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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僖貴妃她不想奮鬥了/溫僖貴妃線上養老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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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總管房每個月固有的大工程,也是敏若唯一能想到今日會生出事端的點。

畢竟舒舒覺羅氏對每月高額度供養東大院怨念已久,從前皇后在世有她壓著,舒舒覺羅氏不敢剋扣,如今皇后不在好幾個月了,上月正好烏達嬤嬤也病了,撤回家養病去了,舒舒覺羅氏不搞點事出來都對不起她自己了。

想到這,敏若心裡無奈地嘆息,手上用力將秀若拉了起來,口中還不斷安撫著:“有什麼事你只管與姐姐說,自家姊妹有什麼可客氣的,在自己家裡,怎麼有了這天大的委屈?是哪起子刁奴欺負了你,惹你生氣了?還是你身邊的人伺候不盡心,只管與姐姐說——迎冬,快給四格格沏茶來。”

她強拉著秀若往屋裡走,秀若邊走邊哭,倒是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哭鬧一場叫大家都下不來臺的意思,順勢跟著敏若進了屋。

屋裡頭嬤嬤宮女們還怪疑惑的,敏若側臉示意她們退下,先皇后的貼身嬤嬤絨嬤嬤會意,帶著眾宮人退下,雲嬤嬤也帶著丫頭們撤到外屋,敏若拉著秀若來到東內屋炕上坐下,溫聲安撫道:“且先別哭了,瞧眼睛都哭紅了,有什麼事情只管說,等會姐姐帶你找太太還你公道。”

“是、是總管房那起子刁奴,見太太連月來為先皇后的事身子不好,竟然起了欺主的心思,欺上瞞下,這月我們院的月例錢加上菜蔬錢、夏日購冰的錢,合起來竟然短了七十多兩,說著雖不多,可我們娘仨全指著這份月銀度日,少了這些可怎麼過?額娘見短了這許多,當時就猜到必是底下的刁奴們仗著太太病著寸心剋扣,氣得當場只喊心口疼,阿靈阿進學唸書去了,我唯有來找三姐,求三姐幫幫我們……”

秀若說著,泣不成聲。敏若不得不感慨她做事周全,恐怕她與巴雅拉氏心裡明知道是舒舒覺羅氏存心剋扣,還得一口一個“刁奴欺主”,把事情美化成府內刁奴欺主仗著舒舒覺羅氏身子不好寸心弄鬼。

可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門藝術,秀若年紀雖不大,卻已修煉得很有幾分進益了。

秀若把話都搭好了,她本就是為了保舒舒覺羅氏的體面才待到現在的,怎麼可能自己揭舒舒覺羅氏的短,當即做足了心疼妹妹的姐姐的樣子,握著秀若的手義憤填膺地跟她罵“總管房的刁奴”,又安撫秀若道:“你且莫哭,等會三姐帶你去找太太做主。”

笑話,她是誰啊?哪怕有康熙的旨意在,也只是未來的貴妃,現在就在家裡擺出宮中主子的架子,仗著身份插手家事,一直以來的溫良人設豈不是就白立了?為了人設不倒,她在真正走流程領下封妃旨意之前,絕不能在家中先逾矩張揚起來。

秀若聽她這樣說,眼淚巴巴地望著她,怪可憐的模樣,她又生得隨巴雅拉氏的姣好樣貌,眉眼秀麗嬌美,真叫人心都化了。

敏若不住安撫她道:“你莫哭,莫哭,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先起帖子請醫生來給嫡額娘看診,嫡額孃的身子才是緊要的,你理一理妝,我再帶著你找太太去。如你說的,這幾個月太太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家事也懶怠打理,想來就是如此,才叫底下人起了那欺上瞞下貪昧銀錢的心,別怕,等太太知道了,必會為你們做主的。”

她說著,略略揚聲,沉聲道:“也該叫底下人知道,鈕祜祿一門家風清正,容不得欺上瞞下貪昧囂張之人!凡是犯了事的,不管幾輩子的臉面,一概打了板子送到官府裡去!”

