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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妁-第二十三章
一個月後,我終於回來更文了,可惜都沒有人想我的樣子,傷心鳥~~嗚嗚。。。感覺這文被我寫到了一個瓶頸狀態,不知道怎麼往下寫才好。。。而且覺得是那種不被看好的文地型別,嘆氣……還有我想知道有沒有人覺得這一章前部分很tvb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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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皇朝之中,武有端卿王爺司徒錚,文有宰輔大臣藍相。此二人一執掌兵權,抵禦南蠻北夷於邊境之外;一入主內閣,運籌內外事物於帷幄之間,實在是本朝不可或缺的兩大頂梁之柱肱骨之臣。
尤其是當朝藍相,不僅深得當朝皇帝器重,在民間亦有很高的聲望和賢名。
李書長口中的藍淵,便是藍相的大公子,向來深居簡出,便是蕭景默身為蕭小侯爺,也不曾有幸得以相識。傳說這位藍大公子先天有疾,身子骨並不是很好,因而才鮮在人前露面。是以當李書長被逼說出那所謂“幕後之人”時,蕭景默和白琦都有那麼一瞬間地錯愕──那個藍淵不好好地呆在京都休養,為何要跑到這蘇州城來,為難區區一個簡若林?
不過不管有什麼理由,藍淵都不該碰簡若林。蕭景默只要一想到簡若林那一身傷痕,心底那股子邪火就控制不住地竄起來。
“籲──”蕭景默勒住了韁繩,高坐在馬上,冷然看著那塊“悅然客棧”的牌匾。
自馬上一躍而下之後,便有小二般的人物迎了出來,點頭哈腰地小心賠笑:“客官,小店已經給人包下了,實在對不住,要不您去別家看看。”
蕭景默想也不想就推開了他,冷冷說了一句:“閃開。”
那小二心中暗暗叫苦,看著蕭景默的臉色,也不敢真攔,但是客棧裡那位貴客同樣也是得罪不得的,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攔在蕭景默身前,一臉為難:“客、客官……”
幸好在這時,一位穿著青布衣衫的小廝從店內走出來,兩手垂在身前,姿態恭謹:“是蕭公子嗎?我家少爺有情。”
蕭景默眉尖微蹙,卻也不多話,就跟著那小廝進了店上了樓。
白琦得來的訊息自然是沒錯,李書長也沒有那個膽子敢扯謊,藍淵正在這間“悅然客棧”的天字號房內,錦衣而坐,悠然飲茶。這些都沒什麼稀奇,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蕭景默在這裡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認為不會出現在此時此地的人。
“蕭公子?”那人的驚訝顯然也不亞於蕭景默,張大了眼投來詢問的眼神,卻是月娘。
那人身邊坐著的正是藍淵,淡淡投來一瞥之後,便對向了驚疑不定的女子:“小月,我和蕭公子有話要說,煩你去幫蕭公子斟盞茶來如何?”
蕭景默卻不領情:“不必了,我不知道若林哪裡得罪了藍公子,只是如今我既然手,藍公子再想如願,只怕便不那麼容易了。日後還請藍公子仔細思量行事。”
“哼,那簡若林既天涼薄,負情薄倖,本來就是死有餘辜。我親自動手,就是要他一命,以償我妹子所受的種種委屈苦楚,替我妹子討回公道!”說完自嘲似的一笑,又道:“你和他恩斷情絕,我倒想不到你還會手他的事。這個姓簡的,招惹女人還不夠,連男人也照收不誤,還真是如魚得水……只可憐了我妹子,痴心錯付。”
“你說的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林絕不會是你說的那樣。”
“蕭公子都發了話要保簡若林,我還能有什麼辦法?是黑是白,也由得你們說去。”
一旁的月娘愣在當場,臉色青白,看了看二人,終於拉了下藍淵的衣袖:“藍大哥,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負心薄倖’,什麼‘討回公道’?”
藍淵被她追問,情知事到如今,也已經瞞不住了,便索道:“小月,你以為大哥不知道嗎?你為那簡若林,不惜自毀手腕替自己贖身,可是到頭來了?那個人不僅連個名分都沒有給你,甚至和其它男人糾纏不清,你倒說說,簡若林置你於何地?你受這份委屈,大哥不幫你討回公道,還有誰能幫你?”
月娘還沒聽他說完,就知道藍淵誤會大了,懊惱不已:“大哥!你誤會了,我出紅袖坊,為的並不是簡公子!簡公子救我一命,恩同再造,我幾生幾世也報答不了。”
“小月,你莫要誆我,事到如今,你還要為姓簡的開脫嗎?!蘇州城裡傳得風風雨雨,幾乎天下皆知……而且你委屈自己在簡若林手下養花,若不是和他……又怎麼會?”
月娘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指著藍淵:“難、難道,留芳閣有毒的香粉,簡公子入獄,都是、都是……”
“是!都是我做的!”藍淵果斷承認:“他傷你至此,若不教訓,怎麼對得起你。他既然敢這樣對你,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
“藍大哥!錯了錯了都錯了!都是誤會,我和簡公子之間,只是朋友之誼啊!”想起蘇州城內傳得滿城風雨的流言,月娘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說道:“簡公子不止未曾負我,還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拉了我一把,若不是他,只怕我早已不在這世上了。縱使活著,也只是行屍走一具。所以我才說,公子對我,恩同再造!藍大哥,你實在是……”責怪的話卻說不出口,畢竟論恩情、論用心,眼前的男人對她付出的,都太多太多。
月娘委跪於地,淚眼朦朧,拉住蕭景默的衣襟:“我今日才知道,公子受這許多苦,原來、原來都是為了我!蕭公子,我對不住公子啊!”
