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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在其中嗎？他樂在其中嗎？

韓向熙站在親子廁所內的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女人，每次穿上女裝後他總是避開鏡子，頂多是看一眼確定自己沒有什麼地方沒拉好，就匆匆出去了。

不知曾幾何時，他畏懼看見鏡子裡的自己，那個和自己有著相仿面容的女人，明明確定自己的心未曾變過，但偶爾看習慣那頭長髮和麵容，他也有一絲混亂。

韓向熙會不自覺懷疑，自己是否沒有想像中這麼迫不得已？他和許恩曄說的那個人真的有差異嗎？謊言說到最後，他連自己都快騙過了，他是誰？連他自己都快不清楚了，而他愛的人，卻愛他這樣的樣貌。

「你想清楚，這樣的感情，真的就是你要的？」

林瑋政自知勸不了他後，那又不甘又無奈的話，再次在腦海裡回盪著。韓向熙收回視線，換回包包裡的男裝後走出廁所，正好與男廁裡的人撞個正著。

「抱歉。」「對不起。」兩人同時道歉，抬頭看著彼此都愣了。

熱炒的小方桌上上了幾道菜，誰也沒先動筷，倒是啤酒已經喝了幾瓶，許恩曄打量了他許久，勉強說了一句，「你穿男裝看起來順眼多了。」

「謝謝。」韓向熙也不知道怎麼迴應好一點，只能點頭道謝。

「我不是在誇獎你，混蛋。」許恩曄看到他就一肚子火，儘管他換了男裝後觀感比女裝好一點，卻也不代表他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韓向熙低頭微笑沒有說話，剛才在廁所撞見後還以為許恩曄會直接走人，他卻看著自己沒頭沒尾的問了句，這附近哪裡有熱炒店，到了熱炒店後又讓他坐下來喝酒。

「星星最近……還好嗎？」許恩曄問起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許大哥上來臺北以後，還沒有見過星晨嗎？」韓向熙聽著有些意外，他在學校遇見他，還以為兩人已經見過面了。

「想見還沒見，星星那天打來報平安以後就沒跟我聯絡了。」許恩曄鬱悶地又倒了一杯酒，他每天都萎靡的很，最後被妻子推出門讓他先去跟妹妹和好，才準回來，她受夠看他那張厭世臉了。

許恩曄真的開車北上後，又不敢來看妹妹，怕她還在生自己的氣，本來想找社團教室偷偷看她的，結果去才發現社團裡一個人也沒有。

韓向熙聽完才想起來，他們遇到的地方是社團旁邊的廁所，連忙解釋道，「今週是考試週，所以沒有練習。」

「我打電話找星晨過來吧。」「不用！找她來，等一下又誤會我在欺負你，跟我吵架。」許恩曄急忙壓住他拿起電話的那手，兩人對視，沉默幾秒又開始喝酒。

韓向熙本想勸許恩曄別隻喝酒，很傷胃，還沒說話便聽見那人咬牙，不曉得在心裡躊躇多久才說出口的道歉，「抱歉。」

他緩緩抬頭有些不敢置信，只見許恩曄撇過頭，深吸一口氣又接著說，「我不應該在我家樓下動手，還把你說得這麼難聽。」

這一個月許恩曄也上網看了不少資料，瞭解了性別認同的多面向，性別不單隻有男女或是生理性別、心理性別的差異而已，也有不少人將自己認定為無性別，男裝女裝對於他們而言，只是選擇穿牛仔褲或長裙的差異而已。

不是每一個喜好女裝的人都認為自己是女人。

大量的新知識許恩曄知道歸知道，卻沒有這麼好接受，妻子相較於他開放了不少，在知道他在妹妹面前說那些話後，房門關起來順帶訓了他一頓，最終問了一句，今天如果是他們的孩子被人這麼說，他會鼓掌叫好嗎？

開玩笑，別說是他孩子，光許星晨被說他就受不了了。

妻子反問他一句，「那你憑什麼這樣對待別人的孩子？」

許恩曄當下沒有跟妻子繼續理論，只覺得自己說不過她，他才是對的，但卻開始對相關的報導、話題多點關心，他知道，他只是不想承認自己錯了。

看著坐在自己面前被罵，依舊露出笑容禮貌應對的孩子，他也才大自己妹妹兩歲而已，不曉得忍受了幾次像自己這樣的人，想到這，許恩曄就覺得他欠他一聲道歉。

「許大哥生氣是應該的，本來就是我應該坦白。」韓向熙沒想過會收到一句遲來的道歉，搖頭，也認了自己刻意隱瞞的過錯，至少在和許星晨同房這點，他的確做的不對。

許恩曄的道歉，也讓他心上的矛盾褪去了一點，同時認清了另一件事。他沒有想像中坦然，甚至比任何人都在意著那些言論、那些目光，他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了……對於許星晨，那所謂的自我犧牲，只是他沒有勇氣罷了。

他的犧牲，是為了他自己、不是為了她，女裝跟失去她，他選了女裝。

韓向熙曾經以為擁有她，他什麼都可以無所謂，但不是這樣的，他想要的不是許星晨愛他偽裝出的自己，他想要她直視真實的自己，他不想再欺騙自己下去了。

「我也有一件事想告訴許大哥……」韓向熙想起另一件應該要告知的事情，他對上許恩曄的雙眼，不卑不亢地說，「我和許星晨交往了。」

許恩曄拿起酒杯的手顫了一下，詫異地看著他，要不是上一秒他還為了打他的事情說對不起，他大概已經一拳砸在他臉上。但回想那天妹妹護著他的樣子，他們會交往，他不能說一點跡象也沒有。

「我知道我在您眼中不是一個好物件，甚至是最糟糕的那一個。」韓向熙坐直身子，誠懇而認真地說，「但我會盡我的全力去對她好、不辜負她，所以請您答應我們交往，把星晨交給我照顧吧。」

他也想這麼向她坦承，告訴她，我會對你好，所以給我一次機會，愛這樣的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