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直到把現場佈置成她喜歡的樣子,才站起身帶頭離開了。
程亭鈺緊隨其後,兩人在跨過門檻之後,不約而同地彼此攙扶著,再次恢復成病懨懨的樣子。
光看那步履蹣跚的背影,都覺得這兩人命不久矣。
影衛站在原地,看著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程晏,忍不住搖頭嘆氣,他真的生出了無數的同情心。
可憐的少爺,你怎麼遇上這麼一個爹,又加上這樣一個繼母,這個世界對你真是太不友好了。
足足兩盞茶的時間,程晏才睜開眼,他猛地從地上爬起來。
“有鬼啊,有鬼啊!有人頭掉下來啊,來人啊!”他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什麼叫驚弓之鳥。
墨海急匆匆地趕過來:“少爺,小的來了,哪裡有鬼?”
“墨海,你去哪兒了!女鬼就在我身後,快看看!”程晏連忙衝過來,他到現在都不敢回頭。
他堅信,只要他不回頭,女鬼就不能傷害他!
墨海看了他的後背,並且還走到他身後拍了拍,道:“少爺,您看您身後什麼都沒有!”
看到墨海都能走到他身後了,程晏這才轉身,果然身後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人頭呢,你看看窗外有沒有人頭?”程晏再次催促。
“也沒有,窗外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經由墨海再三確認,程晏也冷靜了下來,或許是他做了噩夢。
只是他這口氣剛鬆下來,就看到自己鞋尖上帶著一抹紅,明顯是血跡。
他連忙後退,才發現地上有幾滴血,並且一路往床鋪的方向滴過去。
程晏的目光瞬間投擲到床上,原本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直接散開了,而且裡面鼓鼓囊囊的,怎麼看都像是個人形,明顯是有人睡在裡面。
他不信邪,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大著膽子走近兩步,眯起眼睛想要看仔細。
結果就見那被角上都滴了幾滴鮮血,他瞬間都能腦補出畫面來,女鬼是如何從他的身後爬到床上,最滾進被子裡躲著,只等他上床之後,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嚇。
“墨海,墨海,女鬼在我床上呢!”他頭皮發麻,連連後退,卻直接腿發軟摔了個屁股蹲,大聲喊叫著小廝的名字。
墨海自然也看到了這些血跡,但是他沒受到驚嚇,也不像程晏還沉浸在恐怖的情緒之中,所以雖然有些發虛,但還是壯著膽子走上前,一把掀開了被子。
就見裡面放了個枕頭,只是枕頭上有個血手印。
“少爺,沒有女鬼,肯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虛呢!”
“啊!女鬼的手印!”程晏卻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只是一直嘀咕著這句話,最後竟然再次眼睛一閉,人往地上一躺,二次暈倒。
墨海簡直目瞪口呆,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少爺竟然變得如此脆弱了,怎麼動不動就暈倒啊。
不過是一個血手印而已啊!
“咚咚——”外面傳來敲門聲,很快一個小廝便拿著食盒進來:“墨海,少爺呢?廚房那邊特地做了飯菜,說是大爺叮囑的,怕他沒吃飽,這道水煮白菜一定要吃,花了好大功夫呢!”
“少爺呢?”那個小廝說了半天,結果並未見到人。
墨海往地上一指:“喏,在這兒躺著呢,先把人抬上床吧。”
兩人要動手抬人的時候,墨海又看到那個血手印,立刻喊停,讓丫鬟進來把床上的東西里裡外外換了個遍,才再次動手抬上來。
從今日起,程家的混世魔王,要改成嬌弱少年了。
這弱不禁風的,動不動就暈倒。
*
溫明蘊和程亭鈺回到新房之後,兩人坐到床上,開始盤賬數禮金。
程亭鈺當場一分為二,將其中一份遞給了溫明蘊。
“夫人,這份是你的,至於貴重禮物無法分清楚的,全部存在庫房之中,日後人情往來都會用上。當然若是有你喜歡的,儘管先挑了用。”
“還有這是之前我們說好的,銀票、地契和田莊。”
他又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木匣子,開啟之後就是疊得整齊的銀票和地契、賣身契,正是之前二人談判時,他排在桌面上,許諾給她的,如今全都擺在她的面前。
溫明蘊看了他一眼,男人十分乖覺,主動把裡面的契據拿出來,一張張展開擺給她看清楚,再疊好放回盒子裡。
直到全部確認完畢,當初答應她的東西,一張不少,全部在此。
“夫君爽快,小少爺的學費我是收到了,我也一定會讓他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冷漠和殘酷。”她將盒子收了起來,語氣更軟和了幾分。
對於這種給錢爽快,還很有眼色的合作伙伴,她一向是極好說話的。
“最好能讓他多動動那生鏽的大腦。”程亭鈺提議。
溫明蘊仔細回憶了一下,她總共只見過程晏兩次,交手兩次,這位小少爺智商是真的低。
心眼壞,還不懂得動腦子,一臉炮灰樣兒,就這娃可拯救數值真的太低了。
“這可太為難我了,要不你還是找個女人生二胎?”溫明蘊頓時不情願了。
這怎麼難度級別一下子就拔高了,瞬間從三星飛昇到五顆星。
“我加錢。”男人毫不猶豫地吐出三個字。
溫明蘊挑眉:“你能加多少?”