“小月,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藍淵趕緊去拉月娘。
蕭景默到了此刻,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只是沒想到一場誤會,竟然簡若林白白受了一場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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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情若是追究起源來,倒也簡單。早在幾年前,月娘還是嬋娟,在紅袖坊裡進行教習的時候,便結識了當朝藍相的公子藍淵,那時藍淵也曾經提過要幫她贖身的想法。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儘管藍淵對她有情,可是她那時尚是少女心未定,又確實對藍淵無意,便只是幾次三番地委婉推拒。後來二人雖未結下男女姻緣,卻結拜為異兄妹。藍淵痴戀月娘無果,便轉而將月娘當成了親妹子一樣疼惜愛護。
明裡,藍淵只是月娘的恩客、護花使者;暗地裡,他才是那個天之驕子,藍相之子,月娘的義兄。
此次藍淵到蘇州來看望月娘,到了紅袖坊,才知道決烈如她,居然做出了自毀手腕以求贖身的舉動!心疼之餘,卻也不忘多方打聽月娘所作所為的因由。恰好那時,月娘和簡若林的風言風語傳聞正盛,藍淵便信以為真。
加上和月娘重逢以後,無意間知曉她曾絕望自盡之事,以及月娘不經意間顯露出來的那股消沈之氣,更讓藍淵確定了要教訓負心人,幫月娘討個說法的念頭。
之後收買小丁,在留芳閣製作的香粉中下毒,給李書長施壓……這一系列事件皆出自於他的授意,目的無非一個,他不想月娘白白受了委屈,更不想白白便宜了簡若林這個“負心漢”。皇朝律例並無負心定罪一條,他便只能自己動手。
當然,最
後的結果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是誤會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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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若林醒來之後知道了前因後果,再看著一臉內疚的月娘,雖還在病中,卻仍出言寬慰:“當日若不是我有心利用你,任由流言瘋傳,藍淵公子也不至誤會。說到底,也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月娘你不必太過自責。”
“公子切勿如此說,這樣一來,月娘心中越發無地自容了。”
藍淵也來過一次,站在床頭道歉:“藍某此次行事確實有欠妥當,魯莽而行,總之千錯萬錯,都在藍某人,請簡公子千萬勿怪小月。”
簡若林卻只回了一句話:“你能做到這樣,證明你待月娘的心意不假。若林何足掛齒,公子只要好好地對月娘,我受這些苦,也就不算什麼了。”
藍淵聽後,看了他許久,最後終於點了點頭,道:“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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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大夫不能在藏嬌山莊久留,待簡若林傷情穩定,便留下藥房離去了;小四兒平日裡端茶倒水還行,但是要伺候臥床的簡若林,還是顯得有些餘力不足;蕭景默則是從簡若林一醒來就躲著他,反正哪兒簡若林看不見他他就呆哪,所以自然也無力擔負照顧簡若林的重任;至於白琦婉貞之流,一個是不會,一個是不方便,也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最後只有月娘,幾乎天天到藏嬌山莊報道,端著親自熬製的湯水藥膳,還負責每天為簡若林的手傷換藥。一方面是因為簡若林的恩情,還有一方面則是因為對簡若林的愧疚,月娘照顧他的時候,像是要贖罪一般,便事事親力親為,絕不假手他人。
“林清大夫據說是‘聖手神醫’的傳人,皇朝之中,數他的醫術最為厲害。他既然說了這手指好好保養不會落下病,想來不至於是假話。你可得注意了,傷口上小心不要碰到水,也不要到處亂亂碰,回頭等結痂脫落,保證連疤痕都不會留下……呵呵,這是林清大夫跟我打的包票,他要是敢騙我的話,就算打不過他,我也要去找他理論的……”
月娘不知道是怕簡若林悶,還是必須用說話來掩蓋心中的慌張愧疚,這些日子,本來不是怎麼多言的女子,卻絮絮叨叨地在簡若林窗前說個不停。
簡若林自然也不去點破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淡淡笑著聽著,合適的時候便應和一兩句,倒也不會冷場。
月娘將簡若林的手指重新包好以後,收拾著剛剛換下來的舊紗布,幾次看了簡若林,猶豫不決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我認識地月娘,可不是一個扭捏女子啊。”簡若林很怕月娘因為這回的事情負疚太深庸人自擾,所以在她面前總是一副笑語溫柔的模樣,連調子也輕快不少:“你如果有話跟我說,便但說無妨。你我之間,難道什麼時候生分了不成?”
月娘仍是躊躇了一下,眼睛不敢直視簡若林,猶豫著開口:“你和蕭公子的事……可是真的?”
簡若林真沒想到她會突然間問他這個,一時間呆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月娘偷偷瞧簡若林的神色,咬了咬下唇:“月娘無意窺探他人隱私,只是,你和蕭公子之間……”不知如何措辭,頓了一頓,才續道,“難道、難道……”卻怎麼也說不下去。
簡若林沈默了一會,半晌才從喉嚨中悶悶地擠出一句:“都已經過去,還替它做什麼。”
這回月娘才是真的驚訝:“這麼說來,是真的咯!”彷彿是難以置信,月娘臉上露出了驚疑的神色,口中低聲喃喃:“我原以為只是風言風語,沒想到……”
之前蕭景默招搖太過,兩人初戀之時,又頗為如膠似漆,早有兩人斷袖的傳言傳開,知道的人聽過的人只多不少。蕭景默對此不以為意,簡若林心意堅定之時也並不把外人的看法放在心上,是以都不曾理會。月娘自然也聽過這樣的傳言,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壓沒往心裡去,甚至沒有找簡若林問一問真假。她一直以為,這不過是一些無聊之人構造出來的,茶餘飯後供人碎語談笑的茶資而已。
其實那次簡若林來找自己,又毫不避諱她日日上留芳閣探視送湯,卻在幾日後閣中遭逢突變,簡若林病倒,那時候支撐留芳閣的,居然是那個和蕭景默。那個時候蕭景默站在簡若林身邊,像一個影子,卻更像一個隱於幕後的守護者,以一種絕對強硬的姿態護著簡家、護著簡若林。那個時候,她的心中並不是沒有懷疑。
只是,男子相戀實在太過驚世駭俗,就是古籍之中提及,也只是草草一筆帶過,是以月娘不敢、也本沒有真的往那方面想。
第一次直白地得知二人的關係曖昧,卻是從藍淵口中說出。如果說,藍淵所言尚可以歸結為道聽途說,那麼此刻,簡若林的承認,便是十打十的鐵證。
簡若林無論怎麼看,也是個循規蹈矩、教養良好的貴公子,怎麼就會……
月娘搖了搖頭,復又想到,那個蕭景默又何嘗不是談吐不俗,富貴人家。
“月娘也覺得,男子相戀不應該嗎?”
“不是。”出乎意料是否定的答案,月娘說道:“是否相戀,本就不關乎家世、身份、種族、國家,甚至是……”尾音拉長,月娘的眉目上挑,目光落在簡若林身上:“別。”看到簡若林渾身一震,愣愣地看著他,又道:“或許我無法理解,可是我知道,你和蕭公子,都不是壞人,你們相愛,也沒有害了誰妨礙了誰,這就是了。”
“月娘,你……”
“可是你和蕭公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簡若林張了張口,卻發現突然間說不出話來。腦海裡反反覆覆滾動的,卻是他和蕭景默曾經有過的點點滴滴。相遇、糾纏、愛戀、背棄、算計……種種種種,因為太過沈重,一時之間簡若林反而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別怪我多事,我也只是奇怪,蕭公子敢為你劫獄,敢為你得罪當朝丞相之子……你被救出來之後,渾身是傷,他衣不解帶地守著你、看著你,那樣子,我就是個局外人也看出來你們兩個不對勁了。可是前兩天你傷勢穩定了,一知道你要醒來,他居然就遠遠避開去了,好吃好睡,連見都不見你一面。”月娘說著,不知覺就握住了簡若林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輕輕嘆了口氣:“你們既然這麼不容易,又為什麼還要相互折磨呢?”