剛領了月錢銀想著過來走動走動的蘇里嬤嬤正聽到這句話,她從沒聽過敏若這樣沉、彷彿含著惱火的聲線,想到自己這將近一年的日子裡坐的冷板凳,當時竟然雙膝一軟,若非迎秋扶著她,險些摔倒在院子當地。

廊下的小丫頭們連忙近前攙扶她,敏若聽到外頭的動靜,推開窗探頭看去,面色一時變幻,再抬臉時已帶著兩分焦急的擔憂,“快,快扶嬤嬤,可是嬤嬤的身子還沒好全?按理這也快一年了,怎麼身子就是不見好呢?!”

見她如此焦急擔憂的模樣,迎秋不禁感動得兩眼淚汪汪——果然,她們格格就是最善良的,一直這樣惦念關懷她額孃的身子,她前兒還聽到哥哥暗地裡悄悄與嫂子罵格格,說格格忘恩負義,依她看,她哥哥才真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呢!

蘇里嬤嬤若知道她女兒怎麼想的,恐怕一口銀牙都要被咬碎了,但這會她對著敏若的關心,只顫巍巍地被小丫頭們架起來,戰戰兢兢地答:“多謝格格關心,許是日頭太大中了暑氣,都怪老奴不中用了……”

敏若忙對迎秋道:“還不快帶你額娘回家歇著,叫抬竹轎來送嬤嬤,嬤嬤的身子若還沒好,也不要硬挺著。嬤嬤的身子好了我才安心,若叫嬤嬤硬撐著來我這裡,我真是當不得!”

迎秋感動得恨不得當場痛哭流涕,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帶著哭腔道:“格格的體恤我知道了,回去一定好好勸額娘!”

然後蘇里嬤嬤就被小丫頭們七手八腳地給架走了,秀若在旁將這一場鬧劇看了全程,再看敏若時心裡不禁感慨:她這位三姐這一年多可真是變化良多。

從原來被那老嬤嬤吃得死死的,到現在將那老嬤嬤吃得死死的,還叫人家閨女對自己感恩戴德,真不是一般手腕。

如此想著,秀若臉上悲傷的表情不免淡了些,敏若轉頭看到,心裡不由咂舌:大妹子你這不行啊,戲精本事還是沒修煉到家,演戲怎麼能演到一半把本事撂下了呢?這要放到你姐我上輩子混的地方,骨頭渣子都被人啃沒了!

這話肯定不能宣之於口,只見她美目中仍有幾分憂色,對秀若低聲道:“蘇里嬤嬤這一年來的身子一直不好,又放心不下我,常想堅持過來侍奉,真是叫人揪心……不說這個了,走,姐姐帶你找太太去,放心,這件事兒,太太一定會給你們個公道的。”

有她跟著去,舒舒覺羅氏也確實沒有別的耍賴的餘地,秀若這邊聲淚俱下唱唸做打樣樣俱全地哭訴一番,敏若那邊一臉義憤填膺地壓陣,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將府內奴才辦事不力給做實了,這會法喀也得了信過來,姐弟三人迅速又站到統一戰線上。

舒舒覺羅氏看著自己肚子裡爬出的兩隻討債鬼氣得額角青筋直跳,但秀若就在眼前,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她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他們的說法,將事情全部推到總管房的人辦事不力身上去。

敏若可不打算叫她輕飄飄地把這一茬揭過了,皇后薨逝不過數月,舒舒覺羅氏便生起事來,其中固然有她心裡早存了不願意,也有她身邊有人挑撥的緣故,這一回不把隱患徹底除了,往後這府裡可還有得熱鬧呢!

