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媛內心掙扎不堪,回首往事,只覺得曾經點點滴滴都已銘記於心。
直到第叄日,她才終於尋到機會,趁著外頭異樣塗寒領兵追捕之際,喬裝打扮去找卿墨。
那調虎離山的計謀,恐怕就是卿墨情急之下做出的,最後一日,他該等急了。
舒媛目光空洞,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在卿墨面前,取下了斗篷帽子。
卿墨張開雙臂突然擁緊她,眼神之中充滿希望,“你來了。”
他等了太久,等到最後已是心急如焚。
舒媛只淡淡地道:“走吧,再耽擱下去,塗寒該發現我不在了,到時候更難脫身。”
於是,兩人在寂靜空曠草原之上馭馬狂奔,冷寂月色下,舒媛在卿墨懷中,回首望向越來越遠的皇宮。
“媛媛,別怕,回到衡朝,我會護住你。”卿墨在她耳邊親暱地安慰。
舒媛漸漸回頭,再次看向前方,眼中流出淚來,卿墨在猜她的心思,可他猜錯了。
她從未,打算和他走。
只是放心不下,要來見他最後一面,送他最後一程。
可卿墨眼中的欣喜和期待,已讓她不忍看了,如今他親暱的安慰,更讓她難以承受。
她心中五味雜陳,既希望此時此刻能永恆,他們永遠不分開,又希望卿墨能快些逃離此處,安安全全地回到他的衡朝。
兩天一夜,至夜,一路的奔波,已令馬匹精疲力盡,卿墨看著舒媛疲態,決定就地休息一會兒。
夜裡的風瑟瑟,蒼茫大地間,舒媛被他護在懷中,面前一小小篝火,以供兩人簡單取暖。
卿墨笑著暢想與舒媛逃離後的生活,他說他要為她辦一場這世界上最隆重的婚禮,他說他要和她白首不相離,生生世世,他為她的夫,她做他的妻。
舒媛抬手,指節撫摸著他的炙熱的脖子,漸漸觸碰到他臉上冷冰冰的面具,卿墨低下頭看她,舒媛亦仰頭望向他,眼神交匯中,舒媛紅了眼睛,一雙水汪汪霧濛濛的眼,要溺亡卿墨易如反掌。
隨即舒媛撫摸著他的臉頰,望著他的眼睛,吻上他的唇。
纏綿的吻,勾起無邊的欲。
篝火旁乾柴烈火,舒媛坐在他懷中,與他緊密契合,這一刻,舒媛忘記了一切,只想留下此刻最歡愉的記憶,她要將這一刻銘記。
“今日穿過前面的險灘,你便安全了。”
黎明時分,舒媛從卿墨胸膛起身,睡眼惺忪看向地平線上升起太陽。
卿墨並未聽出異樣,看著在自己身旁的舒媛,滿心只有歡喜。
兩人繼續趕路,很快,兩人便出了漠北地界,抵達了大漠。
途徑舒媛曾經的家,如今已是斷壁殘垣破牆屋瓦,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在此地休息了幾個時辰。
舒媛對他說起自己在這裡長大的往事,說起自己的過去,卿墨聽著舒媛講述她從小像個野丫頭在此地無憂無慮的日子,覺得自己彷彿又重新認識了她一遍。
沒有過去的舒媛像一張白紙,他冥思苦想數次,卻對她的曾經一無所知,雖對她一直以來的本性有所觀察與瞭解,但愛一個人,總歸是想知道她的一切。
舒媛說起自己的爺爺,眼中泛起淚光,哭得不能自已,卿墨抬手給她擦淚。
她哭得太厲害,幾乎已近昏厥,她所敘述的過往中亦有與塗寒相識點滴,她和他的感情,也並不淺薄,卿墨不好在此時告知真相刺激於她,只好壓下要出口的話,只想著待她明日平復下來,再同她說。
哪知一夜醒來,舒媛早已不在身旁。
他尋了一日,這蒼茫大漠哪裡還有舒媛身影,她在這大漠生活了十多年,若是有意藏匿,誰能找得到她?
卿墨垂頭喪氣回到舒媛家中,在此苦等了一日。
夜裡,院中那匹延真送給他逃亡的馬匹,正悽苦嘶鳴。
他自嘲苦笑,竟妄想舒媛會願意和他一塊兒走,幻夢易碎,他亦已猜到了舒媛只不過要送他最後一程。
她這些時日的反常親呢,分明是狠心在與他做最後的訣別,他卻被巨大的幸福衝昏了頭腦,已憧憬起將來的一切。
他背影落寞,孤身一人騎著馬在大漠上前行,卻沒了逃命的激情,只如行屍走肉,漫無目的朝著該走的方向前去。
他的心彷彿死了。
直到浩蕩兵馬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亂箭齊發朝他射來,卿墨才馭馬狂奔起來。
最終他被逼上戈壁,延真隱藏隊伍之中心急如焚,捨命向卿墨跑去,給他丟去手中兵器。
兵器出手瞬間,他背部猛中一箭,吐血而亡。
卿墨望著倒在他面前的延真,悲痛之餘心中憤意難平,他提刀朝塗寒殺去,塗寒自然應戰,刀光劍影,一時間難分輸贏。
直到卿墨一刀斬斷塗寒所馭馬匹,塗寒從馬上摔落,兩人平地激戰,卿墨很快佔據上風,逼得塗寒節節敗退。
塗寒退至隊伍之中,只見卿墨睥睨天下般負手而立,孤身一人面對千軍萬馬毫無畏懼。
他不由從心底裡佩服起這個對手,只可惜,今日卿墨必須死。
“哥,你沒事吧?”涂月下馬,忙扶住自己哥哥。
塗寒搖頭,肩膀被砍了一刀,卻已有些站不穩。
涂月氣急,“他竟敢傷你如此重!待我去會會他!”
塗寒還未來得及阻止,涂月已揚鞭衝去。
她幾鞭子甩出,卿墨都一一避開,並不與她打鬥。
涂月看出他有意避戰,吼道:“出手!”
揮出一鞭,直抽面門。
卿墨這才被她逼得不得不揮刀斬斷她鞭子。
鞭子越來越短,一時間竟看不出,究竟是涂月有意接近,還是卿墨故意要近身。
瞬息之間,卿墨的刀已架在了涂月的脖子上。
“哥!救救我!”涂月眼珠一轉,忙朝塗寒驚恐喊道。
說罷,又小聲嘀咕,用只有卿墨和她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怎麼,還不走嗎?想讓我陪你一起變成活靶子被亂箭射死?”
卿墨帶著她步步後退,終至戈壁邊,一句多謝,將涂月猛地一推,自己旋身一躍而下。
縱然只有一線生機,也總比再被抓回去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