簡若林便覺得心頭某處被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止不住地哆嗦。
桃妁-第二十四章
月上中天,燈火搖曳。
蕭景默喃喃念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想當日不過是從中文墨中信手拈來的幾句情詩,還頗為附庸風雅地謄寫在桃花箋上,每日不斷地差人送過去。
雖然說是為哄情人而使的小手段,但是心底那股子滿滿地竊喜和忐忑,跟熱戀中的愣頭傻小子一般無二。給他甚至還派出了影衛,去探聽那人的訊息。聽說那人把桃花箋揉成一團的時候,心都揪起來了,可是聽說那人隨後又把紙張細細碾平,小心收起,蕭景默便樂得天南地北都辨不清了……
往日那些細節清晰地浮現,才驚覺,原來一直以來,只是自己沒有看明白。他怎麼會以為那是逢場作戲呢?真是太傻。
“聽說人已經醒了,好湯好藥地養著。那傷看起來雖然可怕,到底不傷本,這麼調養個個把月,估計也就沒事了。”白琦忍不住開了口。
“沒事就好。”蕭景默自顧自地摩挲著掌心的碧玉簪子,整個人看起來無端端透出一股子蒼白來,低低又重複了一回:“沒事就好。”
白琦實在見不得蕭景默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至於嗎?不就是個男人。”說完自己覺得有些怪怪地,臉上掛上幾分訕訕的表情,瞄一眼他手裡的簪子,又道:“既然難受,何必一直拿在手裡著看著,你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可是不看我會更難受。”蕭景默正兒八經地回道:“你說的沒錯,我這就是自作自受。”
白琦於是便噤了聲,可是還是每天很勤快地來回跑,有意無意地帶來一些有關簡若林的訊息。
“人今天已經能下地了,倔得很,聽說一醒來就囔囔著要回簡家宅院去,現在剛能走兩步,就不肯再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白琦臉上帶著一抹可以稱之為不屑的表情,呲聲道:“呲──真是瞎折騰。”
“今天就好多了,鞭傷都結了痂,手上的傷嚴重些,可是現在手指也能輕微動一動了。”
“那個叫做月娘的可真是勤快,天天往這跑,端茶倒水噓寒問暖,我說景默,你還真放心讓他們兩個就這麼呆著。”
最後,他說:“景默,去看看他吧,總這麼避著也不是個事。”
蕭景默坐著,聽了這話,眼底那股子落寞便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他和簡若林不過隔著一座院子,可是他已經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遙不可及。你現在在做些什麼,又在想些什麼?蕭景默已經不敢去猜,也著實猜不透。他痛心簡若林的算計和決絕,可是更痛心的,卻是將那人逼迫自此的人,便是自己。可不就是作繭自縛?
猶記當時,他翻牆而入,盛裝打扮的簡若林美如仙人。薄醉之後,他偎在他懷裡,醉眼迷離,輕聲問他:“你的真心,我究竟能信幾分?”那時的他,被隨之貼上來的柔軟雙唇衝昏了頭腦,本不及去細細分析,問這話的人在那時,心底如何彷徨無依,以及簡若林又是帶著何種心情,默許了那夜的水交融。
可是,在他首先背棄這段感情的時候,簡若林的處理方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以為已經後悔,本以為那人向來柔順溫和,回心轉意之後,總有機會和時間慢慢認清自己的心,慢慢補償不知不覺之中的虧欠。卻不曾想,驕傲如簡若林,用了最為決烈的方式,從他的生命中徹底剝離。
“蕭景默,我們兩清了……從今以後,你我之間,恩斷情絕,至死……再不相見。”簡若林說這話時的神情,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嘴角是滿不在乎的淺淡的笑意,看著他的眼神裡平靜無波,彷彿在看一個毫不相關的人。他轉身離去的時候,一點留戀都沒有。
豈是不想再相見,只是不敢再相見。
蕭景默縱使放蕩不羈,狂傲恣肆,也實在害怕那人再說一句:“簡若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或者是決然而不可逆轉的:“蕭景默,結束吧!”抑或是那句帶著深重無望的:“我們再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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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即將入秋,太陽一沈,夜裡也就寒得讓人覺得像浸在水裡似的。
蕭景默有些恍惚,想著要再見簡若林一面,不管如何,死皮賴臉也好,軟磨硬泡也好,總要討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可是每次,一旦靠近簡若林住的院子,心底那道坎兒,自己卻怎麼也邁不過去。
就像現在,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簡若林的屋子外面,本來就不是很急促的悠閒踱步的速度,在見到視窗那一盞明燈映出的熟悉人影時,再一度怯步。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卻怎麼也鼓不起勇氣。想了想,蕭景默不由得苦笑──
或者也好,就這樣站著看看他,知道他還好,也就行了。
嘆息中,茶杯落地的聲音格外清脆響亮,蕭景默只看到眼前的人影一晃,然後便是一聲極低極輕的低呼。若不是夜太靜蕭景默靠得太近太過於集中神,那從喉間溢位的細小輕吟,本就微不可聞。
可是這一刻,蕭景默卻覺得那聲音重重敲進了他心裡。
想也不想就推開門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蹲在地上,只穿了一件素色內袍的簡若林。地板上茶杯的碎片散了一地,簡若林聽到聲音,就蹲在那裡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他沒頭沒腦地撞進來。視線相交,簡若林渾身一僵,竟忘記了說話和動作。
興許是準備入睡了,簡若林的頭髮沒有梳理,就拿一緞帶隨意紮起來披散在肩上。甚至還赤著腳,連袍子都是鬆鬆垮垮的,就這麼抬著頭愣愣地看過來。
蕭景默打量了幾眼,簡若林果然是纖瘦了不少,就連臉色也是青青白白地不見血色。
“你來啦?抱歉,一時失手,打碎了你的茶杯……”許久才聽見簡若林的聲音響起,竟也是帶著些中氣不足,那本來抬起來的一對黑亮的眼睛也躲避著垂下去。簡若林莫名其妙覺得有些手足無措,於是隻能繼續去撿地上的茶杯碎片。
蕭景默卻心急地衝上去攔著:“別撿了,當心紮了手,一會讓下人過來收拾就是。”
一時情急,顧不得忌諱便將簡若林的兩隻手搶護到了手裡。簡若林的面板一直都偏於白皙,此刻被他抓在手中,指尖那一點鮮紅便顯得格外怵目。
蕭景默看著,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你就不能讓人省省心嗎?稍微一會兒不看著你,你就把自己弄得一塌糊塗,你到底懂不懂得什麼叫做愛惜自己?!”