但事是不能在秀若面前擺開的,不然真是臉丟到門外去了。

她這邊看著舒舒覺羅氏大棍子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儼然是打算和稀泥保住自己的“心腹”的,與法喀對視一眼,目光示意他老實坐著,先催人將東西補齊送走了秀若,然後才命人將門關上,剛要將事情擺出來,忽然聽到雲嬤嬤壓得很低儘量平緩卻很明顯帶著急意的聲音:“格格,奴才給您送件披風來——外頭天兒陰了,怕是有雨。”

這語氣,說的可不是要下雨了。

敏若心倏地一沉,忙喚:“快進來吧。”心裡沉著,嘴裡還得笑吟吟地日常閒話,“不過送個披風,嬤嬤何必親自來,半路趕上雨可不好了。”

“格格的身子最‘緊要’,奴才哪敢耽擱。”雲嬤嬤一面笑著說話一面進了門,舒舒覺羅氏很摸不著頭腦,仍是一臉不快地看著敏若,卻見雲嬤嬤走進來的時候笑容就迅速消失了,嚴肅地走到敏若身邊,附在她耳邊耳語片刻,敏若的面色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起來。

舒舒覺羅氏下意識地提起心,莫名地有些揪心,那邊法喀見狀心猛地一沉,等雲嬤嬤直起身,忙催問道:“怎麼了這是?”

“額娘——”敏若轉過頭看著舒舒覺羅氏,面上沒有明顯的急色怒容,但目光沉沉,漆黑的眼瞳注視著她,叫舒舒覺羅氏不由畏縮,心裡頭怯得很,吶吶道:“怎、怎麼了這是?”

敏若道:“您可知道,放印子錢那是要禍及滿門的大罪?”

幾乎她這邊話音剛落,舒舒覺羅氏的聲音立刻響起,“我、我哪裡放印子錢了?格格縱大了,有底氣了,可怎麼還欺侮起自家額娘了?叫你姐姐知道,可、可……”

“可怎麼?!”法喀登地一下站了起來,語氣悲憤。

第二十四章

對上法喀憤怒又哀傷的目光,舒舒覺羅氏原本將要脫口的話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莫名氣弱了兩分,略醒過神來,便因為兒子“忤逆”的動作而又委屈又氣惱,紅著眼睛瞪法喀,“好啊,一個個的翅膀都長硬了,現在敢吼起老子娘了?!”

“額娘,二姐已經不在了。”法喀比敏若想得更沉得住氣,冷靜得更快,此時周身氣息已經不見方才的悲怒,反而給人以平靜無奈的感覺,淡淡的悲傷更像一塊硬木,生生哽住了舒舒覺羅氏的喉嚨。

法喀沒管舒舒覺羅氏是什麼反應,自顧自地繼續道:“咱們家沒有能夠光耀門楣的皇后了,二姐已經被咱們的家族榮耀與您我母子的平安榮華生生困死在宮裡了!”

從已經沒有光耀門楣的皇后那一句一出口,他的胸口就劇烈起伏著,敏若看得出他在強行要求自己的神情平靜,但人的悲慟總是藏不住的,沉痛、哀傷、惱恨都從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來,感情的濃烈叫旁觀者看著也不覺胸中發澀。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咬著牙嘶吼出來的,敏若看得出他對自己的惱恨,對自己無能的怨憤,她遲疑了一瞬,沒等她開口,法喀已經繼續道:“

現在在您面前的,是鈕祜祿家的下一個犧牲品。您說三姐欺侮您,可怎麼欺侮了?且不說咱們母子如今的富貴安穩都是踩著二姐的命、三姐的往後餘生換來的,就說放印子錢這事,您真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嗎?您知道印子錢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夫妻離散,知道這要是被人捅到朝廷上去,不僅如今家裡的幾口人,亡人的聲譽同樣會被影響!”

舒舒覺羅氏先還不怕,聽到法喀的最後一句,眼裡才真正湧出懼意,然而她口中仍嘴硬道:“我放的只是尋常借款銀子,什麼印子錢不印子錢的,我哪知道?再者說了,咱們家三代皇親國戚,犯什麼罪能有你們說得那麼嚴重?殺人放火也不至於啊!”

