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彌給他解釋說:“我來接你回家的。”
眼見謝瀟言的得意小表情要藏不住了,她趕緊衝辦公室裡抬了抬下巴,把話題岔開過去:“什麼事情啊?”
謝瀟言也隨之再看一眼裡面的人,而後給她解釋。
是這樣的。
這個小女孩是謝瀟言親自籤的,因為他覺得她很有演戲天分,因此第一部 戲就給她介紹了某個名導的文藝片,事先也不知道這導演是人是鬼,老畜生幾次下手未果,女生告狀告到老闆這裡來。
謝瀟言就讓她從劇組撤了,違約金還是他墊的。
雖然很少問他工作事情,但蘇彌一直知道,謝瀟言對一切生意事務表現得很灑脫。他不是個謹小慎微、看人臉色的人。
有合作專案,藝人資源問題,談不下來就談不下來,他不會退讓條件、不會妥協,原則堅定的同時,遵從著命裡無時莫強求的規律,對很多紛爭看得很淡,從不執著。
比如嶺文的藝人可以演配角,但不能給人當跳板。再比如戲沒了就沒了,什麼都不比人生安全更重要。
總之他很坦蕩,從不做那些陰謀詭譎的事。
謝瀟言一邊往電梯走一邊跟蘇彌說:“我不會讓我的藝人去冒這種險。”
老闆難當,忙完自己的事還要忙藝人,忙完藝人還要給人當知心大哥哥。
蘇彌無奈地搖頭。
她先前還懷疑他在外面搞七捻三,有沒有陷入潛規則糾紛,這下看來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她沒跟謝瀟言說這個,怕他太得意,進電梯裡,兩個人並排站,蘇彌冷不丁講了句:“都哭得那麼梨花帶雨了,你怎麼不把肩膀借給人家。好殘忍。”
這話酸得冒泡。
謝瀟言微微一頓,看著她故意端著笑的臉色,而後嘴角牽起:“啊,是。”
說著他便要伸手去按電梯:“現在借也不遲,撂人家一個人在那也不好,我再回去安慰安慰。”
以為他在說笑,結果他還真按回去了。
蘇彌瞪大眼,差點鼻孔冒煙。
某人插著兜,為她這點明顯的醋意吹了聲口哨,那嘚瑟勁兒都快上天了。
就非得讓她把話挑明瞭說嗎!蘇彌咬著牙:“你的肩膀只能我靠,聽見沒有。”
謝瀟言笑著,躬身朝向她:“說什麼?沒聽見?”
“我不說了,可惡死了。謝瀟言!混蛋死了。你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蘇彌抱起手臂,氣急敗壞,端莊盡毀。
到了一樓,她要出去,又被拎著胳膊拽回來,蘇彌一個踉蹌栽到他身上。
她一驚,不敢置信問:“幹什麼呀,你還真去?!”
謝瀟言瞄她一眼,“不是,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沒視察工作。來都來了,再等我會兒。”
“……”
不知道他所謂的視察工作是什麼環節,蘇彌也沒多問,來都來了,不急一時。
她拎了拎被他弄散亂的裙邊,也鬆了鬆咬緊的牙關。
於是回到電梯,慢騰騰等它升上去。安靜了會兒,蘇彌又開口說:“說真的謝瀟言,你要小心一點。”
“小心什麼?”
“你有時候做事情不懂得瞻前顧後,太隨心所欲。我知道你有這個資本,但我就是怕你處在危險裡自己都不知道。萬一得罪了什麼人,人家記恨你,給你使絆子怎麼辦?之前我爸爸就是,被人家栽贓。企業家的名聲真的是很重要,一旦有輿情,很難洗清。”
蘇家的事至今讓她心有餘悸。
蘇彌不知道他是怎麼拆了那個導演的臺,但想象裡的局面一定不會鬧得好看。謝瀟言不是巧言令色、虛與委蛇的人。
他直到去年還在校園讀書,一身青年意氣,又怎麼會比她久經沙場的父親更懂人心險惡?
有原則自然是好事,但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的人多半還在很單純的人生階段。
謝瀟言說:“記恨的人,不用我得罪,也會想辦法來搞我。危險是防不勝防的。”
蘇彌皺著眉,一臉不悅地看他。
他安撫地一笑,伸出一隻手摸了下她的發頂:“懂你的意思,我會注意的。”
叮——
法務部的樓層到了。
沒再提這事,二人走出電梯。謝瀟言偏頭看一眼蘇彌,又看一眼自己手臂,給她示意:“手搭上來。”
蘇彌:?
他理直氣壯的:“能不能有點老闆娘的氣勢?”