簡若林被他數落得尷尬,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手不動也不是掙開也不是。
蕭景默一通咆哮以後也覺察到簡若林徒然間的僵硬,兩個人的視線交錯,皆是躲得狼狽。
“沒什麼要緊的,剛剛一時沒注意罷了。”
簡若林的冷淡叫蕭景默有些不是滋味,訥訥地鬆開了手,只說了一句:“一會兒我差人過來收拾,你都被割傷了,就別再碰了。”
說完徑自去櫃子裡翻騰了一陣──這裡是蕭景默的別院,每間房裡都備了藥箱以防不時之需,何況這是簡若林養傷的房間,蕭景默更是用心,專門闢了一個櫃子放置些靈丹藥材。熟門熟路地把藥箱翻出來以後,就取了紗布和傷藥,拉著簡若林坐到桌邊。
簡若林看著他的動作,眉尖微蹙,他本溫良柔和,說不出拒絕的話來,猶豫半晌,才低低開口:“不勞煩蕭公子了,我自己來便好。”
蕭景默卻一反之前的躲閃,定定地看著他,看得簡若林說不出話來。
不容拒絕地,蕭景默執起他的手,倒上傷藥,而後將細紗撕成指腹寬的長條,繞了三四圈才算完事。
簡若林看著那包紮好的傷口,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似嘲諷似苦澀。句子尚未經過大腦過濾,便已出了口:“蕭景默,我不是女子。”
確實,只是指頭那一點割傷,簡若林一介男兒,蕭景默的確沒有必要如此在意。甚至還細細上藥包紮,呵護太過,殷勤太過。
“我知道。”蕭景默微微笑著,“雖然
是小傷,也不可以大意,你手上本來的傷就還沒有好利索,再傷著了也不好。”
他這話說完,兩個人之間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沈默。
直到蕭景默不知不覺中盯著燭火走了神,才又聽見簡若林說道:“蕭景默,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想再欠你。”他想開口,但是簡若林卻接著說道:“恩情也好,溫柔也好,我還不起。”
蕭景默半張著嘴坐在那,滿腹的話卻不知如何開口,又從何說起。只覺得自己被簡若林這話噎得難受,幾乎是掙扎著問他:“若林,為什麼你一定要如此,再給我一個機會信我一次,便如此艱難麼?”他也不期待簡若林能有什麼讓他舒心的回答,只把這兩天一直藏在懷中反覆摩挲了數千次的碧玉簪拿了出來,盯著簡若林的臉,甚至帶上了少許咄咄逼人:“那麼,你告訴我,這又算什麼?!”
花燈節……燈謎……簪子……萬家燈火……
簡若林的回憶盡皆被這支簪子勾了起來,滿腔流動的,也不知是何來的傷?
“我一直遺憾你從沒親口對我承認、說一句喜歡,我以為時間還久,以為你羞於出口,耿耿於懷……可是我從沒想到,你早已給了我回答。若不是小四兒告訴我,我竟從不知道……”若不是付出真心,何以會將家傳於兒媳的碧玉簪在默許之下贈與他?簡若林口上從未說過,但是心底,卻是承認的,相伴一生,不離不棄。
簡若林臉色灰白,就連眼裡都隱現幾抹脆弱,可是他的背脊卻挺得那樣直,骨節繃得寸寸分明,卻剋制著沒有顫抖。他抬頭,居然是笑著的:“蕭景默,你難道不知道,人心是會變的嗎?”然後他說:“我說過,我不想再欠你……”目光落在那支碧玉簪上,笑容越發張揚:“你可知道,我入獄以後,小四兒曾來看過我?留芳閣剛查出有毒的香粉的那會,你來了,我就知道,你對我還沒有死心。那時我有多慶幸,因為我知道,如果我撐不下去,起碼我還能保證留芳閣不會垮在我手裡。
那天夜裡我在大哥靈前站了一夜,也說了一夜的話,那個時候你就在窗外對吧?你蕭景默雖然是無情,可是也濫情得很,我只要裝得像一些,不怕你不心疼同情。事實也證明,這法子確實有用,你果然,還是手了這事。
後來小四兒到牢裡來看我,我便臨時起了另外的心思。要你肯為我和官府作對,總得有些籌碼,可是光靠你對我地愧疚,顯然不夠。呵呵……小四兒哪裡知道什麼,是我跟他說,簡若林不孝父母,碧玉簪也還沒有女主人,便落得那般光景。呵,其實這簪子,哪裡是什麼簡家給歷代兒媳的信物,不過是尋常物件罷了。
……
蕭景默,這件事上算計你,是我不該,總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總會報償與你。”
蕭景默從最初的安靜聆聽,到後面越來越剋制不住怒氣,直到最後,兩眼怒火一臉鐵青,連握著碧玉簪的手都恨得顫抖。
簡若林倒是很淡然,似乎蕭景默的發作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只等著他來質問。
果然──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不想再和我有牽扯,所以扯了個這麼荒誕的故事來抹黑自己?以前你再算計,好歹也是磊落男兒,如今卻學人唧唧歪歪扭扭捏捏地故弄玄虛。你討厭我恨我不想見我想跟我斷得一乾二淨,你便像以前一樣直說就是,我蕭景默劫牢救你也從來不是為了挾恩求報。你是什麼人難道我還不清楚,真以為你這麼說我便相信了?!你想就這樣害死我心裡那個善良溫柔的簡若林對嗎?可是簡若林,你可以拒絕我恨我罵我,卻惟獨不能編這樣的話來欺騙我!”
一路吼著說到最後,蕭景默竟是雙目通紅:“若林,你太殘忍了!”
說了那樣的話,簡若林本來已經準備好承受蕭景默的怒氣,所以蕭景默初一開口是,他只是默默聽著他的數落。只是想不到,聽到後來,才隱隱覺得這通怒氣和質問發作的點,似乎和他料想之中的並不相同,眼神裡便浮現出了些許驚異。
最後那句猶如困獸般的嘶聲詰責,宛如一記重錘,打在心口。
簡若林渾身一震,反問自己,是嗎?是他殘忍了嗎?
不再存留任何希望,斷的一乾二淨,這樣不好嗎?讓蕭景默恨上自己,比糾纏不清來得更好──之前他便是這麼想的。所以他故意扭曲事實,把先前發生地種種全部歸結於自己的心謀劃。他以為這樣,便可以不再和蕭景默有所牽扯,就像他自己所說,他不願意,再欠蕭景默什麼,所以寧可被他誤會。
只是,他完全沒有想到,蕭景默本就不信他的話。
簡若林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酸身子有些發軟。無所適從。
“你若鐵了心,我不逼你,不過你也沒有權利,逼著我了斷這段感情!”蕭景默最終做出了讓步,黯然苦笑著起身出門。
“蕭景默!”