她越說越覺著有理,先頭聽到可能會連累亡女聲譽所產生的恐懼也都飛向滾滾長江了,半滴不剩,說出來的話沒把旁人說服先把自己說服了,挺直腰板看起來理直氣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呢。

得了,合著還是個法盲。

敏若上輩子走的都是高智商戰鬥路線,你來我往陽謀暗算哪個臉上沒有三四層人皮?還真沒見識過舒舒覺羅氏這種什麼都寫在臉上、搞事情明晃晃地遮都不遮一下的風格。

一時之間她竟有些茫然——難道我說好的退休,就是換個地方啄菜雞嗎?不好意思,贏了好像也沒什麼可驕傲的。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噎得什麼話都不想說,只擺了擺手,雲嬤嬤忙從懷裡將查來的證據遞過來,敏若瞥了一眼,看到是寫的事情經過與一沓契書文字,略掃了眼數額,便轉手遞給了法喀。

還行,沒敢太囂張……個屁!八百兩整的銀子在他們這些嫁妝聘金動戈萬兩的人家看來好像不算什麼,但拿出去足夠家徒四壁的窮苦人一躍成為小有資產的小富之家了,印子錢一月二分利,一兩銀子收二錢的利息,放出去八百,有三百沒收回來的,光收回來的轉手利潤也有一百兩。

怪不得舒舒覺羅氏動心啊。

這小高利貸放的,再幹一年、膽子再大一點,豈不是要發家致富了?可如今這府裡上下都是舒舒覺羅氏當家,她對自己只有厚待的,法喀一點意見都沒有,相反,知道她花銷大,還常想法孝敬貼補。這府裡可有虧待舒舒覺羅氏一點的?

貪心不足蛇吞象1,不外如是了。

但她也沒開口,有心瞧瞧法喀能做到哪一步,故而只垂頭喝茶。

那邊法喀翻看著雲嬤嬤送進來的東西,面色是肉眼可見地變難看了,翻著送回來的契書,心裡略算了一下數額,擰眉問道:“契書都在這了嗎?”

雲嬤嬤道:“底下辦事的人利落,一式兩份的契書,外頭的能收的都收回來了。好在外頭尚未聲張身份,借錢的並不知道是咱們家的,好平事。額外數的利錢都給了回去,就當是平價借出去的錢了。幸而老太太要的利銀還不算極高,時間也短、借出去的數目也都不大,還沒造出什麼人命官司來。那些尚未收回利錢的也都不要了,不要利錢、本錢能還多少是多少,契書收回,就此了事。”

不就此便不要錢了也是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再引出事端,辦這事兒的是皇后留給敏若的人手與蘭齊一起去辦的,那小子年歲雖小,但跟著法喀幾年,又在莊子裡歷練,處事倒是精熟。

法喀聽到沒鬧出人命案來便鬆了口氣,沒看那邊的舒舒覺羅氏,反覆翻著前兩頁紙,抬起頭道:“辛苦嬤嬤了,等晚晌,趁夜將吳良兩口子捆來吧。”

吳良兩口子,女人是舒舒覺羅氏身邊的嬤嬤,這月餘功夫,烏達嬤嬤不在了,因她口齒伶俐會奉承,還懂梳兩樣好看髮式,頗得舒舒覺羅氏的喜歡,在這院裡的地位突飛猛進,一躍成為舒舒覺羅氏的心腹。

吳良則在總管房辦差,剋扣東大院例銀的事兒就是他按照舒舒覺羅氏的吩咐去辦的,當然上面也記清楚了,他賬目上看是扣了那邊七十兩,其實自己東抿抿、西抿抿,也撈了十兩銀子出來。

法喀看到這個,不禁冷冷諷笑一聲,起身走到因為聽見他要捆自己心腹而滿臉不滿的舒舒覺羅氏身邊,把這頁紙展給她看,因為清楚舒舒覺羅氏不識字,還拿手指著給她把吳良貪昧的那一段唸了出來。

敏若見狀,強忍笑意——這小子行啊,有她當年幾分風範,不愧是她雞毛撣子抽過的崽。

舒舒覺羅氏只能接受自己貪好處佔便宜,別人貪好處佔便宜對她來說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就好像在割她的肉。她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吳良佔了鈕祜祿家的便宜,就是在佔她的便宜!至於吳良是靠剋扣東院物品以次充好換來的好處,而不是直接薅她賬上的羊毛這點她可不管。

她最大的“一家人”的大局觀就是在這了,不管吳良是用什麼手段給自己摟的好處,哪怕最終損的是那邊的利益,在她的認知裡也是在薅她的羊毛!

