絕對夠街頭巷尾議論的,連他死了都不會消停。
“程夫人這是心疼了?慣子如殺子,慈母多敗兒,多少相關詩詞警示後人。可惜今日教訓程晏,不僅是你們程家的家務事,還是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務,必須執行。如果程國公累了,就換成我親自來。!”曹秉舟作勢上前,抬手要接過程國公手裡的木棍。
“曹大人,你要違背太子的口諭嗎?”溫明蘊冷聲質問道。
“程夫人何出此言?”
“太子的原話是,曹秉舟,你親自帶人把程晏押回程國公府,讓程家人好好教他規矩。你現在要打程晏,你何時和我們變成一家人了?還是說你要認程晏當弟弟,給我和夫君當乾兒子。提前說好,我可不要你這樣的家人,看起來就像個不聽話還總愛作對的不孝子!”溫明蘊毫不客氣地開口。
她的臉上盡是嫌棄的表情,但卻有理有據地阻止了男人的插手。
果然曹秉舟退了回去,不再伸手要木棍。
“程夫人大可放心,我也沒有你這樣不成體統的娘。”他的嘴角抽了抽,努力表露出淡然的態度,實際上心底非常不舒服。
他認程晏當弟弟?好傢伙,溫明蘊這女人可真會說,直接變成他的長輩了,這便宜抄的,那是相當的厚顏無恥。
“哎,你這聲娘叫得倒是好聽,比程晏乖一點。”溫明蘊一聲輕嘆,她滿意點頭,臉上還帶了幾分笑意。
曹秉舟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怎麼還蹬鼻子上臉了。
嘆氣就好好嘆,弄得這一聲像是在答應他喊得娘一樣,被佔便宜的感覺越發明顯,偏偏他還不知道如何開口反駁,以溫明蘊的本事,他總覺自己解釋反而會越描越黑。
“程夫人別忙著攀親戚了,還是趕緊教兒子吧,否則我們不好去覆命,你們程家也見不得好過。”曹秉舟失去了耐心,直接回懟道。
“呵,曹大人這會兒倒是著急了,方才要不是你橫插一腳要奪棍子,我們都處理完了。”溫明蘊那是一句話都不讓,並且還丟過去一個白眼,嫌棄的表情顯而易見。
曹秉舟數次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孃的,這個女人也太厲害了吧?感覺成親之後,威力絲毫不減,甚至變本加厲起來。
非得把他逼到盡頭是不是?當著程家這些人的面兒,就不能給他留點面子嗎?
他是錦衣衛指揮使吧?平時其他人見了他就開始打怵,能繞道走堅決不打照面,偏偏溫明蘊每回遇上都要發生衝撞,簡直水火不容,而且說話就沒有心平氣和過,一言不合就開懟。
經常懟得他眼前發黑,神志不清,他現在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到底是人人害怕的錦衣衛指揮使,還是路邊的流浪狗,每當他張嘴衝著溫明蘊叫,就會挨踢。
“孫媳,你對曹大人客氣些,他也是來辦差的。”
一旁的程國公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阻攔,實際上他都開始手心冒汗了。
究竟誰來阻攔一下這個女人,他現在無比想見到孫子。
程亭鈺,你快來管管你妻子啊。
這也太狠了,敢讓曹秉舟喊娘,還要嫌棄他是個不孝子,之後更是充滿了嫌棄,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增加曹秉舟的怒氣值,他都懷疑整個程家要受到牽連了。
得罪太子,還是程晏一人捱打,如果得罪錦衣衛指揮使,很可能全家遭殃。
“程晏,你不肯認錯,是覺得羞愧,還是不願意?”溫明蘊忍不住開口
“好的,祖父。”她不想和程國公掰扯,輕聲應了一句。
倒是曹秉舟開口了:“程國公,你也無需多言,免得又耽誤了時間。程夫人,您有什麼想教程晏的,快請吧。”
程國公瞬間閉嘴,他雙手背在身後,還後退一步,簡直沒眼看。
這曹秉舟不愧是瘋狗中的瘋狗,方才明明是在幫他說話,結果卻反遭嫌棄,還說他耽誤時間。
何必多這嘴,瘋狗就是欠懟。
溫明蘊偏頭看了一眼曹秉舟,忍不住點點頭。
嗯,她沒猜錯,曹大人果然是個抖m,貨真價實。
這次更加實錘了,好好跟他說話,他不高興,只有懟他他才高興。
“程晏,你今日被捆起來,一路趴在馬背上被帶回來,可能覺得無比丟臉,所以犯了倔勁,不想道歉。但我想和你說一句,這不是你要臉面的時候,衝撞了太子的儀仗,原本是要被押去大理寺審訊的,是武鳴將軍替你說話,才輕饒了你。哪怕你為了臉面寧死不認錯,但是這條命也是武鳴將軍舍下臉面,替你說情才有這種局面。”
“你一個無權無勢的混世魔星,真的要辜負武鳴將軍的一片心意嗎?他都能替你低頭,為何你不能認錯?”