一隻腳剛邁過門檻,便被這一聲喚住,動彈不得。
蕭景默轉過頭來,只見簡若林坐在桌邊,一盞昏黃燈火映在半邊臉上,柔和秀美的輪廓分明,正是記憶中那溫潤如美玉的模樣。靜若處子,纖細脆弱,卻像支竹子一樣,寧折不彎,堅韌決然。
正想著,簡若林已開口:“我承認這次是我不好,不該砌詞欺哄你。”
那一汪深潭似的眼眸,定定看了他許久,終於綻開一抹笑容。
不是苦笑,不是淡漠淺笑,更不是帶著嘲諷的刻意微笑,而是印象中久違的,真心的笑容,和煦得就像一股春風,煞是吹淡了前一刻的尷尬。
“日後再見,你我還是能再做朋友,把酒言歡。”
男子相戀,不容於世……糾纏這些時日,蕭景默終於等到這句話,等到簡若林松了口。好像日頭姍姍來遲,終於驅散烏雲暴雨,蕭景默臉上,也終於露出一抹別樣燦爛的笑意。
【上部完】
作家的話:
我喜歡這個新功能,哈哈,於是嘮叨兩句,這個故事,一開始是在寫的時候,被自己寫的嬰寧和王爺桃花樹下那種旖旎給秒殺了,於是萌生了想寫一個與桃花有關的故事的念頭。的開篇和行文都稍顯平淡瑣碎,我知道現在很多人對這類文不感冒,就算是我自己,看這種淡的像白開水情節沒什麼起伏的文也會看不下去的。但是最終我還是固執地按照這種模式和風格寫了下來,總算,上部完結了。淚。會花一點時間一邊修改前面一邊更新後邊,無良地說一句,【下部】會比較彩的哦,狠狠虐!!!最後,表達一下更新速度拖沓的歉意,雖然沒有看到催文的人會有些傷心,這文,是不是真的淡的看不下去啊。。。糾結。。。
桃妁-第二十五章
古人都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趁的就是這月黑風高。
不過對於蘇州城今夜來說,這個定律顯然不怎麼適用。燈火太過輝煌,沿路過來,看見的都是紅的黃的燈籠。且越往前走,耳邊那絲若有若無的喜慶樂曲聽得就越發清晰。
簡若林坐在馬車上看著、聽著,不由得就想到幾個月之前的花燈節之夜,也是一般熱鬧。
馬車又走了沒多久就到了,
簡若林從車上下來,不若往日穿的一身素白,反而背道而馳,穿了一身大紅長衫。顏色也不是很鮮豔,恰到好處的棗紅色,既不刺目,也不顯得過分陳舊。他低著頭,問身邊的小四兒:“東西可都帶齊了?”
“公子放心,我都準備好了。”
簡若林方才抬頭,看著頂上那塊鎏金的匾額。
上面“陳府”兩字,從那筆畫之中,直透露出一股子張揚來。
簡若林只頓了一會,就提步走了進去,門口自有迎接之人,簡若林便遞上了請帖。
那管事的人也很客氣,看了一眼帖子,便堆了滿臉喜氣笑容,連聲道:“原來是留芳閣的簡公子,幸會幸會。簡公子裡邊請。”
簡若林點了點頭,算是致意,便跟著領路的小廝進了內庭。
看著往來的賓客之中,不乏有留芳閣以往的客人,其中有很多人簡若林都並不陌生,或是富甲一方的商賈,或是獨當一面的朝臣,又或是頗有名望的鄉紳……簡若林在心中想著,能將蘇州城這方圓之內眾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齊聚一堂,這位陳家老爺的面子,不可謂不大。
不過也是,陳老爺雖然低調而不張揚,可這世上又哪裡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陳老爺避世之前,畢竟曾是朝中的一品元老大臣。儘管告老還鄉,又隔了十幾年,在朝中那份隱形的影響力卻還是絲毫不減。如今陳老爺六十大壽,誰敢不給兩分薄面。
簡若林此前並不喜歡此類宴會應酬,卻還是礙著陳簡兩家往日的一點交情不得不來。
壽宴之上一片喜色,歡聲笑語,觥籌交錯。只有簡若林這一角冷冷清清,自身自酌看著眼前的喧鬧不止。
耳邊傳來的聲音太響太嘈雜,簡若林突然覺得有些頭疼──果然,他還是不太適應這樣的場合──剛揉了揉額頭,就發現有人將自己手心裡握著的酒杯拿走了。
“身子剛好一點,別喝那麼多酒,況且你酒量又不好。”來人倒是不管簡若林看到他的時候臉色難看,自顧自地絮叨著,“這酒名叫‘凝霜重’,冷,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簡若林下意識地就把眉頭皺了起來,一雙眼看著來人,竟帶了兩分戒備。
不消說,來人正是蕭景默,之前簡若林為了圖個清靜,自個坐到角落裡的偏僻處,畢竟心中抑悶,才倒了兩杯酒淺淺呷著。蕭景默一進門,就看見了他,自然沒多想,就走了過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過了這麼久,卻又在簡若林臉上看到了相似的戒備神情。
記得初見之時,簡若林就是那樣,對他滿懷戒備,並且刻意保持著疏離的姿態。
“你怎麼也來了?”簡若林有些奇怪,蕭景默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官員,更加不是鄉紳名人之流,儘管家世殷厚,出現在此處,還是讓人覺的有幾分怪異。
“我陪著白琦來的。”蕭景默半真半假地說著,“何況這樣的場合,我琢磨著你應該會來,只有那麼一點可能,我也想跟過來看看。能多見你一眼都好。”
以前沒少聽蕭景默講此類情話,但是現在簡若林聽來就覺得格外刺耳,他轉頭盯著蕭景默,那神情,已經可以稱之為譏笑:“蕭景默,我說過,不要再把我當女人一般哄騙。”
桃木簪,琉璃佩,桃花詩箋,滿城煙火,那人擁著他,一雙眼中水波瀲灩深情無限,連語調都帶著誘人魅惑的軟糯調子,依稀還在耳邊:“我喜歡你。”
呵……幾句喜歡,便哄得他暈頭轉向,卻忘了此前,那人便是以風流多情聞名的紈!公子。
栽了一次,尚可說是識人不明所託非人;要是栽了第二次,那就只能是自己犯傻作踐自作自受。不知道是不是飲酒後的酒勁上來了,簡若林的腦袋脹脹的,昏得厲害,蕭景默被他一句冰冷話語堵得無話,他便一隻手託著腦袋,傻傻痴痴地笑著。
蕭景默看著難受,拉著簡若林起來:“跟我走。”這時候那隱在骨子裡的強勢倒是毫不掩飾。
簡若林的酒量果然不是很好,但即便是薄醉,也還掙扎著試圖甩開那人的手。
蕭景默沒想到簡若林一固執起來,那脾氣跟牛一樣,拉都拉不回來。雖然位置僻靜,卻畢竟是在壽宴之上,拉拉扯扯的,他自己是不在意,可是簡若林一定不想讓人看見。不得已湊在簡若林耳邊,有點兒咬牙切齒的:“現在還怕我吃了你不成?你要是再鬧,我就直接把你打橫了抱著走!哼,那樣我還省事多了呢。”
簡若林僅僅是醉了一些,那些話的意思,他一字不差地領悟了。有些無奈,有些氣惱,可也明白蕭景默是敢做敢行的人,只能狠狠瞪他一眼,卻不敢再和他糾纏。
咬了咬下唇,吐出兩個字來:“放手!”