在舒舒覺羅氏的認知裡,只要是從這邊賬上走的錢,都是她的!她可以把自己的錢想辦法摟回來,卻不能容忍別人用類似的手法摟錢!

典型的只許自己放火,不讓百姓點燈。

因此,聽法喀念出這一段,舒舒覺羅氏被氣得渾身哆嗦,也顧不得法喀要捆了,站起身來氣沖沖道:“把那賤皮子刁奴給我捆來扒皮!敢佔老孃的便宜——”

“額娘!”法喀語氣略重了些,目光沉沉地望著她,敏若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幾分無奈,“您是想把您往出放印子錢的事情鬧得公眾皆知,還是想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剋扣阿瑪嫡妻及嫡出子女的供養?”

舒舒覺羅氏就好像被扎破洩了氣的球,憤憤坐下了,法喀看出她在意的只是吳良竟然也敢從中撈好處,而半點沒關注印子錢的事,心裡一陣說不上是什麼的複雜情緒,最終也只是滿滿的無力。

沒等他想出舒舒覺羅氏這到底怎麼辦,敏若已淡淡道:“吳良兩口子的事兒留晚上悄悄審,雲嬤嬤你找可靠的人手去法喀院裡,把那邊把嚴實了。內院有些動靜太明顯,晚上去法喀院邊上的東小院審。這夫婦二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引額娘放印子錢,法喀——”

她看向法喀,法喀順著她的話往下想,一時不寒而慄,忙恭敬地對雲嬤嬤行了個禮,“請您遣人往後深查下去,這夫婦二人背後究竟有什麼人,固然有晚上要審的,咱們這邊也不能不動作。”

他這段日子也隱約悟出了一些什麼,知道鈕祜祿氏全族未必上下一條心,而自家如今在部分底蘊深厚的族人眼裡怕是已並非是同路人了,故而沒敢擅自動用府裡遏必隆留下的人手,怕裡頭有族中老輩的貓膩。眼下能靠的,也只有敏若手裡,先皇后留下的人了。

雲嬤嬤忙側身讓過道:“都是下面人忙活的,老奴不敢居功,早安排人查著,眼下只怕格格著急,整齊了印子錢這一項就忙給您送進來。”

說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看向敏若,敏若微微頷首,她才恭敬退後。

舒舒覺羅氏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敏若看她這樣子,皺了皺眉,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法喀。

法喀頂著她的目光,不由更謹慎思索起來,半晌道:“還是請烏達嬤嬤回來吧……嬤嬤告病也有月餘了,額娘身邊屬實是離不得嬤嬤。若吳良夫婦當真有鬼,他們倆可在咱們家幾十年了……”

敏若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淡淡道:“再查。烏達嬤嬤那,還得請雲嬤嬤你稍後親自過去瞧瞧,看看嬤嬤的病。若是好得不差了,便將這邊事情稍說一說,若是還是沒大好轉,你也好生寬慰寬慰烏達嬤嬤。”

雲嬤嬤應了是,敏若終於轉頭,最後看向了舒舒覺羅氏,“您若是真想拖得咱們全家都不得安穩,您日後只管繼續任意妄為。但二姐已經不在了,沒人再給您兜底了。烏達嬤嬤回來後,一切還是如從從前一樣,您沒了一個女兒,還有一兒一女,行事萬請謹慎多思。如今朝堂局勢莫辨,咱們家需得萬分低調謹慎才能保全如今的富貴平安,您若不想往後的幾十年失瞭如今這份富貴,最好不要再生事。