“……”
還怪講究的。
她沒二話,順從地勾住他的手臂。
這個部門的辦公室還有不少人在忙,謝瀟言帶著蘇彌進去走了一圈,大家都停下手頭工作,挺詫異地看過來:“謝總,您是有什麼事兒嗎?”
“沒事,該下班下班。我隨便看看。”
謝瀟言懶懶散散地應了聲,一副隨和姿態,讓人勉強放下心來,等眾人的目光落在他身側的女人身上,他稍稍抬起下巴,自然地介紹說:“我太太蘇彌。”
“蘇小姐好。”
蘇彌頷首,跟他們得體地一笑。
從法務部出來,繼續往樓上去,財務部、行政部、挨個“視察”了個遍。在市場部,蘇彌隱隱約約聽見耳邊傳來某員工的竊竊私語:“那是誰啊。”
“我們的boss,你他嗎。”
“草,好帥!”
“……”
蘇彌困惑地看他一眼……為什麼會有員工不認識他的?她壓著聲,好奇問:“你平時真的有視察工作嗎?”
謝瀟言不以為意,瞥她一眼,從容地應:“新來的,孤陋寡聞。”
“……好吧。”
謝瀟言說著,又朝那邊兩個男士抬了抬下巴,貼心說:“忙完了就早點兒回去吧,別讓太太等急了。”
說完後,話鋒生硬地一轉:“這是我太太。”
“……”
對方看過來,恭維道:“蘇小姐氣質真好。”
蘇彌擠了一路的笑已經有點僵硬了,她點點頭:“謝謝。”
在公司上上下下逛了一圈,最後,又回到法務部。很熟悉的場景,蘇彌提醒一下:“這裡好像來過了哎。”
“是麼。”謝瀟言置若罔聞,“再視察一遍也無妨。”
他是無妨,別人未必。法務部那幾個人被他兩次的巡查搞得膽戰心驚。
“謝總,您是有什麼事兒嗎?”終於有人忍不住又問一遍,對方用“您有意見就直說,別這樣折磨我們”的視線求饒般看著他。
謝瀟言淡淡一笑:“別緊張,隨便看看。”
“……”
“……”
就看看誰下班沒有老婆來接=v=
第42章
◎土匪的做法◎
蘇彌看出了他的作秀意圖,早就對這人一切騷裡騷氣的行為免疫了,還端著笑配合他的面子。
回去的路上她專心駕駛,謝瀟言坐在副駕,戴了個眼罩擋擋光,蘇彌知道他沒睡覺,因為餘光注意到他的嘴角就沒壓下去過。
那句“你的肩膀只能我靠”形成了流動彈幕在他額前反覆徘徊,謝瀟言指骨抵著額,笑意闌珊。
終於她忍不住,問:“你笑夠了嗎?”
“嗯?”他揭下眼罩,慢悠悠看過來,矢口否認,“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笑了?”
蘇彌也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自我高興的小舉動,都懶得說了,反正她也共情不到他的愉悅。她說:“話說回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麼循循善誘跟人家講道理哎。”
在她心目裡,謝瀟言可就是個做什麼都不正經的小混蛋。
他說:“小孩沒什麼閱歷,一點小事就覺得天塌了。”
叫人家小孩,自己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
果然正經不過三秒,謝瀟言說:“我說,也不至於這點事都要計較吧?”
蘇彌嘟噥:“我可沒計較。”
“你想聽道理也可以,”對她的辯解置若罔聞,他說,“不過對老婆呢,還是到床上去循循善誘比較合適。”
蘇彌:“……謝瀟言,我開車的時候你最好別惹我。”
他淺淺笑著,點一點頭,懂事地閉麥。
晚餐讓阿姨做了兩份。
因為他的胃不好,蘇彌跟他分食,是怕他為了她遷就,忍氣吞聲不作響。於是乾脆做兩頓飯,每天提前問好他喜歡的口味,她吃她的,他吃他的。兩個挑剔的人?????湊在一起,餐桌就少了些碰撞的煙火氣。
各坐在餐桌一側,她偷偷瞄過去。
他吃洋餐,優雅的很,襯衣的袖口在手腕處疊得工整,銀色的錶盤在夕陽的浸潤下變成溫暖的淺橙。
男人低眉安靜進食的時候有那麼幾分斯文敗類的味道,然而察覺到被注視,凌厲的視線抬起瞥向蘇彌,一開口,自戀拽王的屬性就暴露了:“不用這麼廢寢忘食地關注我。”
“……”
蘇彌才發現她拎著筷子的手已經有半分鐘沒動了,訕訕收回視線,怕再被揶揄,她找了個話題聊:“我把你的畫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