蕭景默當然不會放,反而笑眯眯的:“難道若林還是比較喜歡我抱著你走?”
於是最終,簡家二公子還是在“脅迫”之下,萬般無奈地跟著蕭景默從偏門悄悄溜了出去。不曉得是不是喝了酒地緣故,簡若林的觸覺變得異常敏感,只覺得那隻抓著他的手搭在腕上,男人烘熱的體溫透過面板傳過來,再加上一點酒作用,竟然有些意亂情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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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默帶他去了小湖邊,冷風一吹,那酒也醒了幾分。
簡若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卻看見蕭景默一屁股在湖邊坐下,然後拍了拍他旁邊那塊被壓得平實的地,示意自己也坐過去。
這裡離陳府並不遠,可是很安靜,最重要的是所有人忙著給陳老爺子賀壽,沒人會晃到這來打攪他們。對於不喜歡宴會和喧鬧的簡若林來說,卻是是塊好地方。
若還是彆扭著,不免有些刻意,更顯得像女孩子一樣小家子氣了。
於是簡若林也坐了下來,只是卻沒有坐在蕭景默旁邊,而是遠遠地,挑了塊平整的,差不多可以容一人坐下的石塊坐了下來。
──簡直是近乎賭氣的舉動,蕭景默的手僵在空中,哭笑不得。
沈默了好一陣子,簡若林才低低開口:“這段時間留芳閣出了太多事情,一時忙不過來,等過兩天我把東西收拾好了,就給你送過去。”
他咬字很清晰,所以蕭景默也聽得很清楚,可還是不明白:“什麼東西?”
“到時候麻煩蕭公子把我的碧玉簪子順道交還回來,畢竟是父母留給我的東西……至於你的那些東西,放在我這裡浪費了,有機會,就送給別人吧。”
聽到這裡,蕭景默就是再遲鈍,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一瞬間竟然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你、你還是打著主意要跟我斷得一乾二淨嗎?居然連東西都要還回來……”不得不說,簡若林這麼做,實在夠決絕,連往日一點溫情也要試圖抹殺乾淨,這樣的毫不留戀,既讓他覺得無力,也讓他覺得自己的種種努力變得無端可笑:“你非要做到如此不可嗎?”
簡若林也不躲避,直視蕭景默:“有些事情,錯過一次就已經足夠。我不想藕斷絲連,不想再有任何牽扯,我要我們之間,再沒有死灰復燃的可能……你知道嗎?只有這樣,我才能夠安心。”
“好、那麼,當初到底是誰親口說的,
‘再見之時,你我還是能再做朋友,把酒言歡’?是你看我可憐,便說來欺哄我的嗎?”
簡若林一愣,當日是他親口所言不假,也並非一時砌詞欺哄。只不過在那時情景之下,脫口而出。可是事實上,他們二人都應該清楚,所謂把酒言歡,說是場面上的漂亮話才是,但要真正做到毫無芥蒂,對不起,簡若林不是聖人,他做不到。
“我是說過……而且我也沒有騙你的意思……可是……”
“可是你現在後悔了是嗎?”冷冷的,截斷了簡若林未完的話。
愣在當場的人,一時無語。
蕭景默站起來,拍拍衣襟上的塵土,面色沈:“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你若是不想要,便全部扔了便是!至於你的簪子,抱歉,我也絕對不會還給你。”
簡若林沒想到蕭景默會是這種反應,看到他生氣發火,又強勢地撂下這麼一句話,自己反而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所措。
蕭景默說完,轉身就離開了,簡若林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那人便已經遠去。
許久之後,他才坐在原地,苦笑了一聲。
為了那個人,他早就變得不像自己了。患得患失,斤斤計較,說要乾脆利落,卻一次次在兩人的問題上糾纏。
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蕭景默,時至今日,你讓我拿什麼再來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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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只剩自己一個人,指尖那點溫度,早就已經不復存在,初秋之際,風一陣陣吹來,簡若林覺得身體無端冷了起來。
一靠近壽宴所在,喧鬧聲便越來越響,充斥在耳邊,轟鳴不斷。
簡若林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坐下,小四兒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公子,你這又是上哪去了,一轉眼就不見人了,我擔心了老半天呢。”
“你家公子我這麼大的人了,還能出什麼事。剛剛多喝了兩杯,頭有些暈,就出去吹了會風。”簡若林輕輕敲了一下小書童的腦袋,樂呵呵地看著小家夥揉著腦袋委委屈屈的模樣:“呵呵,給陳老爺送的東西,都拿過去了嗎?”
小四兒兩眼水汪汪的點點頭:“嗯,都辦好了。”
簡若林點點頭,嘴邊含著還沒化開的一點笑意,不經意地抬起頭,在攢動的人海中,一眼就對上了遠處投來的目光。
蕭景默站在人群中央,白麵玉冠,錦衣華服,噙著笑看他,宛如一隻偷腥成功的貓。
明明方才還怒氣衝衝地甩袖而去,這會卻露出這種帶著邪氣的哂笑,且看那人的模樣,也不知這樣偷偷瞧了他多久。
簡若林剛剛暗暗咬了咬牙,還沒有什麼動作,蕭景默就已經移開目光,對著他身前一位老者連連作揖唸唸有詞。那個老者簡若林認得,便是今日的壽星大人,這場壽宴的主角──陳老爺子。隔得有些距離,宴席上面眾人說話談笑的聲音又響,簡若林聽不見蕭景默和陳老爺在說些什麼,不夠料想應該也是些“壽比南山”之類的吉祥話,直哄得陳老爺子笑容滿面。
“壽也賀了,禮也送了,小四兒,我也有些倦了,一會跟陳總管說一聲,我們先回去吧。”
小四兒自然沒有意見的:“那我去說一聲,然後把去馬車牽出來。”
簡若林點點頭,目光移向蕭景默的所在……
八面玲瓏,就算大哥在世,碰到這種場面,也不能做得比蕭景默再好吧?玩世不恭放浪不羈只是表面,但是華貴公子應對自如,也不是真正的他吧?