您就老老實實在家做您的老封君,私房我與法喀都會孝敬您,不要想著從外頭撈油水、收人家的禮或是從內院裡剋扣。這些年姐姐一直教你厚待東院,為的不是別的,是咱們家的名聲、是法喀的前程!您若信我一句,就聽我的,從前怎麼給東院供給,如今一如往常。但您若是想法喀做一輩子的紈絝子弟無緣官場丟爵失位,那您怎麼做,我也管不著了。咱們家的前程左右是沒了,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舒舒覺羅氏顯然被她後頭的話唬住了,坐在那半晌沒吭聲,不知心裡想的什麼。敏若也不在意,猛藥是下了,剩下的就看烏達嬤嬤的邊鼓了,倒是這府裡的人得好生盤一盤,別整得跟篩子似的,哪天再叫人攛掇舒舒覺羅氏給她背後捅了一刀。

刀未必是衝她來的,後腿卻也絕對扯不到別人身上,最終禍害的還是她和法喀。

她言罷,轉頭看向法喀,意思是你還有什麼想補充的——方才的話法喀說不出口,其實站在子女的角度沒有人適合說,但若不說舒舒覺羅氏總以為過的還是皇后在世風光正盛時的好日子呢,不把她從美夢裡敲醒,往後這府裡有得熱鬧了。

她並不打算活一輩子每天睜眼睛想的就是怎麼給舒舒覺羅氏收拾爛攤子。

她是欠了舒舒覺羅氏的嗎?

法喀垂頭想了一會,道:“回頭我會送一套大清律法來,等烏達嬤嬤回來了,請她每日給您誦讀,十日一小考其中內容。額娘您若不聽,或者考得不好,我便交代賬房將您每月額外裁製衣裳、打造頭面首飾的銀子裁撤了。”

“要翻天了!”舒舒覺羅氏雙眼直瞪:“兒子管起老子娘來了?!老孃懷胎十月鬼門關裡走了一趟把你帶到這世上,你如今竟還敢剋扣起我的花銷來了?!”

法喀有些無奈,“衣裳首飾脂粉咱們府裡原都有舊例,衣裳首飾按季度新制,本是足夠用的,看舊例,二姐在家時亦是如此,您每月額外有衣飾花銷,脂粉錢更是超出了姊妹們所用加起來的數目,這都是份例之外另添的,賬房每月單獨給您立賬目計算。

這倒不算什麼,您辛苦多年,養育了我們三個兒女,享福是應該的。可您往後若是再有如放印子錢這般的行事,恐怕不光是這一份孝敬沒了,咱們一家都沒有如今富貴安穩的日子了。您別說如今這一份花銷,例內的用度都未必能保住。”

舒舒覺羅氏被嚇得一怔一怔的,看著法喀嚴肅認真的樣子,囁嚅道:“不能吧,咱們家可是三代皇親國戚啊……”

“哪有什麼不能?當年鰲拜所在的一支又何嘗不是煊赫世家?如今他的後人如何了?哪還有當年錦衣玉食的好日子過?咱們家最鼎盛時,可有鰲拜的權勢富貴?”敏若冷聲道:“您若還清醒不過來,看不到咱們家如今的危險,恐怕那一天也不遠了。”

其實她與法喀都是刻意往嚴重了說的,舒舒覺羅氏聽了,一想到自己往後要過落魄日子,心尖直顫,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吶吶點頭,捏著鼻子認了。

法喀看出她的不情願來,知道她當下只是被嚇得不得不認,一時心裡累極了,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倒是也沒氣餒——日子還長呢。

這些年舒舒覺羅氏都是烏達嬤嬤隨時在身邊督促提醒著,如今是烏達嬤嬤不在,等烏達嬤嬤回來,一切便都好辦了。

法喀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沒用的人,活到這老大了,阿瑪不在,卻還得指望著姐姐們,從前過日子是、如今要用人也是。

若非有烏達嬤嬤這一號人物,舒舒覺羅氏他是真要頭疼死的。

敏若已有些不耐煩了,主要是舒舒覺羅氏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和聰明人交道打多了,忽然降級到舒舒覺羅氏這,簡直是天差地別。

她忽然知道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還有什麼叫“亂拳打死老師傅”2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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