程亭鈺瞬間卡殼了,他其實窮得響叮噹了,之前討好老丈人的東西,都是從兒子那裡搜刮來的。
方才說加錢,主要是今晚去捉弄了一下程晏,頓時覺得看到了希望,頓時腦子發熱。
可真當提到加多少錢時,他就回答不出了,囊中羞澀啊。
但問題是,他能吸引溫明蘊的地方,除了錢也沒別的了。
“你覺得我這張臉怎麼樣?”程亭鈺眼睛閉上,再睜開的時候,對上溫明蘊的視線,瞬間就變得含情脈脈起來。
他黑色的瞳仁比尋常人要大,若是在現代,她肯定會誤以為這人戴了隱形眼鏡。
這麼專注又認真盯著人看的時候,真的自帶深情,彷彿她是他心愛的人一般。
溫明蘊眨眨眼,忍不住道:“臉好看,你不會想賣身吧?”
程亭鈺沉默了,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
“那不行,我們是單純的金錢交易,你要是沾上別的,就是玷汙了這段關係。少跟我來這套。”溫明蘊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
男人輕咳了兩聲,嘴角輕輕揚起,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來。
“那就好,我方才是在試探你,畢竟你與五公主是手帕交,我怕你和她會生出同樣的心思。純粹的金錢關係最好,穩固又純潔。”
溫明蘊撇嘴,豎起食指指著他,輕哼道:“我就知道你在耍我,幸好我沒入套。反正你要是有更高的要求,就得加錢。”
嗨,這麼好看的男人,也逃不過自信過頭的毛病,就他這病懨懨的身體,她能體會到快樂嗎?
不會是進行一半,就直接吐血身亡了吧。
“好,睡吧。”程亭鈺乾脆地點頭,往床上一倒。
他忍不住想抓頭髮,一分錢逼死壯漢。
孃的,他竟然在某一個時刻,迫切希望溫明蘊能和五公主一樣,沉迷他的臉,這樣至少不用靠錢談條件了。
兩人並排躺下,並沒有什麼尷尬的場景,反而因為被子裡滾落了紅棗桂圓這些,都悄悄地將這些小東西踢到向旁邊人的地盤。
原本這是新人成親必備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各取其中一個字,代表了“早生貴子”的寓意。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習俗,還喜歡往床上塞,弄得滿床都是。
方才光顧著數錢,忘了弄下去,而現在已經躺倒,都懶得起來弄,就想悄悄踢到旁邊去,反正不膈著自己就行。
結果顯然對方也這麼想的,兩個人的腳在踢東西的時候,恰好撞到了一起。
二人的動作同時停下,睜開眼對視著彼此。
“叫丫鬟進來收拾嗎?”她無奈地詢問。
“不必了吧,二房那邊肯定盯緊了這邊,等著發作呢。我們本來就不準備圓房,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程亭鈺不同意。
溫明蘊嘆了口氣,她知道男人說得對。
“那你起來弄,算我欠你一次,等下回我再還。提前宣告啊,這屬於小事情,我之後還你也僅限於幫你遞個東西這種,別想獅子大開口。”她開始討價還價。
她是真的累,雖說儀式極盡簡化了,可是他們倆又去捉弄了一番程晏。
這往床上一躺之後,渾身都叫嚷著疲憊,是真的一點不想動。
程亭鈺眨眨眼,忽然計上心頭,眼睛都有些發亮。
“我做生意不喜歡賒賬,還是馬上兌現吧。”
“拿什麼兌現?”溫明蘊不解。
“不是剛分了禮金給你嘛,拿錢。”男人努力穩住語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要太激動。
天吶,他找到生財之道了,幾乎要喜極而泣。
溫明蘊點頭,覺得非常合理,只是提到禮金她卻猶豫了:“這裡面全是銀子,沒有零碎的賞錢。”
“我看到有五兩銀子的,就要那個吧。”
“還是叫丫鬟吧,五兩銀子都夠買個下人了。”溫明蘊撇嘴,瞬間覺得不划算。
“等等,我不是為了這點銀子,就是為了維護我們之間純潔的金錢交易關係,萬不能破壞規矩。”程亭鈺立馬喊停,還認真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知道啊,這點你做得很好。但是這銀子不是大風颳來的,得用在刀刃上吧,五兩銀子讓你收拾個床鋪。怎麼,你的手是金子做的?”
溫明蘊先是肯定他的立場,但是依然不同意。
“不叫丫鬟,你說吧,多少錢?”程亭鈺剋制地問道。
“五文錢。”溫明蘊試著開價。
主要這錢真的不好給,收拾個床鋪真是小事兒,給兩文錢也行,但是總覺得有種侮辱人的怪異感。
程亭鈺閉了閉眼,咬牙道:“不行,太少了。”
五文錢指使他做事兒?太過分了吧!
“那就十文,真的不能多了。”
“行。”程亭鈺立刻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