蕭景默,何止是你不懂我,我,或者也不曾懂你呢。
作家的話:
這一章算是過渡一下吧,額額,其實自個也覺得這兩孩子太鬧騰了若林小受太彆扭了,寫得自己都受不了了啊啊。。。這兩到底要膩歪到什麼時候啊{指!!}後面儘量做到能讓情節緊湊一些,跌宕一些,並儘快結束兩人的膩歪現狀,嗯!!!弱弱地....求點評和建議,淚汪汪。。。
桃妁-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晨光微曦,好夢方酣。
蕭景默在昨晚的壽宴上多喝了些酒,雖然他的酒量向來不錯,但或許是心中抑鬱,酒入愁腸,一夜輾轉之後,居然也有些宿醉之後的暈暈沈沈。
昨夜又夢見了簡若林,是在屋頂上,他靠在他懷裡,溫和柔順極了。整整一夜,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蕭景默即便醒來之後,也還能清晰地回憶起那人在他懷中時的溫度和氣息。只是等到睜開眼,懷中卻僅是一片冰涼。
隨身的丫頭伺候他洗漱之後,開口道:“爺,再過兩天就是祭靈節了,爺要不要去給老夫人上個香?”
祭靈節是皇朝之中祭奠亡靈,拜祭先人的節日。小丫頭不提醒,自個壓記不起來。
“也好,你便去準備吧……”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眉頭先是一蹙,隨後又釋然,重新確認了一次:“你說再過幾天就是祭靈節了?”
“嗯,三天以後,據說這蘇州城裡還有座稽靈峰,爺可也要湊個熱鬧去看看?”
蕭景默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也沒有說話。
“對了,前些日子到府中來的那位齊大人,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天還沒亮人就來了,我讓他稍稍等會,他卻等不及了。”
蕭景默伸手一敲她的腦袋,笑罵道:“死丫頭,也不早點告訴我,小心回頭爺修理你。”
小丫頭居然也不怕,笑著衝他吐了吐舌頭。
自小就跟著貼身伺候他,蕭景默又是好相與的人,半點不端主子的架子,日子長了,沒外人的時候,兩個人也頗為沒大沒小。
蕭景默狠狠瞪她一眼,理了理衣襟,便提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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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口裡的齊大人,是當朝的左都御史齊佑,出了名的不畏權貴嫉惡如仇。
也正是因為他不上下巴結左右討好,又敢於直言人之所不敢言,所以皇帝才欽賜他左都御史一職,以督查百官。當然也是因為他這種不收賄賂,更不徇私枉法的子,才讓皇帝在這次“官員大清洗”中委派他出訪蘇州,尋找證據。
這要說起來,話可就長了。當年皇帝幼年登基,羽翼未豐,外戚坐大,等到皇帝成年親政,卻也已經要畏懼三分,大權旁落,難以做主。畢竟也是皇帝,自小深諳帝王之道,並不急功近利,而是韜光養晦暗度陳倉,沒有幾年,也建立起了可以與之抗衡的勢力。
所謂功高蓋主,並不能全說是帝王的疑心猜忌,只是有人功勞過大聲望過大,一旦造反之後,民心所向的便未必是他這個在外臣壓制下無甚作為的皇帝。有沒有謀反的那個心思是一回事,擁有了可以謀反的權利和條件而又不知節制,才真正是促使帝王欲要拔出謝家一門外戚的本原因所在。
皇帝隱忍至今,終於時機成熟,準備發難,謝家的人尚未真正去動,但是與謝家有關的一干黨羽,卻是毫不手軟,一一拔除,牽連官員甚廣,數百人被革職查辦,流放斬殺者不知凡幾,且有越演越烈的勢頭。
民間文人稱這次舉措為“官員大清洗”,經此一次,朝中官員大都提拔為
皇帝的近親心腹。
不料謝家未倒,皇帝卻如此大刀闊斧,直指謝家,一旦一擊未中,日後謝家不免懷恨在心,始終是一個隱患。只是謝家也不知從何處實現得知了風聲,一干證據消滅殆盡,全部推了個乾淨,皇帝苦無證據,便不能任意下手。
這不,聽說在蘇州城,謝家家主謝詢有一個秘密的義子,極得謝詢信任,而他的手裡,正是掌管著謝家近年來的大小事務和賬目冊子。皇帝左思右想,才暗中下了密旨,委任左都御史齊佑為欽差,專責負責尋找這本冊子。
在此之前,蕭景默就收到來自京中的密旨,要他暗中配合齊佑的動作。
只是蕭景默做慣了閒散之人,那陣子又正是他和簡若林膠著不下的時候,莫說他本不喜朝廷之事,就是那會,他也沒那個心思。
直到幾天之前,齊佑悄然拜訪,他才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
蕭景默走到書房時,齊佑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人,一身儒雅的書生長袍,手裡握一柄摺扇,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半點沒有傳聞裡說的那種剛正不阿,雷厲風行硬朗氣派。
“下官見過小侯爺。”
蕭景默一邊往裡邊走一邊抬手示意他平身,走到桌案後面坐下,而齊佑卻站起來微微弓著腰,角度恰到好處,既不阿諛,也不失禮節。
“昨晚我去陳府探過了,那個陳知常也算是個老狐狸,明明他就和陳煜脫不了關係,偏偏三言兩語就撇了個乾淨。”
“陳老爺子畢竟是前朝元老,審時度勢那時基本的功力。皇上如今想要扳倒謝家,他若還一意護著陳煜,不是自尋死路嗎?”
“呵呵,所以我才說他是條老狐狸。”齊佑因為過於剛正不知婉轉,跟朝中上下大小官員的關係並不怎麼好,但是難得的卻和蕭景默意趣相投,加上蕭景默本來的格便是恣意不羈的,因此與他說起話來,也並不怎麼計較二人的身份之別,言談間的口氣熟稔自在得宛如多年的好友:“現在大概可以確定,那個陳煜,表面上是陳知常的兒子,但是事實上,就是謝詢那個‘帶著謝家賬本的秘密義子’了。”
齊佑聽後眉宇間卻隱現些許憂容:“只是聖上剛剛在朝中大興牢獄問罪官員,謝家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神,那個賬本要拿到手,只怕還要費些周折。”
蕭景默一言不發地轉動著麼指上那個白玉扳指,突然笑出了聲:“再過三天便是祭靈節了……”尾音拉長,帶了點意味深長,一雙桃花媚眼勾人似地,狡黠異常地看向仍有疑惑的齊佑,緩緩開口:“也難怪你不知道,當年謝詢,可是個痴情的種子呢。其實,如今的謝夫人並非原配,謝大人愛妻甚篤,只可惜結髮之妻早亡。當年謝詢將妻子葬在家鄉──山水明秀的蘇州,此後每年的清明、祭日、還有祭靈節,都必定會來為亡妻掃墓,從未中斷。”
齊佑似乎是抓到了什麼:“小侯爺的意思是……”
“如果我的情報沒錯,陳煜本就不是什麼謝詢的義子,他就是謝詢髮妻所生的孩兒。三天後的祭靈節,陳煜和謝詢都必定會上稽靈峰掃墓。”
齊佑眼前一亮:“在這個節骨眼上,雖然是掃墓,但是兩人既然碰面,不管謝詢有多相信自己的兒子,那麼重要的賬本,也一定會趁這個時候拿回來放在自己身邊保管著!”