溫明蘊沒再詢問什麼,上來就直接點中程晏的死穴。
程晏其實已經被打得快暈了,神志也變得迷糊起來,但是聽到這句話之後,卻猶如當頭一棒。
大燁朝的哪個熱血男兒,能抵擋得了武鳴將軍的魅力,所有男人都想成為他。
程晏這種中二少年,更是他的忠實粉絲,所以之前衝撞了太子儀仗,經過一系列暗器襲擊,他當時主要是發懵和害怕,但是他依然不覺得有錯。
直到武鳴將軍替他求情,那股羞愧之情瞬間充滿了全身,流遍四肢百骸。
而如今溫明蘊這番話,再次讓他想起來那種情緒。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瞬間痛哭。
哭聲嘶啞,像是一下子得到釋放一樣,眼淚鼻涕一大把。
他仰著頭張大嘴,不停地說這三個字,絲毫不介意旁人看盡他的醜態,又像是一種宣洩。
第059章 設宴款待
一時之間,庭院裡除了程晏嚎啕的哭聲,就沒了別的聲響,大家的視線都看向他。
溫明蘊輕嘆一口氣,哎,打孩子這種事情吧,就是沒打之前想起他調皮搗蛋,恨得咬牙切齒,心裡想著一定要打一次,讓他狠狠地記住,下次堅決不敢再犯。
可是打完之後,看著孩子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很容易後悔。
甚至覺得之前別下這麼重的手就好了。
不過程晏熊的程度太誇張了,她還是覺得這一頓打得挨,沒啥後悔和愧疚的心情。
只是想著這一頓打完之後,他能不能改好了啊?
“祖父,阿晏已經承認錯誤了,您就把手裡的棍子扔了吧。”程亭鈺姍姍來遲。
他焦急地走過來,只是卻不停地咳喘,一副隨時都要暈過去的模樣。
眾人同時看過去,就見他面色蒼白,走路都在搖晃,還是勉強扶著小廝的手才站穩。
程國公咬著牙道:“你怎麼才來!兒子還得要我這把老骨頭替你教,我不管了,你自己向錦衣衛解釋吧!”
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顯然是想張口罵人,但是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沒好再開口,只是順勢將手裡的木棍朝牆角一扔,疾步走到旁邊去,一副不再搭理的模樣。
“去瞧瞧少爺!”程亭鈺擺擺手。
站在旁邊一直沒敢動彈的墨海,聽到這句話,簡直像是得了聖旨一般,快速衝了過去。
“少爺,少爺,您沒事兒吧?”墨海扶住程晏,想讓他不要趴得太難看。
畢竟他家小少爺,最要臉面了,除了那些皇親國戚,他對誰都自稱小爺,如果之後清醒了,想起自己這些丟臉的事情,只怕要追悔莫及。
但是他卻沒弄動,程晏趴在那裡,簡直像頭死豬一樣,沉得很。
“少爺暈了,快請大夫!”
立刻就有小廝衝了出去找大夫。
溫明蘊看著程晏暈倒在那兒,時不時還抽搐一下,顯然是疼痛過度,再配上他的小光頭造型,心裡也忍不住生起幾分同情的心思來。
害,這孩子真是太傻了,怎麼這會兒才暈。
這無論是換成她,還是換成程亭鈺,保證早就暈過去了,暈過去之前再吐幾口血,裝出一副痛到道歉的話都說不出。
而程晏實在得很,狠狠的一頓打捱了,還道了歉,什麼事兒都辦完了,他才暈過去。
家裡有兩個病秧子天天耳濡目染,也沒能把他教會,這蠢得無藥可救了。
“曹大人,你請回吧,送客。”程亭鈺始終拿著手帕捂住嘴,這句話也說得含糊。
曹秉舟輕輕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嗤笑一句:“程家大爺,上回見你的時候,你還十分硬氣,看著身體健康。今日就病了,還來得這麼晚,應該是被嚇的吧?”
他可是十分記仇的,之前連被罵都要搶,現在這麼柔弱,還一見面就要攆他走,肯定是裝的!
程亭鈺皺了皺眉頭,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還沒說出來,就又開始咳嗽起來。
“曹大人,您這究竟是什麼愛好?好聲好氣和你說話,還不高興,非得態度不友善嗎?你們錦衣衛是不是都這樣?”溫明蘊忍不住開口懟了回去。
曹秉舟看過去,臉色陰沉,抿著唇滿臉的不高興。
果然是夫唱婦隨,這副態度一出來,他的心裡更加不好受了。
“既然程晏已經接受了教訓,那我就去和太子殿下覆命了,走!”他一揮手,領著人直接離開,顯然是多一刻都待不下去。
程晏已經被抬回院子醫治了,這次的毒打足夠讓他喝一壺的。
夫妻倆並肩往回走,溫明蘊忍不住觀察他,發現男人走路的速度比平時慢,總是落後她半個身位。
“曹秉舟都走了,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吧?”溫明蘊忍不住提醒一句。
不過男人卻是捂著手帕,瘋狂咳嗽幾聲之後才道:“這回不是裝的咳咳咳——”
話音裡還夾雜著咳嗽,顯然十分難受,讓溫明蘊都跟著嗓子發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