“對,謝詢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別人或者以為他會避著風頭,不敢將賬本留在身邊,但是以他的為人來講,反而只有藏在身邊,才是最安全也最安心的。”
齊佑跟著接下去:“所以明天只要守在稽靈山上,不僅可以拿到賬本,還可以人贓並獲。”
蕭景默笑了笑:“理論上是這樣,不過畢竟也只是推測。”
“無妨,下官會做好兩手準備,若是到時沒有賬本,在稽靈山上,神不知鬼不覺先拿下陳煜,也是一樣的。”
“嗯,你去準備吧,我把蔚借給你,需要什麼,可以直接下命令。”
“這、這怎麼使得……”齊佑趕緊推卻。
蔚是皇家暗衛,只有皇室子弟箇中姻親才有資格以暗衛隨行,暗衛都是經過專門訓練,武藝過人以一當十,且直接受命於主人,論品級,比他這個左都御史還高,他又怎麼敢使喚當朝平陽侯世子的隨身暗衛。
“齊大人不用再推辭了,皇上早有密旨,要我權利配合,此事非同小可,只是一個暗衛,大人不必太過拘泥小節。”
齊佑權衡了一下,終是說道:“下官遵命。”
等到齊佑退出去,書房裡便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今天是天,光線很暗,蕭景默坐在影裡,擺弄著手上的白玉扳指默默發著愣,那樣子看起來頗有幾分落寞寂寥。
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不知枯坐了多久,才終於“騰”地站起身來,匆匆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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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簡若林正頭痛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蕭景默送給他的東西。
玉石也有,香料也有,配飾也有,還有各種小玩意和那一整疊桃花箋寫的情詩,在這個問題上簡若林優柔寡斷了,既捨不得直接丟掉,想起蕭景默昨晚的神情更不敢真正送回去,但是要繼續收著,又始終覺得不合情理。左右徘徊輾轉反思,仍是不得其果。
睹物傷情,簡若林越發覺得,自己自從碰上了蕭景默,便越發地小家子氣起來。
還記得不多久以前,自己的生辰,那人笑彎了一雙桃花媚眼,幾乎諂媚地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捧到他面前,那個時候,別說是心若鐵石,就算是萬年寒冰也該被融化了。簡若林那時候被長壽麵的熱氣蒸著,心中彷彿有一股暖流緩緩流淌,再加上滿天盛放的煙火……那種心情,到死都忘不了。
蕭景默討好似地蹭著他,在他耳邊低語:“若林真想謝我,便也替我做一份香粉吧。”他便記在了心裡,費了許多功夫,才終於做出這種獨一無二的味道。
想到這兒,簡若林的手不自覺地就撫上了匣子裡暗紫繡金的香囊。
鼻端縈繞的香氣,清淡怡人,正是三月桃花緋飛之時的暗香浮動。
簡若林原本以為已經平靜的心也驀地突突跳動起來。
“在看什麼?”
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於是“趴”地一聲,簡若林剛剛拿起來捏在手心裡的香囊在驚嚇中自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
因為沒有想到這人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所以簡若林有那麼片刻的呆愣。
也就這麼片刻,那個香囊便被來人撿了起來,拿在手裡反覆看著。
“蕭景默,你知不知道這是私入民宅?”就差沒有咬牙切齒了。
不用說,來的人正是蕭景默。雖然和簡若林這段情分分合合糾纏不清,又被人決絕地拒絕了數次,不過蕭景默可不是個容易認輸妥協的主。簡若林說的再如何理由充分合情合理,他心中捨不得放下,便是捨不得。
厚著臉皮也好,死纏爛打也好,反正這樣的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蕭景默把香囊湊到鼻尖聞了聞,抬頭看對面剛剛質問完自己的人,突然間
露出一些慌張和羞惱來。蕭景默的思緒一滯,漸漸地,終於回憶起來那夜的事,記得自己親口所說,讓簡若林幫他研製一份香粉。只是後來,兩人之間種種波折迭生,這件事情,也早被自己歸納在戲言中漸漸忘卻。
以蕭景默的敏銳,聞到香囊上面和簡若林身上那股三月桃花清香一模一樣的味道,再看看簡若林的反應,要猜出來這香囊是做什麼用的,也就不難了。
“這、是送給我的吧?”
簡若林的反應就像是被當場抓住的偷腥的貓,還不會怎麼好好掩飾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在蕭景默面前,簡直完全失了法度手足無措。張口就想反駁,不料──
“若林這麼有心,我便收下了。”說罷竟然直接將那個香囊揣進了懷裡。
簡若林跨上前一步,明顯張了口想說些什麼。
但是蕭景默顯然早有預謀,又搶在前面說道:“三天以後就是祭靈節了,我也算是離鄉背井吧,為人子不孝,不能趕回去替母親祭掃,便只能入鄉隨俗,上稽靈峰為亡親上兩柱清香……”說到這裡,目光徒然轉向簡若林,無限柔和,“若林,你是恨我的吧,我明知道這條路狹矮崎嶇,一個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可我還是一味廝纏,將你帶到了這條路上……如今你連看到我都不想,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是否就會覺得開心一點?”
聽到那句“若有一天我不在了”,簡若林竟會覺得心口宛如有針刺。
是的,是他一意孤行將人遠遠推開,但是也確實,他不敢想象,若有一天,蕭景默真的淡出他的生命之外,他、會怎麼樣。
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絕望得很。
“你到底又在瞎說些什麼?”心緒都被攪亂了,所以簡若林很不痛快。
“沒什麼,哦,對,謝謝你的香囊了。”蕭景默一邊對他張揚地笑著,一邊轉身,“下回我再來看你。”那未束起的長髮被風吹開,映著他翩然翻過牆頭的身影,英氣中透出一股子令人豔羨的灑脫肆意。
直到那人消失在視野裡,簡若林望著匣子裡缺了一塊的地方,才想起來自己居然就這麼呆呆愣愣地讓那人將香囊拿走了,一時間又是懊惱又是羞憤。
百味雜陳。
作家的話:
前面溫溫吞吞地埋了一堆引線,現在就快一一揭開了。。。。敬請期待嗯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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